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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榻下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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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平滩湖,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百里阁,找寻望鹤轩的遗物。

    山上房舍大都熄了灯,只有几间主屋通宵明亮。

    褚南浔在百里阁住过一段时间,对道路比较熟,很快就找到了供奉历代阁主的祠堂,门上没有上锁。

    房间里黑漆漆的,褚南浔点燃火折子照亮。

    祠堂里共有两个房间,前面一间十分空荡,立柱根根可以合抱,靠墙正中央的地方摆了一张供桌,上面供了十来个牌位。

    供桌右侧的墙角处开了一个门,里面是守夜人的房间。

    褚南浔抬头看房梁,转了几圈,都没发现望鹤轩说的东西。

    “他不会是诓你的吧?还是被人拿走了?”迟贞猜测道。

    褚南浔又跃到房梁上面去找,还是一无所获,只得跳下来。

    “应该是被人拿走了,咱们……”

    话没说完,就被迟贞扯住袖子,“有人来了!”

    大殿内无处藏身,迟贞打算躲到梁上去。

    以向从阳的功力,房梁上有人很容易被看出来,褚南浔抓了她手,把她带到守夜人的房间。

    守夜人的房间陈设简单,只有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和一张床。

    褚南浔拉了一下柜门,打不开,避无可避之际,只能拉着迟贞躲到床下。

    “啊!”突然被大力往下一扯,迟贞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褚南浔赶紧捂住她的嘴。

    其实褚南浔比她还想叫,因为床下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

    一个长胡子的老头,瞪着一双眯缝眼,侧躺在床下,两个小眼珠子一动不动地审视他们。

    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两个同道中人,老头也吓了一跳,但他素来顽皮,做了个鬼脸后,嘻嘻一笑又躺了下去。

    他这一躺,身后竟露出了另一个人——一个女人,死了的女人!

    此惊非小,褚南浔直接撞到了床板,发出“咚”的一声,这下换成迟贞捂他的嘴了,褚南浔被捂得莫名其妙,到最后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不捂头?

    迟贞比褚南浔镇静多了,因为她一进房间就听出来床下有人,不过还多个死人她是不知道的,死人没有呼吸又不会动。

    守夜人的床不大,四个人……三个人和一个死人稍显拥挤,更不要说老头还平躺着,死人也很胖,实在是占空间,褚南浔和迟贞被迫贴得很紧。

    好在,他们和“原住民”达成了共识,都不出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进来了,供桌上的灯被点燃,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

    “我记得守夜的老张头今天回家去了,刚才的声音不会是鬼吧?师兄,咱们还是回去吧……”

    来人的声音抖抖索索的,是向千兰。

    五年没见,听到向千兰的声音,褚南浔抑制不住激动,揭开床帘一角往外看。

    里间只有门框,床正对着祠堂的柱子,躺在床下,供桌周围发生的事都能看个大概。

    “哪里有鬼,别自己吓自己了,就算真的有鬼,这里是百里阁的祠堂,鬼也是咱们的先辈。之前我看到田师兄和谭婆子在这边,刚才的声音肯定是他俩的。”

    另一个声音清朗冷静,是刘瞻。

    “他们也不在这儿呀?”向千兰觉得奇怪。

    她把祠堂扫视一遍,没发现异常,又站在门口检查了里间,很安静,应该也没人。

    褚南浔看到她的脚过来,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究竟是喜欢多些?还是遗憾多些?

    “师兄,”向千兰嗤笑,“你说那个窝囊废跟我奶娘在一起干什么?后面有床,他不会是……呵呵呵呵。”

    没有说完的话,任谁都能猜到后续,这样的向千兰,和褚南浔之前认识的那个知书达理、性情温顺的名门小姐大相径庭。

    刘瞻面色不愉,斥责道:“你不要胡说,还有,别总叫他窝囊废,好歹是我们师兄。”

    “呸,什么狗屁师兄?你认我可不认!”向千兰一脸鄙夷,一如既往看不上田嵘。

    “整个百里阁都是爹的徒弟,就他一个杂牌货,如果我是阁主,早把他赶出去了!”

    刘瞻不耐道:“我可给你说,千万别把他惹急了,他可不是你想的那种软柿子。”

    这话向千兰一点也不信,“是不是软柿子,多捏几次不就知道了。”

    “我说话你总是不听,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刘瞻心里烦躁,对这个师妹兼未婚妻恨铁不成钢。

    忍不住批评两句:“就说上次,你跟那个迟三娘无冤无仇的,你惹她干什么?”

    不提迟贞还好,一提她,向千兰就火冒三丈。

    “说起她我就讨厌,我身体向来很好,怎么就突然得了怪病?要不是奶娘给我检查,我都不知道后腰上有那么大的一个针眼,她是把我当鞋底子上呢?我敢肯定,就是那天从那个丑八怪身边经过时她下的狠手,也不知道加了些什么药,害得我痛不欲生。等抓到她,看我不把这个药在她身上用一年,让她知道知道本小姐的厉害!本来就长得丑,还不兴别人说!”

    “我说一句,你回十句,你若是不惹她,哪有后来的事?”刘瞻气道,觉得向千兰的脾气越来越难忍受。

    这样一段对话,是褚南浔始料未及的,他不明白,怎么向千兰的转变会这么大?还是说她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假的?

    想到那天对迟贞的态度,褚南浔无地自容:原是我冤枉了她。

    他心里愧疚,听到向千兰略显尖利的声音又响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呢!若不是你一直盯着她看,我怎么会去骂她?”

    “唉,你让我怎么说你?我那天都跟你解释过了。”刘瞻被戳到痛点,极力撇清道,“我看她,是因为她在江湖上名字叫得响,我没见过本人,怎么?我现在连好奇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向千兰立即嘲讽道:“我看你不止好奇她的名字,还好奇她的身子!你的眼珠子若是有手,早把她的衣服扒了百八十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一番话让褚南浔震惊不已,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把手伸到后面,握住迟贞的手,以示安慰。

    他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因为迟贞没有拒绝。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刘瞻气到拂袖。

    向千兰不依不饶道:“那天她中了蒙汗药躺在床上,你在房间里干什么?为什么锁着门?要不是我让屈师弟来叫你,你是不是就得逞了?”

    好啊,原来不是师父叫我,是你叫我!”被戳中丑事,刘瞻怒不可遏。

    “我不叫你,你还回得来吗?还有后面扔她下水的时候,你背着她,在她膝盖窝里摸什么?”向千兰字字珠玑,咄咄逼人。

    “我没有!”刘瞻极力否认。

    “哼,你没有?”向千兰啐了一口,“我眼睛长着出气用的吗?我回头看你几次?你哪次注意力放我身上了?全放在那个贱人的膝盖窝里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刘瞻气极,反唇相讥道:“是呀,没一个好东西,褚南浔那个小白脸儿是个好东西,你怎么不跟他?刚好,他逃跑了,八成是来寻你的吧?”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是按爹爹的吩咐骗他呢,又不是真喜欢他,不然以他那个穷酸样儿,给我提鞋都不配!他也就那张脸看得过去罢了!”

    向千兰越说越心虚,力图用声音大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连串的狠话并没有对褚南浔造成太严重的打击,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向千兰“妙语连珠”,他听得都已经麻木了,也说不出有多伤心。

    可能一开始他对向千兰就只是年少慕艾,后来被她的深情不移所感动。

    但如果这份深情,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就是欺骗,哪又有什么值得他留恋?

    所以,褚南浔在这一刻释然了。

    刘瞻口下亦不饶人,“我看你跟他假凤虚凰,一副情比金坚的模样,我都羡慕啊!”

    “师兄,咱们不要为些无关紧要的人吵架了,婚期就快近了,咱们好好的不行吗?”向千兰话音软了下来,拉着刘瞻的袖子不住摇晃。

    刘瞻闭着眼睛,犹如老僧入定。

    向千兰见话不奏效,决意再加把火,“师兄,等成了婚,我就让爹把一切都传给你,我可是他的宝贝女儿,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闻言,刘瞻终于睁开了眼,一把搂过向千兰,双手在其腰间肆意揉捏,还不忘调笑道:“我又何尝想和你吵架,我那是关心你,谁让你是我的心肝儿呢?”

    二人纵情取乐,旁若无人,褚南浔不好再看,赶紧放下床帘。

    外面亲昵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向千兰故作娇柔的喘息,褚南浔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外面的一切他都可以忽视,但是,当迟贞温热的鼻息,不断喷洒在他的脖颈上,他也开始心猿意马。

    他想避开脖子后面的难耐,打算平躺下来,一动才发现,他竟然还握着迟贞的手,慌忙间,像弃了一个烫手山芋。

    然而,手被扔下的迟贞毫无反应。

    别是把她的手摔疼了吧?褚南浔猜测。

    回想刚才手上的触感,沟沟壑壑,与妙龄女子的手相去甚远,实在说不上好,不过却让人很踏实。

    外面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周遭的一切都重归平静,迟贞还是没有动静,褚南浔翻过身去想道歉。

    谁知,映入眼帘的,是迟贞满含笑意的眼眸,和上扬的嘴角,褚南浔不觉呆了。

    他一直都知道迟贞好看,但怎么个好看法他又讲不清楚。这会儿看在眼里,只觉得媚眼如丝,处处含情,全都恰到好处。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着面,眼神交织,呼吸相汇,在这个动作艰难的床底,个中情意,实在难以形容。

    时间流逝,午夜的祠堂格外安静,偶尔能听到供桌上烛火跳动的刺啦声,褚南浔把全部目光都倾注在迟贞脸上,温柔缱绻,不带一丝亵渎。

    突地,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他们。

    “好了好了,老头子快憋屈死了,你们没看够,我可看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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