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借剑
这第二天的比试，比起第一天居然还要快些。部分弟子在昨日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勉强走到台上已经很是艰难。持剑对敌不过两三下便败下阵来。尤其是一些外围弟子，能走到今天的多是一些年岁稍长的，不少已经胡子拉碴了。还硬要上来试试，输了免不得被数落一番，很是尴尬。
何轩三个有了昨天打下来的名气，自然有恃无恐。此时上到台上，何轩的漠雨剑还是不出鞘。以剑鞘对敌，若是昨天，不明真相的对手难免会有些恼怒。可现在，大家都领教过这墨黑长剑的厉害后，只得摇头，有些人还直接弃权认输了。让何轩他们赢得轻轻松松，第一局都没了什么感觉。
而外围弟子杨禅那边的第一局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他的锈铁剑虽然挥舞极快，可奈何没有出色的剑招剑式，有时候还只是乱挥一气，所幸仗着速度极快，一时间也不落下风。
跟他对敌的对手是丹霞峰这一辈挺有名的一个弟子，此人面相奇异，最惹人注目的是他脸上的三道疤痕，据说是猛兽抓的，因此得了个诨名叫三条。名字是滑稽了一点，可为人却是个狠厉货色，一手剑招往往以刚猛迅疾取胜，昨日三场比试，三条的对手没一个能在擂台上完成比赛的。
不过今天面对这个古怪的外围弟子，三条却没了昨天的轻松神态。
“好快的剑！”三条心中暗暗道。杨禅的那把锈铁剑有几次差点就破开了他的剑招，迅捷猛厉之余似乎还带了点奇怪的黏着之感觉，这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难道这小鬼已经能控制剑气？”感受到那锈铁剑中传出的粘滞感觉，三条心中没来由的闪过这么个想法。控制剑气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学会的。虽然还远远不到御剑的程度，但也是剑道修行中的一个分水岭。只是杨禅如今年纪不过十三岁，这等资质莫说他，就算是那个李锋也没有。
心中这般想着，锈铁剑再一次近身，这一次从他面上疤痕处扫过，三条急忙闪避，一连退出十余步。大口喘气之余，咬了咬牙，手中长剑瞬间挥舞出数朵剑花出来，上前激战一起。
虽说那点到即止不过是个笑话，可大多实力差距过大的对手都会留一点余地。渐渐明了杨禅的实力，三条没了这层顾忌，出手更显得狠辣异常，一次次地挥动都能带出一阵破空之声。
渐渐地，这场比试开始吸引了不少长老们的关注，就连那些少问世事的丹霞峰长老也少见的走了出来，紧盯着场中的两人。
何轩他们在青冥子教导下三年时间，眼光自然是毒辣了不少，此时看向台中，两柄剑互相飞舞着，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番景象，杨禅那柄剑轻盈不少，虽然没什么章法可一挑一勾颇为潇洒自如，而另一人的剑就要凝滞许多，似乎仅依靠蛮力而行，虽然刚猛，但毕竟无法持续。
果不其然，二人如此这般交战了数个回合，那三条已经是满身大汗，身上十几道伤口，反观杨禅，虽然也不轻松，但却要好上许多，从二人的体魄看来，一人精壮一人干瘦，明显是干瘦的杨禅渐渐占据了上风。
突然间，一柄锈剑轻轻挑过对方长剑，直指他的喉咙，给这场比试画上了句号。
“好！”
何轩几个大笑出声，好不痛快！
一战告捷，却引起了围观弟子们一阵倒吸冷气的震撼。三条在丹霞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弟子，年轻一辈中少有的可以与李锋等人一较高下的存在。竟是输给了这么个外围弟子，如何不叫人震撼。联想起昨日对这名干瘦弟子的耻笑，丹霞峰众人更是心有余悸。
可随即，又有人心中释然，胜过这一场，杨禅要面对的对手便是李锋。就算这外围弟子身手再好，如何敌得过那传说中的凌云教同辈第一人？
“好样的！”何轩亮了一嗓子，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杨禅缓缓回过头来，看了看三名身负墨色长剑的弟子，本想对这几个给自己叫好的同门微笑示意，却忍不住大声咳嗽出来，三条虽然名字不咋样，可出手狠厉倒是名不虚传。
杨禅本就和师兄二人前来参加比试，昨日师兄受了伤便回去调养去了，这一场比试完，周围都是些冷漠的目光，没几个好眼色的，这个干瘦身影更显得落寞。
等长老宣判了比试结果，杨禅慢慢走下台，只见何轩几个早就等候在那里，何轩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市侩气，一见面便像是多年老友一般，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兄弟身手真好啊。”
“就是，打得那三条找不着北，灭灭丹霞峰的嚣张气焰，解气！解气啊！”许胖子似乎是有意说给周围人听，声音格外响亮。
萧安冷冷瞥了眼周围众人，没有开口。
杨禅本来就是个内向的性子，不像何轩他们大大咧咧的样，此时显得有些拘谨，看了看三个身着服饰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少年，比其他人友好得多，也只是笑了笑，不知如何开口。
不过何轩几个机灵鬼过来可不只是为了套近乎这么简单。
三个人带着杨禅，渐渐往人少的地方走去。等到了广场边缘，见周围没什么人，何轩解下自己背负着的长剑，压低声音道：“杨兄弟，下一场不妨用我这把剑。”
长剑漠雨通体漆黑如墨，就连剑鞘也是如此，即使在烈日下也不见反光，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身上也并无过多剑气流露，可瞎子都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凡品。
杨禅眼中现出惊骇，既惊讶于何轩此番言语，又震撼于这柄长剑的不凡。抬头看去，只见三个少年一脸正色，显然不是在戏耍自己。忍不住道：“师兄，你们这是……”
萧安说道：“你下一场对战的是丹霞峰李锋，单凭你这柄锈剑如何敌得过他？”
杨禅性子内向拘谨却并不蠢笨，自己下一场比试，他也心知并无半点取胜可能，看着那柄墨色长剑动了一点心思，可平白无故借剑给自己，这让他感激这三人的同时候也有些觉得奇怪，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李峰那人出手狠辣，这柄剑也只不过是给你防身，也不至于败得太过难看。”何轩补充道。
杨禅本就不善于推辞，加上这等兵器有谁不动心，对向来使用锈铁剑的他来说即使能够多看两眼也是莫大的幸运了，心中一番天人交战，也就应了下来。点了点头，双手接过漠雨。
“不过，只能用剑鞘对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拔剑。”何轩一脸正色道。
杨禅接过漠雨，一瞬间便被磅礴剑意充斥了脑海，听闻这话郑重的点了点头。
四人这么点小动作周围弟子也没几个上心，不过还是引来了一个人的注意。凌云掌教今日没有亲临广场观战，而在接近山巅处的一座亭子里品茶，此时他回过头俯视着下方四人。此处距离广场已经有数百米远，可以他的道行，场中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见到杨禅接过漠雨，他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道精芒。
“那三个少年……难道是师兄的剑？”他心中闪过这么个想法。
“林掌教可有心事？”正在掌教出神之际，一个宛若女子般阴柔的声音传来。这小小亭子中除了凌云掌教还有一人。此人面白无须，淡施脂粉，拿着茶杯的手无意中捏出个兰花指，不男不女的古怪模样，一身衣着却是华贵异常。
被称作林掌教的凌云掌教面对此人也收起了古井无波的高人风范，笑道：“不过是门下弟子比试，今年出了几个黑马，看来丹霞峰的威风要被压一压咯。”说着茗了口茶水，又道：“不过都是些小辈的事，我这个老家伙也不好插手的。”
“哦~凌云教英才辈出，那咱家就更放心了。”自称咱家的古怪男子面无表情道。
擂台上，何轩险险避过对方的凌厉杀招，锈铁剑横抹而过迅捷异常，借着对方伸手格挡的刹那整个人身形往前一送，三年苦修出来的霸道体魄硬生生撞向对方。如此刚猛的进攻手法让这个丹霞峰养尊处优惯了的顽固子弟吃了个大亏，整个人被撞出去四五步远才险险止住。而何轩这边自然也不好受，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撞得他浑身吃疼。可见到对方望了过来，何轩面上依旧浮现出满不在意的表情，拍了拍胸口示意再来。
那名弟子显然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见何轩这没事人一般的样，哪里还有再比试的心情，连忙示意长老结束比赛。
等走到擂台下，何轩才按着自己肩膀皱了皱眉头，愤愤道：“这不知道那家伙什么做的？这么结实。”
正准备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打坐吐纳一番，却见许胖子两个急冲冲跑了过来。
“轩子，不好了，杨兄弟那边情况不妙啊！”
等何轩他们赶到那边擂台之时，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五六层人，何轩好不容易挤到台前，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擂台上二人相对而立，李锋依旧身着蓝色衣袍，可如今看来已经成了鲜红，他大口喘着粗气，连带着咳出几口鲜血，样子很是狼狈。紧紧盯着前方的那个身影，冰冷的目光中居然有了些许惧意。在他前方，是一地的猩红，以及猩红血迹中半人半鬼的杨禅。
杨禅手持漆黑如墨的长剑，剑身出鞘约五六分，加上剑柄，整把剑看起来长了不少，而其中释放出来的雄浑剑气比之当初何轩三人认剑之时更要霸道雄浑几分。此时他上身衣袍尽碎，一身的伤口虽然大多不深，可也有几处依旧流血不止，颇为可怖。杨禅的目光比那个李锋还要冰冷几分。
“怎么回事！长老呢？终止比赛啊！”何轩一脸不敢置信。
“本来杨兄弟已经输了的，可那个李锋的一句话让他拔了剑。”许胖子旁边解释道。
方才杨禅以剑鞘对敌，终究难敌李锋的凌厉剑法，恶战了十几个回合还是败了。哪李锋出手狠辣，杨禅受了不小的伤，本来比赛也就如此分出了胜负。可李锋收剑归鞘后却一脸戏谑，说什么老叫花子教出来的废物，那个老不死的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货色云云。
杨禅听罢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辱骂出声，只是起身，拔剑。
山顶的凉亭处，不知何时那个阴柔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凌云掌教目光紧紧盯着那柄漆黑如墨的长剑，喃喃道：“以剑鞘封锁雄浑剑气，师兄你好大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