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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无事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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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南浔依依不舍地从床底钻出来,顺带拉起迟贞,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哎呀哎呀重死了,快搭把手!”老头儿伸出头叫喊,一点也不客气。

    三人奋力把尸体拖出来,人们常用“死沉死沉”来形容尸体是有道理的,更何况这具尸体还特别胖,有几次差点被床板卡住。

    老头儿身板瘦弱,褚南浔都不知道他怎么把这么胖的尸体塞到床底的?难不成“干尸”搬尸体,还会有亲属效果吗?

    老头儿把尸体摆在床上坐好,语含关切地对“她”说:“你也怪累的,坐下歇会儿。”

    他的声音和他身形一样干瘪,然而话音未落尸体就倒下了,斜在床头。

    褚南浔把脸上蹭的灰擦干净,看见迟贞的脸上也有一块,他伸出食指在自己脸上对应的位置点了点,示意迟贞擦掉,迟贞没有反应。

    他找遍全身,也没有找到一个能擦脸的东西,只好把手伸过去替她擦,迟贞站在原地,没有躲开。

    她脸上的触感和手完全不同,光滑细腻,如上好的白瓷,褚南浔有些流连,一张脸擦了很久……

    “看来你长得还蛮招人喜爱的嘛,他们说你是小白脸儿。”

    良久没声音,迟贞一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话,她知道“小白脸儿”是形容自己不喜欢的人长得好。

    “我长得招不招人喜爱你不知道啊?”褚南浔不想让迟贞误会他心里还存着向千兰,大着胆子在她脸上点了一下。

    随后一摸脸上,全是胡子,才明白这副尊容,任谁都不会说好看。

    他打定主意,等到了城里,第一件事就是把胡子刮了。

    想起门外刘瞻和向千兰的谈话,褚南浔觉得有必要向迟贞道歉,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说什么好,随口来了句:“你在向千兰身上用的什么药,怎么那么厉害?”

    “怎么,你要替她报仇吗?”听到褚南浔提向千兰,迟贞脸上洋溢的微笑褪尽,语气冰冷。

    “怎么会?”褚南浔赶紧解释,“我是觉得你药下得轻了,最起码得让她难受十天半个月才行。”

    迟贞诧异,“看不出来你还蛮狠心的,好歹是你的心上人。”

    “那是过去了,以后再也不是。”褚南浔黯然。

    被骗了五年,他就算是再软的柿子,也是有脾气的,不会一直任人宰割。

    这话极大地取悦了迟贞,她面色温和,肉眼可见地笑了起来。二人你来我往,说得开心,全没在意旁边还站了一个老头子。

    “小两口等没人了再爱来爱去,这还有人在呢!”老头子咳嗽两声,试图打破无视,他从四人的对话中,已经搞清了面前两个年轻人的身份。

    “谁爱来爱去了?别乱说!”迟贞被戳穿心思,立即出言喝止。

    平滩湖待了大半个月,她和褚南浔朝夕相处,好不容易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万一被老头儿打破,那就得不偿失了。

    此时她还不知道,经过刚才的床下一游,褚南浔的心态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前在岛上纠结数日的问题,因为向千兰方才的一番言论,也都迎刃而解了。

    可以说这一刻,褚南浔终于分清了两种“感激”,天平完全倾斜到迟贞这一边了。

    老头儿哪管他们两个在想什么,嘿嘿一笑,就搭上了褚南浔的肩膀,“你个小伙子,有贼心没贼胆的,刚才在底下我都快急死了……”

    褚南浔暼向迟贞,觉得她好像不太高兴,为免她难堪,连忙打断老头。

    “前辈,相识一场,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老头儿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听出了褚南浔的心意,便不再打趣。

    他把胡子一捋,自报家门道:“小老儿吴士干,福州人氏。”

    若是向从阳在这里,定然吃惊,试剑大会竟然能请到吴士干这样的大人物。

    然而眼前的两人,迟贞没有在外走动,褚南浔又一直被困岛中,都没有听过吴士干的大名,没有意料之中的捧场,吴士干大感无趣。

    “前辈也是来参加试剑大会的?”褚南浔好奇地问。

    吴士干兴致缺缺,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迟贞听到二人的对话,一声嗤笑,。

    “无事干?真是个好名字,谁有事干会带着尸体钻床底下呢?不知道这位无事干前辈有什么本事?难道是向从阳知道刀剑无眼,特意请你过来收尸的吗?既然如此,何不跟他合作开家义庄,他杀你埋,岂不相得益彰?”

    想起吴士干刚才“爱来爱去”的话,迟贞心生怨怼,有意嘲讽他几句。

    闯荡江湖多年,被人嘲两句吴士干还不至于生气,反正他来试剑大会,也是为了人多好蹭吃的,被损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他摇头晃脑,一副优哉游哉地惬意姿态,好像还很享受。

    就在二人都为吴士干的厚脸皮自叹不如的时候,他突然运指如电,疾攻迟贞双目。

    无知小辈逞口舌之能,他自然不会多管,但面前被称为“迟三娘”的女子,分明另有目的。

    好好的一个姑娘,平白无故地装成一个瞎子,半夜三更潜进百里阁的地盘,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观察多时,双指来得又快又猛,褚南浔来不及反应,只能抢上一步推开迟贞,想以身代之。

    没想到迟贞更快,只见她左脚前移,稳稳立住。同时伸出左手,截住褚南浔的肩头,止住他冲过来的动作,右手两指倏地夹住吴士干手指,硬如铁钩,而后向下翻转,发力格开。

    如果崔命在这里,一定认得出,这与迟贞之前在客栈教训赵人杰的招式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迟贞这一次用的力,远超过了对付赵人杰时的三分力,这一推,她用了七分。

    成名之后,迟贞极少能碰到让她使七分力的对手,满以为这下能让吴士干跌出去几步,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听到预想的声音。

    对方武力不弱,比赵人杰之流不知道高出去多少倍?

    吴士干也暗暗心惊,好久没碰到如此强劲的对手。

    然而嘴仗打不过,比武怎么能输?

    他凝住精神,又发一掌来击迟贞肩头,用力之猛,二人衣袂俱被震开。

    红衣翻飞间,迟贞怕误伤了褚南浔,不敢抽出左手,始终单手相迎。

    外人看来,她将周身守得密不透风,游刃有余,事实究竟如何,只有她自己清楚。

    吴士干在东南一带十分有名,运掌迅捷之余,力量也足以开山裂石,远非寻常江湖人士可比。

    与他对掌,迟贞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好像要撕裂开来,不由用上了九分力,余下的一分力,用在阻拦褚南浔上。

    褚南浔武功低微,却能看清场上形势,他不能帮忙,反而沦为累赘,于是果断撤手,给迟贞腾出地方。

    没了褚南浔,迟贞多一分力,心思也都用在了跟吴士干的对掌上。

    吴士干有心戳破迟贞装瞎的把戏,招招都指向对方眼睛,无奈迟贞是真瞎,她的余光里,只能看到褚南浔红色的身影,剩下的,就是脸颊上,如刀刮一般的吴士干的掌风。

    二人你来我往,对了有三十来招。

    闯荡江湖多年,五十个碰到的对手少之又少,能在他手底下走三十多招还不见颓意的后辈,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不仅如此,以他的江湖阅历,甚至看不出对方的武功路数,明明招式都似曾相识,认真分析,却又都似是而非,搅得他脑子一团浆糊。

    按道理说,打到现在还没分出胜负,应该算吴士干输了。迟贞一个初出茅庐的晚辈,单手斗宗师,另一只手前半段都在褚南浔肩上,快结束时才用上。

    除此之外,她的脚也没有挪动半分。

    不过吴士干也只用了七八分力,以他的武功和地位来说,能用到七八分力,跟认输也没两样了。

    如果让他知道迟贞是带病之身,恐怕早就羞得无地自容了。

    再打下去,不仅不能赢,可能还要出丑,吴士干心下骇然,嘴上说着“不打了不打了,你个女娃娃这么厉害,小心嫁不出去!”然后主动撤手,迟贞毫不迟疑,也跟着收势退后。

    虽然与迟贞斗了个平分秋色,吴士干却不生气,反倒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想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这般修为,假以时日,怎生得了?

    至于之前怀疑迟贞装瞎,另有目的的事,也得到了澄清。

    刚才一番斗武,迟贞始终眼神清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竟是真的看不见。

    目的嘛,前前后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吴士干也猜出来了,是骗感情。

    骗她旁边那个自作聪明的傻小子。

    吴士干眼含深意地看了褚南浔一眼,笑嘻嘻地凑到迟贞面前,问她:“女娃娃身手不错,师从何人呐?”

    如此厉害的女子,想必师承不凡,要是能弄清楚身份,说不定还能收个徒弟。

    他越想越开心,虚起眯缝眼,等着迟贞的回答。

    师承之事迟贞不打算说,况且蒙怀仁的武功杀鸡都难,对秘籍的来历也一直讳莫如深,迟贞自己都不清楚原委,又怎会轻易向外人吐露?

    她哂笑道:“怎么,打不过就要找我师父告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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