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矮妖
好不容易从众多乡勇居民中脱身，天已经大亮，好在何轩三年苦修下来，莫说通宵不眠，即使数日不合眼也没什么大碍，旁边两个高手更不用说。只不过熬得过夜，也熬不过咕噜噜叫唤着的肚皮，何轩只想着早些回到那若风酒馆，来一桌子酒菜垫垫肚子先。
店小二和刘渲胜二人并列而行，二人显然早已相识，可一路上却是半个字都没有，这让闲不下来的何轩有点难受，忍不住想找点话聊聊。
“我说小哥你这身手在酒馆当跑堂是不是可惜了，不想当个江洋大盗，好歹也能当一个游走江湖的侠客啊，实在不行跟旁边这位前辈开个口，去押镖也成啊！”何轩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自顾自说着，也不去看刘渲胜什么脸色。
店小二依旧笑意盈盈，“游走江湖也不是没想过，可哪里比得上这天天有酒喝的日子，倒是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这番志向，让我自愧不如啊。”
“哈哈~那是！我可是要做大侠的，昨晚你也看见了，这身手虽然差了点，可你见我后退过一步？”何轩脸皮厚，这会儿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使劲往自个脸上贴金，昨天夜里分明是他吓得面色发白，两股战战。
店小二也没有揭穿的意思，就着这话说下去，两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越聊越对胃口，竟是忘了身后还有个双手插袖板着脸的老头。
刘渲胜一直没开口说话，目光在那店小二身上游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轩聊着聊着突然想起身后这个自己真得依靠的前辈高人，连忙回过头来，笑道：“前辈，既然此事已了，待会回到酒馆可得好好喝上一杯。”
刘渲胜一张老脸扯了扯，终于开口，没有理会何轩这些调皮无赖的废话，而是冷道：“何轩，你可知道那两个矮妖从何而来？”
突然的一句话问的何轩有点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笑道：“昨夜您不是说那矮妖原产自南海荒岛，以猎奇玩物传入乾阳……”说到这里，何轩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细细想来又是一阵脊背发凉。小小一个妖兽便能达到极刚境界，这种怪物竟然是猎奇玩物？
刘渲胜正色道：“没错，就是以猎奇玩物传入乾阳，在朝廷中还曾经引得不少官员争相购买豢养，只因此畜生的恐怖阴森夜间啼哭声却如婴儿般惹人怜爱，弄来弄去还是为了那个“趣”字，为了猎奇玩赏，便可以杀生无数。”
说完，刘渲胜自顾自向前，留下怔在原地的何轩。
若风酒馆今天门庭若市，就算不来喝酒吃茶，镇子里的人也多愿意来点些吃食，不为别的，就因为那救人于水火的老神仙在这里落脚。刘渲胜应付着前来道谢感恩的居民，忙的连一口菜都吃不上。原本该深藏不露隐蔽随镖的隐镖师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何轩自顾自吃着满桌子的菜肴，沾了旁边这个老神仙的光不论他要些什么自然会有人在掌柜那边甩下几个银子，把掌柜那张老脸笑出来一脸的褶子，恨不得亲自下厨，给那年轻后生多做几道菜。
倒是出力最大的店小二忙活来忙活去，里外照顾着，还少不得给几个嫌上菜慢的客人念叨几句，好在他气量大，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被刘渲胜一番话震惊了的何轩品尝着满桌子菜肴也有点神情恍惚，隐隐中似乎看到昨夜那矮妖狰狞的脸，还有婴孩惊恐的啼哭声。吃了七八分饱，也不管剩下的一桌子菜，干脆出去走走透透风先。
小镇子说是镇子其实倒不如说是个村子，小的出奇，何轩自顾自走着，不时跟突然冒出来的居民打声招呼。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白沙村，细细想来，自己下山来已经有小半个月时间，离开村子也有几年了，这几年他长高了不少，不知道下次回去，娘亲是不是已经认不出自己了呢？
想到这，何轩伸手入怀中，那枚日夜陪伴自己的玉佩被体温捂得温热。上面的大片瑕疵看得久了似乎也没那么难看了，这玉佩还时不时能传出一阵温热，滋养他的体魄，只可惜效果大不如前了。这时候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一块没用的烂石头罢了。
何轩深深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不知不觉中原来自己已经走得颇远了，十六岁的少年第一次觉得心事重重，自下山后不过这么十数日光景，自己所见所闻便远远超出了以往的预料，无论是劫镖反被杀的强匪，还是昨夜盗走婴孩的妖兽，皆被杀戮殆尽。虽然说起来他们都是罪有应得，可细细想来那伙强匪也不都是一群为非作歹的亡命徒，其中的虎哥便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昨夜的妖兽虽然恐怖残忍，可若非好事之人将此物从荒岛引入乾阳，也不至于引出这般祸事。以往以为天下事物非黑即白，经过这段时日的见闻，何轩第一次觉得自己过于稚嫩。
玉佩没有任何征兆，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感受，自何轩手中流转入全身经脉。
这种程度的温养对现在的何轩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好处了，笑了笑，何轩将其放入怀中，找了块干净地方盘膝坐下呼吸吐纳。只是他没有发现，那枚玉佩上除了传出淡淡的温热之外还隐隐牵动了漠雨剑的剑气，二者似乎相生相克，漠雨剑的凌厉剑气竟是退避开来。
距离镇子不过二里地的军营，白凤在一众欢呼声中策马扬鞭，手中长枪挥舞如风，舞出来星星点点的枪花，手腕一抖，长枪指向之处距离还有一丈左右的草垛便随之炸裂，引得周围兵伍齐齐喝彩。白凤眉头紧锁，也不管周围动静，自顾自挥舞手中长枪，在所过处留下一地散落的草屑。
“白大哥怎么今天这势头不对啊？”周围有些熟悉他性格的小兵忍不住议论几句。
“这你不知道？前两天旁边镇子里有人闹事，白大哥领了弟兄去讨回点脸面，没成想踢到铁板了。”旁边有人接了话。
“你他妈小点声！白大哥什么时候亏待过咱们？这铁板也是为咱们弟兄踢的，我看啊，待会儿咱们几个兄弟去多几瓶子好酒，跟白大哥喝几杯……”几个小兵你一句我一句攀谈起来，好在白凤隔得甚远，不然也不知道他那性子听了这些话会有什么想法。
孟霄提着酒壶在远处观望着，这个小军营不日便要拔营前往蜀地，这时段轻松日子终于也快到头了，孟霄自嘲一般倒出一小杯子酒，仰脖饮下。抬眼看了下天上飘散的白云，口中哼了段无名小曲：“都说那江南风景妙，夕阳好，抬眼看尽白马道，可怜相思最难熬，到底不如那边关味道，烈马西风亦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