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刘堇禾一大早就起来上了山，如今忙活了半天不过晓日初升。 春寒料峭，地平线上太阳羞涩的露出半个脸庞，像是怀春的少男，红着脸悄悄打量着早起劳作的女人们。 晨起的风带着冷意，却挡不住人们为了生活奔波的步伐。 刘堇禾脚步轻快向着王婆婆家走去，到了地方见牛车已经套好，车上已经坐了几人，暗道自己来的巧，再晚一步怕是要赶不上了。 王婆婆头发花白，不放心的又嘱咐了小孙女几句，正准备离开，见了刘堇禾一愣，心里有些嘀咕。 难道又是来坐霸王车的？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王婆婆不敢说什么，只低低叹了口气，踮脚上了牛车准备驾车。 车上坐着的几人见了刘堇禾神色各异，有的惊讶，有的鄙夷，有的漠不关心。 但是刘堇禾见了一个熟人。 邹莉冰。 还是那身打扮，也背了个背篓，里面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她倒是对刘堇禾点了点头。 刘堇禾但凡眼睛不瞎就不难看出自己似乎……有点不受欢迎。 咳，这也是原身造下的孽，也不知她干了多少遭骂的事儿，苦了她来受白眼。 刘堇禾默默的抹了把眼泪，脸上坚强的带了笑，故作不知的和王婆婆打了声招呼：“婆婆早啊。” 她声音爽朗，眉目端正，一身干净的青衫，似好人家的闺女，看的王婆婆睁大了眼。 “……啊，来了，”王婆婆不知道刘堇禾怎么突然转了性儿对她亲热起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干巴巴的回了一声，缩在前面驾车，只时不时的拿眼看刘堇禾，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刘堇禾也不在意，要改变别人的看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时间长了相信大家都会接受她的“改变”。 她上了马车，正好和邹莉冰坐在一起。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昨天下雨家里还好吗？”刘堇禾问。 邹莉冰倒是诧异她还记得自己家的事儿，这年头能吃饱的不多，自家不发大水就不错了，哪还有闲工夫关心别人家。 因此刘堇禾突如其来的问候让邹莉冰心里暖了一下，脸上僵硬的笑顿时更真诚了。 她摸了摸怀里的小背篓，说：“还好，漏雨不是很厉害，家里都收拾好了，反正也习惯了。” 她脸上带着笑，似是无奈，似是感叹。 刘堇禾长这么大没住过漏雨的屋子，不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屋漏偏逢连夜雨，想也知道体验感极差。 她同情的拍拍邹莉冰的肩膀，“姐们，加油，你这么能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邹莉冰心里好受了许多，她点点头，又问刘堇禾：“你去镇上是……” 她语气犹豫，像是很难问出口一般，刚说出来又有些后悔，依着刘堇禾以前的性子，去镇子上就没好事，不是打架斗殴就是偷鸡摸狗，实在上不得台面。 但邹莉冰觉得刘堇禾不像这样的人，对她感官还是不错的，就决定如果刘堇禾又固态萌发就劝上一劝，也算是尽力了。 刘堇禾不知这一会功夫邹莉冰脑子里想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听她问，嘴角翘了翘，“我去镇上找找门路，看能不能弄点儿钱花。” 她语气轻松，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一旁支着耳朵听的几人顿时努了努嘴。 呸，狗改不了吃屎！ 不过也有那老好人。 “堇禾啊，你都多大了，可别让你爹跟着操心喽！” 说话的是个中年女人，黝黑的脸上布满沟壑，只一双眼睛明亮透着精光。 刘堇禾不认识她，但想来也是村里人，人家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为她好，刘堇禾也不解释就笑着应了，“您放心，我早就改了。” 中年女人面色怀疑，到底没多说什么，能提醒一句已经是善心了。 邹莉冰用肩膀顶了刘堇禾一下，“哎，那你准备怎么弄钱花？” “找份工作呗！”刘堇禾理所当然的说，当然，她的终极目标是有自己的店铺，不过这种在其他人看来天方夜谭的事情还是没有必要说出来了。 不过这也够邹莉冰惊讶了。 这话说的简单，这活儿要是那么好找，大家都去找了。 不过农村人啥也不会，又不识字儿，想在镇上找份工作，那是难如登天，纯粹浪费时间，还不如在家里伺候那几亩地收益多呢。 邹莉冰担心刘堇禾把事情想的太过于简单了，但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一时也拿不准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
/br> 牛车在路上颠簸着，就俩人说几句话的功夫，村口就到了，早先上山的小哥儿们背着背篓，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露水寒重，滴落在衣裳上，被打湿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让人难受的紧。 见有女人，那些衣着单薄的小哥顿时羞红了脸，侧着身子将筐子抱在胸前低头走过。 秉着非礼勿视的念头，刘堇禾目不斜视。 正说着话，感觉到对面邹莉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突然没了声音。 刘堇禾奇怪的望过去，只见邹莉冰直愣愣的看着一个方向，目光里满是爱怜不舍。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刘堇禾看到了一个身材消瘦的小哥儿，背着背筐，紧咬着嘴唇神色凄然的看着这边。 好似感受到了刘堇禾的视线，他微微低下头去，在他旁边还有个稍矮一些的小哥儿，似是有些着急的拉了拉他的袖子，两人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刘堇禾斜眼覷了覷邹莉冰，就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小哥儿离去的方向，好似三魂六魄也跟着勾走了。 “哎，已经走远了。”刘堇禾背过车上众人小声的戳了戳邹莉冰。 邹莉冰啊了一声，有些狼狈的收回了视线，对上刘堇禾戏谑的目光，难得老脸有些绯红。 “认识啊，”刘堇禾挑挑眉，一脸坏笑。 “咳，你胡说什么。”邹莉冰侧了侧身，打死了也不承认。 刘堇禾也不追究，她能明白，在这种背景下，一个男孩的名声是多么重要。 不过看着两人分明郎有情妾有意的，却偏偏只敢远远的互相看一眼，想必这其中又有许多故事。 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没有发言权，刘堇禾也只能拍拍邹莉冰的肩膀安慰她，“姐们儿，什么也别想了，抓紧时间搞钱，有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当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不过这个道理，刘堇禾就没有必要说出来打击别人的自信心了，她看得出来邹莉冰现在只需要鼓励。 “……你说的对。”邹莉冰何尝不知道银子的重要性呢，就是苦于没有赚钱的方法罢了，他们家地少，一家人的温饱柴米油盐全要靠他上山打猎那去镇上换些微薄的收入支撑。 便是这样，也已经耗尽了人全部的心力了。 刘堇禾见邹莉冰些消沉，正要安慰她，便听前方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 “王婆婆等一下！” 抬眼去看，却看到早上遇到的李正阳和王金金正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 王婆婆停了车子让两人上来。 李正阳瞧见了刘堇禾就当做没有瞧见一样，坐下后自顾和王金金说起了话。 他还在记恨早上刘堇禾拂了他的面子，因此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容易消气的。 王金金想着刘堇禾凶神恶煞的样子，更是不敢和她说话。 刘堇禾正乐的自在。 “真的？”李正阳那边和别人叽叽咕咕的说了一会儿话后，突然惊讶的喊了一声。 见车上其他人都在看自己，李正阳脸色微红，咬了咬唇，瞪了一眼刘堇禾。 刘堇禾：……神经病！ 王金金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他好奇的问刘堇禾：“唉，听说你要去镇上找活儿做，真的假的呀？你能找什么活儿呀？” 刘堇禾还没说话，李正阳就开口了，他翻了个白眼，语气不耐：“这你也信，镇上能招工的那些店家要求都很严格的，也就婧杏姐有那个实力，”他也不知哪来的优越感，得意的望了一眼刘堇禾，“你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去的吗？” 王金金张大了嘴巴，他没怎么出过远门，镇上已经是他能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了，因此听李正阳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满是艳羡，怎么他就能知道这样多的东西，果然人长得好看，就是便利。 不提王金金心里酸涩，李正阳这话是难听了些。 刘堇禾能是一个能容忍别人再三挑衅她的人吗？ 她危险的捏了捏拳头，眯起了眼睛：“你说谁是阿猫阿狗？” 她可没有不打男人的传统，反正大家都知道她是个流氓，名声也不能更坏了，怕什么。 她脸色一板显得气势十足，一种久居上位的威视不自觉的溢出。 牛车上顿时没有人再敢说话了。 李正阳本来柳眉倒竖还要说些什么，被王金金眼疾手快的拉了拉，顿时愤愤的闭上了嘴，一低头，眼圈却是红了。 突如其来的委屈在他胸腔里碰撞，脑海
里回荡的都是刚才刘堇禾严厉的面容，差点忘了，此行去镇上是为了找他心心念念的婧杏姐。 邹莉冰暗暗对刘堇禾比了个大拇指。 村里谁不知道刘堇禾对村花李正阳有想法，那纯纯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也不妨碍别人看热闹，农村人嘛，不就是家长里短，谁家的鸡丢了，猪跑了，哪个村的寡夫又勾搭了谁家的女子，谁家半夜爬墙被抓个现行。 这样的流言蜚语才是村里人茶与饭后津津乐道的事情。 以前村里人就爱看刘堇禾见了李正阳的猪哥样，还总爱拿这事儿打趣她，问她啥时候娶李正阳。 以前的刘堇禾也总是眉开眼笑的回应说明天就娶。 所以刘堇禾如今的一番操作，到让车上其他暗戳戳等着看热闹的人惊掉了一地下巴。 这……这还是那个猪哥刘堇禾吗？ 刘堇禾:不好意思，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