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外山
收了三个徒弟，白衣老头心情不错，故作姿态的捋了捋胡须，一脸笑意吟吟，不知打着什么鬼算盘，道：“都起来吧~以后就是我紫霄峰的人了。别看昨晚被那几个丹霞峰的娃子欺负的厉害，以后定然没人敢动你们。”
何轩三人听闻站起身来，借着黎明的些许光亮老人身后的景色让三人不由得有些恍惚。
原来那块光洁如镜的石壁已经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扇诡异的大门，门上一块牌匾书写着“紫霄峰”三个字，看得三人眼花缭乱。何轩心中一动，这三个字与如今盛行的书写字体相去甚远，却与他怀中那本无名书籍上的字迹一样。摸了摸自个胸口位置，那本书籍依然还在，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日后定要要与这老头讨教一下如何阅读这类古字。
正在他这般思索之时，萧安许胖子二人齐齐往前迈出几步，对着那扇大门张大了嘴，一脸不敢置信。
何轩这才发觉自己刚刚完全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门上的牌匾上，忘了门内的景致，此时抬眼细细瞧去，差点惊掉了下巴。
那门内树影婆娑，清风吹拂，借着黎明破晓的微光，依稀可见一座高山耸立，直插天际，除开上面少了些林立的亭台楼阁，单看其岿巍与丹霞峰一般无二。
原先这石壁之内竟然另藏了一处绝妙景致，这是三个小鬼万万不敢想象的。此刻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老者的眼中更多了几分崇敬，能有这等气魄手段，更在凌云教内独拥一座山头的神秘人物，任谁都看得出来此人的不凡。
原先跟那些老弟子插科打诨的时候就听说过山门内有几个从不露面的老怪物，这老头无论道行还是阅历远超他们三人见识，加上这独享山头的地位，绝对就是个老怪物了，三个小鬼误打误撞，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也就不过这么片刻，何轩三个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大片日后在这山门内修行的美好景象出来，恨不得跪下给那老头多磕几个头。
“前……哦不~师尊！这就是我们日后修行的地方吧？”何轩小声试探道。
白衣老头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不是这还能是哪？你们还想回去做杂役？”看了三个小鬼一脸欢喜模样，老头也不掩饰满脸的得意，笑道：“你们几个也别怎么拘谨，老夫我以前也收过几个徒弟，都没什么规矩，日后出了紫霄峰，遇上其他看不过去的弟子，只管把我青冥子的名号搬出来，吓吓他们也好。”
“清明子？我还重阳子呢~”何轩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几句，可打心底对这老头却是越发恭敬起来，得道高人能有这番胸襟气魄，着实与那些恃才傲物又或是倚老卖老的愚蠢货色好上太多了。
当下三人齐齐躬身行了个大礼。
自称青冥子的老头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多礼，自顾自转身往那高峰走去，此刻朝阳初升，老者一身白袍负手而行，说不出的神仙气派。只不过走了没两步，这老头猛地回过头来：“你们仨回去收拾东西去，日后就是咱们紫霄峰的人了，别跟个杂役似得。”说话间打了个呵欠，俨然一个土匪样子，跟方才的仙风道骨相差甚远。
何轩三个大喜过望，杂役谁想当？如今能有机会脱离杂役一般的生活，心中别提多高兴了，转过身，也顾不得身上受了伤的疼痛，急急忙忙往自己居所跑去，这一路虽然颇远，可三人都是毫无怨言，走得利索。
青冥子看了一眼远去的三人，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轻叹了一声，缓缓转身，又看了看远处那座直插云霄的紫霄峰，口中喃喃道：“到底还是回来了啊~”
收拾东西哪里需要太多时间，三个穷鬼全部的家当加一块也就一些日常衣物，还是凌云教送的，随便拾掇了一下，就急急忙忙往紫霄峰那边赶，连早餐都忘了吃。
听说这三个穷鬼成了内门弟子，其余人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不少人还以为他们犯了过错被驱逐出山门了呢，他们也乐得自在，不再多说。
这一来一回，等回到紫霄峰那边已经到了正午，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睛，一夜没睡，加上来回这么两趟，三个少年累得大口喘着粗气，几乎就要跌倒在地。
不过进了紫霄峰那座大门，三人可又是傻了眼了，这紫霄峰名字听着响亮，可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住过了，上山的一条小道几乎被落叶和盘错的树根遮掩了个干净，拿着东西又要爬山。再大的热情也经不起五脏庙里面的折腾，饿的两眼直冒金星。
“早知道吃点东西再来，也不在乎这么一时。”许胖子小声嘀咕了句。
“就是！”何轩跟萧安两个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说罢三人齐齐叹了口气，为了内门弟子的身份，这么点折腾，忍了！
好在这里的屋舍并非建立在山顶，而是在山腰处，三人爬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又见到了青冥子的那一身白衣，只不过那白衣后面的几间破旧瓦房，又让三人跌了个跟头。
破旧的瓦房一座连着一座，粗略看去不过三四间，正好够每人一间的。可那瓦房的形制规模，实在不敢恭维，一间间瓦片不齐的样，墙上抹着的泥灰都掉了不少。比起内门弟子的住所，不，别说内门弟子的居所，连他们打杂的柴房都比这里好上不少。
“怎么？还嫌弃我这地方？没办法啊，这么多年没住了，当初也没想过怎么建设，咱们可比不上丹霞峰不是？”青冥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晃晃悠悠过来，一脸无辜样。
何轩几个互相对视一眼，差点没骂娘，不过也不好发作，心想柴房就柴房吧，住柴房的弟子也好过砍柴的杂役不是。只不过这地方实在是看不下去，里面一地的杂草，四面墙看着岌岌可危。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又干起了杂活。
青冥子一脸得意样，显然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悄悄转身往更高处走去，还不忘回头加上句：“那屋子里有点米菜，别忘了给老夫弄点吃的来。”何轩三人听了这话差点没吐血，敢情这老头真是把他们当杂役使唤了。
许是当惯了打杂的活计，这满屋子的脏乱正要动手整理起来也是顺手。可忙活来忙活去，还是折腾了不少时间，三个少年一宿没睡加上饥饿难耐，已经是头昏眼花的厉害。等忙活完这些，急急忙忙煮上一锅白粥，也顾不上那个什么师尊了，吃完径直往破败的木板床上一躺，呼呼大睡。
紫霄峰顶，青冥子负手而立，大半的凌云教景致尽收眼底，今日开山门之后，凌云教便多了一座足以和丹霞峰比肩的高耸山峰。在本地乡民和外围弟子们看来，这是凌云教内隐世高手的神仙手段，对凌云教的敬重憧憬又多了几分。而凌云教长老们却知晓，这教内原本便有两座高峰指天，只不过另一座高峰已经销匿多年。
青冥子一身白衣在清风吹拂下缓缓飘扬，又回到了仙风道骨的神仙之姿。
一声轻叹打破了这里的沉寂：“别来无恙啊。”
青冥子没有转身，这身后的来人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开口道：“好着呢！你怎么还没死？”
来人一身墨绿色道袍，鹤发童颜，比起青冥子更要多上几分世外高人的作态，而观其面相，似乎与青冥子还有几分神似。此时听闻了青冥子那句显然没什么好意的话语，他面色微微有些变化，接着又是自嘲一笑，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了。
“当年你执意下山，说这江湖太小，庙堂太暗，你要跟随天地气运而行，好一个神仙做派，如今你看这气运与当年相比如何？”
“还不就这样。”青冥子像是被人揭了短，急急忙忙说道，末了补上一句：“这凌云教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说你新收了几个弟子？”那人显然料到青冥子会有这般反应，转了个话题。
“我在这放个屁你都知道，还用得着再说什么！”青冥子一脸不耐烦。
墨绿色道袍的老者面色微微变得有些古怪，看了看身旁这个一别数十年的老友，眼中难免浮现追忆之色，可又不知如何谈起，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半晌后终于轻叹一声道：“紫霄峰的弟子历来不服凌云管教，其中一人拿了我的东西，能不能……”
“少废话！”青冥子喝道：“还以为你来叙旧呢~罗里吧嗦这么多，就为了你那本破书？不还了！”
来人微微一怔，随即放声大笑起来，这一刻的他半点没有世外高人的样子。
好多年没有这么放肆笑过了。
“师兄，欢迎回来。”
……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偏据南岭的小小凌云教，这一刻似与天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