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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再试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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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难得放晴,像是为了迎接二轮比试。

    擂台早已收拾妥当,刘瞻带着一群师弟鱼贯而入,像这种人多的场合,田嵘向来躲在后面的。

    三声炮响,百里阁弟子纷纷单膝触地,一名弟子双手托着武圣剑走入场中,向从阳一派儒雅地落在后面三步。

    与在场的武林豪杰见礼过后,向从阳亲手将武圣剑升到了擂台边最高的立杆上,台下人头攒动,眼睛都跟着武圣剑一起升天。

    放眼一扫,台下之人都很大部分来自东南沿海,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其中有二十来个穿着斗笠草鞋的渔民,是从福州来的鱼尊派。

    这群人中,为首之人形销骨立,一双三白眼,乃鱼尊派掌门林跃水,他人虽然瘦,但两只手骨节粗大,手上功夫早就练到了家。

    坐在林跃水左侧的,是他的师弟吴钻江。

    吴钻江是前任掌门的儿子,个子矮小,又瘦又黑,以灵巧迅捷的身手著称。

    师兄弟两个坐在一处交头接耳,用的是福州土话,旁人很难听懂。

    “那人让咱们参加试剑大会,说有爹和失踪秘笈的消息,师兄你看现场哪个像传信之人?”吴钻江低声问道。

    林跃水四下扫视,沉声道:“咱们初来乍到,多半的人都不认识,哪个都有可能。”

    “都比过一场了,一点眉目都没有,我看八成是骗人的,定是哪个缺德鬼随口乱说,要是被我抓到,定要他好看!”吴钻江性格急躁,已经按捺不住。

    “你先冷静一点。”林跃水皱眉。

    对这个师弟,身为掌门的林跃水亦是无奈,但碍于对方是先师的儿子,总要给几分薄面。

    他背着身子,把手指到另一群人身上,耐心道:“你看,现场大老远来的可不止咱们几个,多的是目的相同的人,你可别先出头。”

    闻言,吴钻江略微放心,那人既然传话来,就说明这次试剑大会绝不可能太平,反正又不止自己一家,还不如安心看好戏。

    场下有一群蛮人打扮的少女,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完全不知道,她们已沦为别人眼中的“开路先锋”。

    少女们头戴尖翅高帽,双耳俱垂下一对金珰,身上衣衫斑斓绚丽,唯有两条小腿光着,惹得在场的小伙子们面红耳赤。

    这些少女是从建州来的凤凰后人,这次也是得了族内十长老的吩咐,到试剑大会来探听本族秘笈之事。

    领头的是大长老的孙女蓝青烟,年龄不大,性格却很沉稳,这次是专门出来历练的。

    蓝青烟的背后站了十来名少女,其中有三位都是长老后人,也跟着出来见世面。

    少女们二八年华,青春靓丽,举手投足间,身上银饰叮叮作响,分外悦耳。

    除这两派之外,东南还来了其他门派,以及不少无门派的乌合之众,也都是有备而来。

    刘瞻盯着这群东南方向来的人,人数之多,让他感到不安,但是向从阳之前就已经吩咐过了,不要管东南方向的来人,他只能干瞪眼。

    向千兰看着刘瞻,对方的眼神实在让她难受,好似在她心里扎刺。

    她越看越气,最后忍不住,便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你瞧她们个个皮糙肉厚的,两个腿都露在外面,也不知羞!不知道的还以为翠红楼也来参加试剑大会呢!”

    翠红楼是硖州最大的青楼,在周边很有名气。

    作为百里阁唯一的女弟子,向千兰被众星捧月惯了,如今来了这么多蛮族女子,虽然长得好看,却穿得伤风败俗,她本就心生厌恶,又瞥见刘瞻盯着这群少女目不转睛,便更加心恨气闷。

    刘瞻余光扫过向千兰,想她不过中人之姿,却自以为貌若天仙,平日嫉妒心强,见到个母的就剑拔弩张,恨不得上前问候别人祖宗三代。

    明明在想大事,到她眼里就成了色迷心窍,她以为人人都是迟贞吗?能让自己动心?若不是看在师父的面上,他早就翻脸了。

    翻脸归翻脸,但一想到不远的将来,刘瞻的脸上又爬回微笑,敷衍道:“师妹你别多想,她们都是山林野人,不通教化,哪能与你这百里荒上第一美人相提并论!”

    这话并不算说谎,因为百里荒上能称得上是少女的,也就向千兰一个。

    向千兰天生爱妒,绝不允许旁人比她漂亮。因此,整个百里荒除了她本人外,就只有婆子跟下人。

    和这些人一比,向千兰可不就是百里荒第一美人吗?

    被心上人夸赞,向千兰心情转好,也懒得再管那群建州野人。

    田嵘挤出笑容,也在一旁相劝:“师妹你别多想了,她们都是来参加试剑大会的,咱们可不能得罪呀。”

    “软骨头!”向千兰啐了一口,随即扭过头去,想离这个带艺从师的废物大师兄远一些。

    被向千兰骂,在百里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田嵘甘之如饴,一如往常地低下头,退后两步站到边上。

    他们几个吵吵嚷嚷,擂台上已经比试几轮了。

    使长鞭的少女自称芸竹,一身淡黄衣裙,打起来如花蝴蝶般武姿蹁跹。

    芸竹自上场就不愿告知门派,留在百里阁的登记牌也只写了名字,连姓都不曾有一个。

    与芸竹对战的是玉松院的禅师无痕,使一把铁尺。

    玉松院位于潭州,并不是佛家寺院,门人弟子既不剃发,也不守戒律清规。

    之所以自称禅师,不过是玉松院的开派宗师平素喜好佛经,爱以禅师自居,门人弟子便有样学样,渐渐的,也都在自己名字前面加上“禅师”二字。

    禅师无痕是玉松院现任院长禅师待贤的大弟子,自小跟随待贤学艺,后来进了公门当差。

    自马氏楚国被南唐大将边镐灭亡之后,才重新回到玉松院。

    他这次来参加试剑大会也不是为了武圣剑,他是玉松院有名的武痴,是特地来切磋武艺的。

    只见禅师无痕往擂台上一站,便开门见山地邀武,“早就听说芸竹姑娘的鞭子耍得好,今日特地来领教。”

    “你知道我?”芸竹嗓音清脆,脸上满是怀疑。

    “那是自然!”禅师无痕朗声一笑,“说起来咱们也算同乡,姑娘若回去,还请替在下多多拜上贵教的马教主。”

    “好说!”芸竹长鞭一挥,在空中上击了个响。

    寒暄既过,禅师无痕不再多言,他摆出架势,将铁尺高举过眉,如百里阁弟子高举武圣剑一样恭敬。

    然而他以礼待之,芸竹却不领情,上来一鞭,就要将他的铁尺缠住。

    禅师无痕也不是易与之辈,身形微晃躲过一击,旋即欺身向前,以铁尺点穴,二人立时斗在一起。

    芸竹机变灵巧,禅师无痕用劲刚猛,基本功更加扎实,不过几个回合,就把芸竹赶得落了下风。

    不只是武艺上的劣势,芸竹的心思也不在擂台上,她的心思在“更高的地方”。

    技不如人,芸竹也不想恋战,她想方设法躲开禅师无痕的攻击,将长鞭甩向高杆,踩着高杆借力往上,冲武圣剑飞快掠去

    “姑娘留步!”禅师无痕大喝一声,随即健步赶上,拽着芸竹的脚就想将她拽下来。

    芸竹一只脚被制,只能两只手抓住高杆,再以另一只脚踢向禅师无痕。

    禅师无痕运掌一接,掌足相击,二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被对方的力道震得往后退去,禅师无痕一步站定,芸竹却连退了五步才站住。

    至此,胜负已分。

    “承让。”禅师无痕抱拳,随后质问芸竹,“此番比武事先规定,艺高者可共参武圣剑的奥秘,可没说能擅自拿走,姑娘此举意欲何为?”

    “呵。”芸竹轻嗤一声,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把剑摆得这般高,不就是说谁有本事谁就取吗?你说是不是啊,向阁主?”

    她前一句是对禅师无痕说的,后一句却转向了向从阳。

    在初五的一轮比试当天,向从阳就在细雨中,对外宣布了继任阁主的事,现在已习惯用阁主自称了。

    “姑娘说得有理。”向从阳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得和煦如春风。

    “百里阁打开门来‘做生意’,武圣剑本门已得到不少时日了,无奈技艺不佳,门下也没有聪明绝顶之人,始终不得其秘。借此试剑大会之机,高朋云集,正好一解我百里阁上下之困惑。我百里阁得宝而不善用,天下豪杰如有谁能解开武圣剑之谜,就说明他与宝剑有缘,宝剑归他所有,自然是天经地义!”

    立杆上挂的,不过是个红木仿的假货,让给台下这些草包又何妨?

    只要帮温图做成了大事,失踪的绝学“烈焰流身”就能回来,他的阁主也能当得名正言顺。

    至于武圣剑,那不过是个传说,就让望鹤轩带到地下去好了。

    向从阳在心里将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些人闹得越凶,对他就越有利。

    “听到没有,你个假和尚!”芸竹得意非凡,将下巴高高扬起。

    “姑娘此言差矣,我玉松院并无一人是和尚。”禅师无痕辩驳道,“就算依向阁主所言,方才的比试也是我赢,姑娘不服,大不了再比一场。”

    “哼!”芸竹气极,她心知比不过,也懒得再多费口舌,抬首看了武圣剑一眼,随后跃下台去。

    既然百里阁阁主亲自放出了话,台下人的心思自然更加活跃,不管明的暗的,全都摆到台面上来。

    一时间,众人接连上台挑战,只有东南各派不为所动,始终安坐其位。

    时间已过未时,擂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台,高利之下,已经不少人身负重伤。

    看着台上打得不可开交,向从阳轻笑出声,总算不负温图所托,离找回烈焰流身又近了一步。

    他的目光扫过台前所有地方,最后定格在后山,再也笑不出来了。

    后山的那座钻天峭壁如往常一般寂静,此刻却升了缕缕青烟,不过转瞬就浓烟滚滚。

    不知是他,台上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彼此交头接耳。

    “师父,平滩湖……”刘瞻凑上前来,欲言又止。

    向从阳示意刘瞻不必说下去,平滩湖只有那个油盐不进的小子,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更何况他还是个瘫子,就算半年没服千足僵又如何?还能站起来不成!

    刘瞻不放心,又提醒道:“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褚南浔被关在平滩湖的事,百里阁有些资历的弟子都知道,唯独个中缘由,一直扑朔迷离。

    唯三知情的几个人,向千兰闭口不言、屈世俊唯唯诺诺,只有向从阳一直对外宣称,说褚南浔辜负他的所托,对向千兰不好,具体怎么个不好法?众说纷纭,始终没有定论。

    门人都猜测,是褚南浔成亲之前对向千兰欲行不轨,至于这种说法一开始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现在已无从考证。

    “不必。”向从阳断然拒绝。

    身为师父,底下的弟子想什么向从阳一清二楚。这些人个个如狼似虎,都不是易与之辈,去平滩湖不定抱着什么坏心思。

    除非他亲自去,才能凭高超的武艺镇住这群小崽子。

    刘瞻见提醒无用,示意向从阳往下看,“师父,您看台下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咱们不去查探会不会落人口实?”

    如刘瞻所言,台下已经出现躁动,擂台上比武的人也早就停了。

    参会的豪杰不知道起火地点,只看到浓烟滚滚,而此处方圆几十里都是百里阁的地盘,极有可能危及到他们。

    这次百里阁大方,给所有人都提供了住处,若是后边房舍着火,那他们放在房间的东西……

    众豪杰都怕沦为池鱼,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想讨论出个章程,有心急的,已经准备回房去抢东西了,百里阁出动了所有弟子都弹压不住,还有不少人因此受了伤。

    眼看局势愈演愈烈,向从阳终于开口:“诸位,请听向某一言。”

    闻言,台下都安静下来,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

    向从阳道:“后山是我百里阁的禁地,是一座独峰,周边又都是水,是烧不到各位英雄的住处的,还请各位安心比试。”

    听说在山上,众豪杰不再鲁莽,安心等百里阁安排。

    “虽说离得远,以防万一,向阁主还是派人去看看的好,烧到百里阁的产业就不好了。”

    说话的一个无门无派的游侠,名叫汤半清。

    众人得知自己的财产安全无恙,一同在边上附和,开始关心起百里阁。

    向从阳捱不过众人相劝,只能装装样子,叫来门下最听话的屈世俊,让他领几个师弟去看。

    烧了近一个时辰,平滩湖的烟终于淡了下去,向从阳的心思却已经不在比武上。

    方才他特地把屈世俊叫到一边,让屈世俊不要真的去平滩湖,所以平滩湖的状况,他现在也一无所知。

    就这么捱着,直到天色变黑,台上没有了看点。

    一天下来,只有禅师无痕和游侠汤半清连胜三轮,一众豪杰兴致缺缺,渐次离场。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向从阳才叫屈世俊真的去看,他则在处理好擂台事物之后,也抽身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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