第28章 清补凉
回到民宿，宋止开门后站在边上将余晚迎了进去，再折身将门关上。
余晚轻轻说了声“谢谢”，莫名不想坐电梯，折了个小弯步上了旋转的楼梯，特意慢了脚步。
意料之外地，宋止留在原地。
绑带高跟鞋攀上楼梯的速度又渐渐加快了些，像是对什么避之不及。
坐在一楼沙发上的宋止一副沉思的模样。
她刚刚吃得好少。
是在减肥吗。
半夜会饿的吧。
半个小时后，端着一只青瓷碗的宋止走上刚刚余晚走过的楼梯，路过一楼和二楼的转弯处时，左手抬起，抚上了漆面木质扶手，她刚刚把手放在这里过。
这样好像有点变态。宋止不无担忧地想。
门开了，是晚晚。
头发擦得半干，穿着浴袍，但裹得十分严实的余晚。
脸色微微泛红，眉间藏着水汽，有一滴水似漏网之鱼，从瓷白的脖颈一路向下，缓缓没在锁骨处的浴袍。
“刚刚看到有人买清补凉，给你带了一份。”说完双手递上一碗甜品。
白色的椰奶冰沙上露出小半个西瓜球，旁边散着葡萄干、红豆和蔓越莓干。
余晚伸手接过，碗壁泛着的一层冷气传到指尖。
“哇哇哇，谢谢。”
喜形于色。
“没关系，你喝完早点休息，我先下去了。”
余晚看着宋止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任务，若无其事地转身下楼。
但他额上的汗却真实得很。
关上门，攥着浴袍的手松了一点。
灯光下白色的碗边参差像花瓣，木勺子斜插进椰奶里。
一碗白玉香。
余晚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拍了张照片打算传到家庭群，转手又发给了姜来。
尝了一口，冰冰凉，还有一丝不多不少的甜。
把蔓越莓干扒拉到碗边，又吃了两小口，手机还是没动静。
心里有些不平静，像是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后边的小河边投了一片石子儿，是最厉害的一次水漂。
耐不住性子地打给了姜来。
“姜姜姜姜姜姜~”视频一点开就听见余晚软着声音乱喊，姜来放下手里的策划，伸了个懒腰，看着屏幕的美颜。
“你说你说。”
“哎呀我又不想说了。”
姜来也不着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等着余晚。
“算了，我还是说吧。”
拧开。“嗞”的一声，气泡升腾。
“哎呀我还是不说了。”
冰可乐yyds！
“哎呀，就是就是，宋止他，我好像有点喜欢他。我跟你说过吧，就是上次我们去花鸟市场之前嘛，他就是想要戴那顶帽子，就是和我同一个色系的那顶帽子，而且后来我想给他买花的时候，他好像有点吃周许的醋”
“你说过。”
“对嘛，还有就是周许瘸了的时候，他削的苹果先给我吃欸”
“我记得。”
“还有还有，他今天点餐的时候点的是我说想吃的两道，还给我切了蛋糕！”
“余晚，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晚羞恼地听着姜来没心没肺的笑，心里沉甸甸的，有些不安从愉悦边缘旁生出来。
她有些害怕。
怕真的喜欢上，又怕自以为自己真的喜欢上。
姜来换了口气：“不过，你说的这些，换成另一个想追你的人都能做到啊，甚至说，如果换成是我，我也可以做到啊。”
余晚点点头。
姜来看着一向有主意的余晚乖顺的样子有些不习惯，其实她能感受到这两个人之间的磁场，从余晚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往家里领这一点来看。
或许连余晚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戒备心有多重，宋止踏进她家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意义不凡了。
余晚没被人追过这个状况，姜来曾经分析过，结论就是：不是不想追，是不敢追。
她太亮了，站在她身边会变暗，而几乎没有男的允许自己有这种变暗的可能。
与其说他们喜欢余晚，不如说是喜欢把余晚当作装饰挂在身上标榜。
宋止其实是很勇敢的人。
姜来又喝了一口可乐，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你要不明天问问宋止是个什么想法？22岁，过了法定结婚年龄诶，你不要因为自己大了三岁就把他当成多小的小孩子。”
“行吧”，余晚抬头想了想，又扭着身子为难起来，“哎呀，要是是我自作多情，那之后还怎么工作啊”
“那你再观察一段时间咯不要把他对你和对纪以明比较，要把他对你和对其他女生比，你跟纪以明比个什么劲儿。”
“也对。”余晚低下头，吹得半干的头发垂在脸前，像只落魄的女鬼。
姜来看到，皱着眉：“你怎么也开始不自信起来了，你可是余晚，给我打起精神来。”
“遵命！”余晚抬头，终于笑了。
挂了电话，余晚跶着拖鞋，翻开下午坐高铁时背的帆布包，取出速写本。
咬着勺子，盘着腿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灯光倾斜，笔与纸之间是一个q版的宋止，神色淡淡，余晚落笔，最后点出了右眼角下一颗痣，浅的几乎看不清。
边上还有一只苟子。
余晚只是觉得他们莫名有些像，即便，这样有点不礼貌。
但是只有自己能看到。
苟子：拜托，是对谁不礼貌还说不定呢
楼下，检查门窗的宋止看到三楼映在窗帘上的一道团在一起的影，影子的主人时不时地用嘴上的勺子舀食物吃，像是只仓鼠。
“说。”
纪以明双手捧住手机，对着好不容易联系上的宋大爷：“宋儿！钢伴的人选发给你了，我后天去接你彩排。”
“嗯。”
嘟嘟嘟——
纪以明不敢造次，对着瞬间被挂断的手机欲哭无泪。
所以到底是直接投靠余晚呢，还是迂回一点再投靠余晚呢，这小子对自己的话是油盐不进啊。
三楼的余晚打了个喷嚏。
合上速写本，伸了个拦腰，有些事好像就想明白了。
如果真的喜欢了，那就喜欢吧。
再大胆一点，在爱情里造次总好过在事后等一个无解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