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脚印
“如今的规则与那时已经不同了, 真正决定黑金猎物生死的人只能是捕获到他的猎人,而拍卖者的要求只要不伤及猎物性命,猎人是需要优先满足买主需求的, 在任何地方, 这个规矩都适用, 毕竟出资者给游戏花了钱,就有资格向享受其中的玩家提出要求。时代变了, 姜誉留了私心, 没有让别人决定自己儿子的生死, 但是就我看来,这个结果, 或许生不如死。”
许裔安勾画着数据底栏买主的处置要求,惋惜地咂了咂嘴,“啧,别怪我不厚道, 其实我对玩男人没什么兴趣,尤其还是别人玩剩下的,更让人恶心, 可是没办法,我也是玩家之一, 作为抓到你的猎人,只有达成任务, 我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所以, 咱们相互配合,是最好的……”
姜惩猝不及防地站了起来,仰起头来朝着许裔安狠狠撞了过去, 这一下足够对方头晕眼花上好一会儿,踉跄着撞到墙上。
姜惩动作极快,从身下将被反绑到背后的双手挪到身前,掀起绑着他的椅子反身砸了过去,下手时是真的一点没留情,分明是冲着要人命去的,连那木头椅子都在重击下碎成了木条,许裔安少说也得断上两三根肋骨。
没了那碍事的累赘,虽然双手还被绑着,动作还有不便,不过姜惩踩去了因为许裔安轻敌而松松垮垮绕在他脚踝上的绳索,很快又恢复了行动力,眼见许裔安被他这两下打得没法还手,趁势又踢了两脚。
混乱中,许裔安的手机滑到姜惩脚边,他看着那一张暗网数据统计的截图,一脚踏了上去,手机发出一声脆响,屏幕也应声暗了下去。
“奸你大爷!连你这种杂碎也敢动老子,我看你他妈真的是……”
姜惩气从心来,一脚朝许裔安踢了过去,然而对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逼得他不得不顿住了所有的动作。
“这东西,你应该不会不认识吧?”
许裔安捂着被他砸断的肋骨,龇牙咧嘴地扶着墙站了起来,翻开手里的警察证,露出了沾着血迹的内卡。
“就算不认识,你也该认得这张脸,这东西是我的人在崖底找到的,就是你那小情人的证件,到现在,我的人都还在找他,如果你不想我的人找到他之后立刻把他带回来,让你亲眼看着他成为一具尸体,还是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
姜惩咬着泛白的唇,竭力隐忍这份不得不吞下的屈辱,朝许裔安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态度,跪下。”
姜惩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指甲陷在掌心也毫无知觉,血从指缝流了出来,一滴,一滴……
伴着回荡在密室里的响声,他闭眼,屈膝,恳求道:“把他,还给我。”
许裔安冷笑一声走到他身前,扬手用那证件的皮夹狠狠抽在他脸上,红痕立现。
他像甩烫手山芋一样把东西丢给了姜惩,看那人像拿到什么宝贝似的收在贴近心口的口袋,深感可悲。
“姜惩,你这辈子就这样了,废了,就废了吧,一点儿都不可惜。”
许裔安推开姜惩,走到靠近光源的角落,架起了摄像机,镜头正对着姜惩,按下了录制键。
回来时,他解开衬衫的扣子,解下皮带在姜惩身上狠抽了几下,看那人背后的衣物撕裂,隐约露出了沾染血迹的身体。
达到了节目效果,便踏着他的肩膀将人踩倒,压覆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逼他直视着自己,低问道:“姜惩,其实你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为了救他,在镜头前被我干,要么保持自己的清白,放任他的死活不管,直接反抗,甚至可以用正当防卫的方式杀了我。你可以说话的不是吗,回答我!”
“许裔安,你这个人也挺奇怪的。”
“你说什么?”
“我现在就躺在你面前,保证不还手,你有胆量碰我吗?”
反问时,姜惩淡然的语气就好像在讲一件如同“吃了吗”的稀松平常的事。
这样忽然变得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许裔安,按着他胸前的伤口,看他吃痛皱眉,架起他一条腿在自己肩上,偏要用最屈辱的姿势去顶着他,折辱他。
“你他妈要是被打傻了就再给你来一针清醒清醒,你知道这种时候挑衅我是什么下场吗!”
“陈述事实而已,别气急败坏,就算真要来点儿猛药,那也该是给你来点伟哥,你对着我硬都硬不起来,装什么。”
姜惩收回那一条被许裔安抓着的腿,顺势在他身上踹了一脚,护着伤口从他身下拖出了被压的腰腿,“你知道什么叫反派死于话多吗?你现在畏畏缩缩只敢逞口舌之快,用言语来虚张声势的行为已经证明了某个让你有所顾忌的事实,那就是——宋玉祗,还活着。”
见许裔安脸色一变,姜惩就知道,这一局,他赌对了。
“他不光活着,而且你找不到他的行踪,掌控不了他的行动,你在害怕。许裔安,你还瞒着我多少事,不如都说出来吧,虽然你是个恶事做绝,合该吃枪子儿的混蛋,但我没有资格向你开枪,只能送你去吃枪子儿,所以在你上法庭之前,我还是会尽力把你从这鬼地方带出去的,就算我们算不上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至少也在为同一个目的努力,你是有机会自救的。”
“少废话,我留在这里是死,出去之后也是个死,你凭什么认为就你这点微末道行能把我蛊住?”
“一样,也不一样,”姜惩淡淡说道,“结果可能都是死,但过程是不一样的,至少你可以看到跟你一样的混蛋,想要置你于死地的同伙跟你一起去死,等于多拉了几个同样该死的垫背,我觉着这个条件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我要是都死了,还会在乎这些吗?姜惩,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程三史,你也不在乎吗?”
许裔安闻言周身一震,盯着姜惩那平静无波的眼,头一回觉着这双色泽浅淡的眸子如此深邃。
“我还以为对你来说,能把他拖下神坛,让他身败名裂,锒铛入狱,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是很有诱惑力的条件呢,毕竟在我也有个无恶不作,合该被当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爹,但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亲手解决了他,除了这种人,脏手,让他像条野狗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某个烂泥坑里,未免太便宜他了,这种人要是死了,必须让全天下人周知,敲锣打鼓放鞭炮,大庆三天。”
“你……”
姜惩仰起头来,倒着看了看身后的摄像机,“你和他们的交易是什么,你作为主办方之一,为什么也会沦落到跟玩家竞争的地步,一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吧。许裔安,你一个字都不说,我没法帮你,你要是还想帮你自己,就趁早交代了吧。”
许裔安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姜惩,你要是被打糊涂了就直说,看看我们两个现在的处境,你还不如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为什么这么急?”
姜惩直击灵魂的质问让许裔安哑口无言,瞪着他想反驳,却什么都说不出。
姜惩感到莫名地乏力,侧倒在地上,坚持着用手臂撑起身体,坚持着说了下去:“你会这么急,无非是因为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游戏时间,警方即将抵达的时间,都算在内,还有个在计划之外的小玉子不知藏身何处,随时可能对你们造成关键一击,所以就算是你,也害怕。”
许裔安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三分嘲讽,“姜惩,我真羡慕你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有绝对的自信,哪怕已经被注射了和rushpoppers成分相似的亚硝酸盐,你自己都感觉不出来吗?”
像姜惩这种早在八百年前就出了柜的人对rush自然不陌生,可这玩意儿因为主要成分是挥发性的亚硝酸盐,会引起高铁血红蛋白血症和溶血性贫血等多种损害,已经在早些年被列入了“新型毒品”的范畴,禁毒口的赵姐知道他的情况,还拐着弯儿地提醒过本就贫血的他几次,就算真的忍不住了想找人玩玩,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也千万别因为好奇而尝试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后来他跟着扫黄打非,端了某个提供男性色/情服务的窝点的时候,也缴获了不少这种仅靠吸入就可以提高催/情效果的药品,从此就对这个群体有了“还能这么玩?”的印象,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东西居然会被用在他自己身上。
“感觉出来了……老子现在使不上劲儿,都他妈是你个孙子干的。”
“姜誉给了我一针的剂量,我只给你打了四分之一,所以药效来得慢,作用也小,这是我给自己留的后路,只是因为我跟你之间没什么私仇私怨,我没必要报复你、伤害你,跟你有纠葛的是姜誉,我又不想被他当枪使。”
说着,许裔安又骑上了姜惩的腰,趁他在药物的作用下肌肉过度松弛使不上力,得寸进尺地压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但是姜惩,现在的你没资格给我许诺空头支票,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只要走出这座荒山,我有无数种法子披露程三史做的好事,让他身败名裂,让他被天下人唾弃,最后恶臭地死去,你的条件对我来说,还真没什么特别的吸引力。”
“你到底是蠢到了什么程度才会相信姜誉会放你一条生路,”姜惩抬起手来,虚乏无力地给了他一巴掌,“你难道忘了自己的处境吗?那些所谓效忠于你的人,到底有几个是真的听你的,真正决定你生死去留的人,还是姜誉,你真不会真以为在他心里,你的分量比程三史要多吧?”
他一语道中许裔安的痛处,对方气急败坏,扬手就要给他一耳光。
然而姜惩压根没躲,那巴掌还是擦着他的脸绕了过去,根本没落在他脸上。
他看着许裔安一脸纠结,带着些许怜悯的意味拍了拍他。
“好了,何苦呢,你其实知道怎么选才是对的,只是不相信我而已,就算这么不信任我,你也还是对我留了情,证明你知道我的胜算并没有少到可怜的程度,你还有事情没对我交代,说出来,对我们都好吧?”
接下来许裔安沉默的几分钟,让姜惩感到仿佛过了百年的漫长。
他发誓,他这辈子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把握地赌过最悬念的一把,纯粹是靠着自信与对宋玉祗的信心,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爱情果然可以让人所向披靡。
良久,双方都经历了身心双重的折磨后,许裔安开了口。
“脚印……”他说,“在宋玉祗的血迹坠落点附近,有一行不属于他的……脚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感谢惩哥的小娇妻小可爱打赏的1个地雷,感谢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