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邀约
姜惩疯了。
从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 自己疯了,宋玉祗疯了,整个世界都他娘的疯了。
他觉得自己这么个宁折不弯的钢铁直男能在江倦之后再爱上什么人已经够野的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跟一个比自己小了六岁的男人在荒郊野岭的车里做那种事, 他还是在下面的那一个。
别的不说, 光这一点就足够他怀疑人生,他承认宋玉祗是挺擅长撒娇, 让人不忍心拒绝, 可他真没想到自己能吃软不吃硬到这个地步, 以至于被继续折腾了一晚上。
他已经骂了宋玉祗一宿,现在清醒了, 他也该反省自己了,怎么就他妈管不住自己,连这种触及底线的事都能妥协,简直把老脸都丢尽了。
如果他还有力气, 绝对左右开弓赏自己俩耳光,都不带手软的。
事后一支烟是国际惯例,当他发现自己颤抖的手连根烟都夹不住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一拳凿到了背后, 可惜扑了个空。
不仅是空的,连被窝都是冷的。
他的心一下跌落谷底, 比做0更加难以接受的是,他被人玩了。
姓宋的提了裤子就跑, 到底是不敢面对他的孬种, 还是玩够了就到头的渣滓, 这些他已经疲于思考了,他只觉得下身疼得要命,身心俱疲, 已经没力气想自己要怎么撕碎那王八蛋了,只纠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门。
他盯着卧室虚掩着的门,心里一股火起,随手抄了个什么东西就砸了过去,正好打了推门进来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别气了,还疼吗。”宋玉祗就像只做错了事的狗子一样探头进来,蹲在床边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蹭着自己的脸,哄他开心,“昨晚弄疼你了,是我的错,但看在我是第一次的份上,原谅我吧。”
姜惩心道他原谅宋玉祗不难,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没他点头,借这小子两个胆子都未必敢把他……
想想这事也不全怪宋玉祗,他也就软了态度,摸了摸那人的头,可这手一伸出去,他就看到了自己手上半干的血迹,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条件反射地又伸进了被子里,再抽出来的时候直接一拳挥了过去。
“你都给老子干出血了,宋玉祗你他妈去死吧!”
狠狠打了几下,他就泄了气,这段日子全在养伤养病,体力跟不上,昨晚又折腾一宿,他正虚着,实在折腾不起来了。
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上来,给哥暖暖床,有点凉了。”
这恩赐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宋玉祗乐呵呵地上了床,从背后抱着腰酸腿软的姜惩,嘘寒问暖。
“惩哥,等下洗个澡吧,昨晚你不让我清理,血都还在里面,不洗干净要生病的。”
“不洗,没力气。”
“我有,我帮你。”
说着宋玉祗那不老实的手又往姜惩身下钻,他这才想起来天亮之前自己的确发了一烧,那人说了些什么,他耳鸣没听清,只觉着身边突然少了个发热的东西,他就拉着他不让走,现在想想那时他应该是说要去拿体温计退烧药之类的东西,自己却烧得磨磨唧唧像个舍不得老公的小媳妇,属实有点丢人,也急于扳回一城。
他翻过身来,捏着宋玉祗的下巴,“我为你都牺牲到这个份上了,下回该你献身了吧。”
宋玉祗把头埋在他怀里,不说话。
姜惩踢他一脚,力道不见得多大,倒把自己疼得够呛,“别装死,嘶……什么时候给哥睡啊,这算你欠我的,得还,加倍还。”
“惩哥……”
“少赖,这招对我不管用了,你赶紧给我个准信,不然别上我床。”他连踢了好几脚,都没踹开往他股下钻的手指,终于急了,拍着床头那面墙低吼:“你他妈要干什么?床头要是没这一堵墙,你指定得给老子操到隔壁去,你还没够?”
宋玉祗闷声道:“不够,一辈子也不够……你别乱动,伤口还在流血,听我的,洗个澡回来上点药吧。”
姜惩又不是不疼,也知道这种事情拖久了容易得病,躺够了便让宋玉祗把自己扶进了浴室,看着这小子慌慌张张补救着他昨晚闯下的祸,心里的不快少了大半。
他低头看着宋玉祗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弥补着过失,气是生不起来了,只觉得无奈。
他不想让宋玉祗帮他,如果说他在半梦半醒间放低了底线,同意在下面这种事还勉强可以接受的话,那清醒的时候被人看到这么不堪的一面则是完全不能忍受的,以前他也没觉着自己脸皮子薄,直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之后,他才觉着自己这么不堪一击。
可他没有办法,他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根本没法反抗。
“姜惩啊姜惩,越活越完蛋,这他娘的就叫晚节不保。”他这样对自己念叨。
他记得昨天在车里的时候宋玉祗明明带了一打东西,他还问他怎么随身都带着这玩意,是不是早就惦记跟他来一炮了,宋玉祗也不说话,那时候的他就像是头被晋江不让写的情感控制的野兽,被冲动击垮了理智,一通笨手笨脚的操作也让姜惩认识到这小子真的是第一次。
后来东西不知道扔到了哪里,那玩意比宋玉祗小了不少,戴上就得勒得充血,哪个男人愿意在快活的时候受这种罪?
但没了上面那层润滑,吃苦的就是他,两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男人在车里度过了艰难又痛苦的第一次,他当时只顾着后悔自己阴差阳错着了宋玉祗的道,觉着没脸见人索性趴在后座上装死,怎么想得到那小畜生回家之后还有力气按着他再干上几回。
他三旬老汉遭不起这罪。
“以后……别起太早。”姜惩抿了抿嘴,一根手指抬起了宋玉祗的下巴,“难得做一次还不温存一下,哥喜欢抱着你。”
或许确切的说,是喜欢事后被拥抱的感觉,只是他说不出实话罢了。
宋玉祗也很顺从地点点头,一点都不在意他身上的水珠,贴着他轻声说道:“以后不会难得的。”
“嘶……”刺痛鞭策姜惩找回了理智,透过浴室那落地的玻璃门,他看到了自己战后遍布红痕,千疮百孔的身体;终于忍无可忍地踹了宋玉祗一脚,“你他妈属狗的吧,怎么还带咬人的!都咬破了,操!!”
他就这么叫骂着熬过了事后最艰难的一小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宋玉祗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只不过他起来的时候已经算不上早了。
他拎着报纸侧躺在沙发上,指使人那一套使得很顺溜。
“小玉子,粥。”
宋玉祗看着他连坐下都费劲,多少有点愧疚,把粥都喂到了嘴边,姜惩也不跟他客气,一边吃一边叨咕:“怎么是白粥,一点味道都没有,你上次做的那个菌菇粥不是挺好的。”
“你那里发炎了,只能吃清粥小菜,等下把药吃了再给你上点药,好了之后想吃什么都依你。”
“得了,吃药就够了,可别再折腾我了,你小子给我等着,这点委屈迟早报复回来,我说到做到。”
姜惩憋屈地吃了小半碗粥就饱了,报纸上也没什么感兴趣的内容,索性摆弄起了手机,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睛倏地一亮,“小玉子,刘良父母那案子的卷宗发来了,来研究研究。”
他去宿安的当天就因为心肌炎进了医院,宋玉祗本以为他那一趟必是空手而归,却没想到他居然还留了一手。
他眯着眼睛,活像只老狐狸,笑眯眯地把手机递了过去,“人长的帅还是有用的,啧,我这到处留情,万一有姑娘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可怎么办。”
那给他发来资料的人备注是“丁敏”,一看就是在宿安发展的桃花,宋玉祗不大高兴,看他一脸欠揍样就想亲他,非得堵住他炫耀不停的嘴。
“唉,你嫉妒也没用,这是天生的福气,求不来的。行了说正事,我记得老张说案发现场是密室,门窗都是从里边反锁的,基本可以排除外人作案的可能,两名死者都是先服用了安眠药才上吊的,现场也发现了遗书,经过笔迹确认就是男方,也就是刘良的父亲刘沫所写,所以当时警方认定这就是一起夫妻无力偿还债务选择殉情的自杀案。”
丁敏帮姜惩调出了当时的卷宗,负责侦办此案的就是现任宿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长的张洪军,所有证据都表明现场没有外人侵入的痕迹,附近仅有的几个监控摄像头也并没有拍下可疑人员的踪迹。
“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宋玉祗指着卷宗说道,“所谓的安眠药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安定,市面上常见的有传统的苯二氮卓类药品,或是扎来普隆、佐匹克隆之类非苯二氮卓类的镇静安眠药,而他们的尸检报告上检测出的成分却是……乙二酰酮醚,分析其结构式,这可能不是一种安眠药,而是类似□□的麻醉剂。”
他随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个复杂的分子式,圈出了关键的反应区间,“与其相似的结构有苯环已哌啶的部分衍生物,如甲氨基环己酮,也就是□□,俗称的□□,也是一种成瘾性很强的麻醉性药物。”
姜惩从他的话里提取到了重点,“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服用的并不是麻醉性药物,而是一种还没有被列入毒品范畴的新型精神药物?”
“没错,我怀疑他们是在过量服用药品,丧失反抗能力后被杀的,而从这种药物的结构式来看,极有可能是新型毒品,并且死者刘沫在此之前就有吸食毒品的前科,这个猜测还是比较可信的。”
宿安发展不比雁息、长宁这些一线城市,地方警局的调查能力很有限,就算查到异常也未必有深入探究的能力。
案发现场是密室,死者又是赌毒俱全的老赖,没人哭着喊着为他们伸冤,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就这么结案也是正常的。
“刘沫和林凤芝都曾是福安村民,数年前夫妻二人曾到长宁市打工,但后来刘沫染了毒瘾,林凤芝则开始赌博,二人欠下高利贷后回乡暂避,却被放贷人找上家门,当时在村里也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苏秀华嫌儿子儿媳干出这种丑事丢人,也怕给孙子造成不好的影响,索性去年年初将他们赶了家门,刘林夫妻就在县城里租了个小阁楼暂住,就是他们陈尸的住处。”
宋玉祗翻着图片,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禁“啧”了一声,“卷宗记录经过调查发现他们夫妻并没有受雇于人,据周围邻居透露也很少看到他们出门,他们有收入来源的可能不大,但他们却有钱租房,这不大合乎常理。”
他把手机交还给姜惩,轻轻捏着他的小腿,“不论毒瘾还是赌瘾都不好戒,通常都得搞得倾家荡产才能罢休,刘林夫妇可不像是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暗中接济他们?”
“可以调查他们名下所有的账户,看看从去年年初到他们身亡的这段时间里是否有来源不明的资产汇入,可能是他们借助网贷平台填补高利贷的空洞,也可能有什么人在暗中帮助他们。”他温热的手指找准了姜惩脚下的穴位,一戳疼得那人直叫唤,“其实高利贷在找人这方面的能耐还是挺令人刮目相看的,我不信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能看着两个债务人人间蒸发。”
“虽说这两年网贷骗局越来越多,这俩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很难一下凑到足够还债的金额吧,高利贷这东西是利滚利,一倍翻十倍,十倍滚百倍,一点点偿还根本不可能有还清的可能,除非他们有一下还清的能耐。”
两人相互对视着,姜惩忽然老脸一红……姓宋的这双含情眼还真厉害,光看看就感觉要被吸进去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简直天理难容啊。
宋玉祗没有点破他的心思,想了想说:“有道理啊,这么一想,钱可能没经过这对夫妻的手,否则瘾君子和赌鬼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一大笔钱飞进别人的腰包,最可能的说法就是有人直接替他们偿还了欠款,或者放贷方连本带利为他们免去了这笔债务。”
“金主。”姜惩一拨垂在眼前的刘海,“我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但是一对中年民工夫妻很难遇上这样的金主吧,想做慈善的话支持大山里的希望工程可比拯救老赖有前途得多,换句话说,金主有所图,债务人也得有所付出。”
说罢,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
“刘良。”
还有——
“陈东升。”
相识不过短短数月,他们却有着多年老搭档才有的默契。
姜惩赞许地拍了拍宋玉祗,“我也认为陈东升很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接近了刘良,虽然当事人已经不在了,但他们的儿子还活着,能不能从他嘴里挖出真相就看你的了。”
两人这就开始商量着怎么撺掇支队的人帮他们问讯,以他们现在的身份都不太好深入,但有两个人却恰恰能做到他们不好做的事,那就是狄箴和白饺饺。
他们之中一个正因为手头的案子都被架空闲得发慌,另一个是实习警察,人小声微不引人注意,还长了一张乖乖女的脸蛋,很容易让当事人家属放下戒心,他们正好双管齐下,各自攻坚刘良和其祖母苏秀华,简直事半功倍。
正商量着要怎么说服这俩人为己用,姜惩突然接到了个电话,脸色大变,随便找了个借口到阳台去才按下接听键,对面的人不说话,他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许久,才听到一声无奈的长叹。
“你跟他睡了。”是陈述,而非疑问。
姜惩很坦诚地回了声“是”,“消息挺灵通。”
“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或早或晚,时间问题罢了,我认为先离开的人没资格质问。”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他也不打算再留余地,正要挂断,对方却又开了口。
“我想见你。”
“我们已经没有立场再见面了。”姜惩回头看了眼收拾碗筷的宋玉祗,突然改变了主意,“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上前搂着宋玉祗的腰,蜻蜓点水般在那人鼻尖上吻了一下,“心肝儿,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宋玉祗没有问他去做什么,轻轻回吻着他,“早点回来,我想请你吃饭。”
他给了他太多的理解和纵容,从来不会让他为难,这也是姜惩喜欢他的理由之一。
“真懂事。不过怎么想到请我吃饭了?”
“是老爷子和我爸妈,他们很想见你。”
“这么快就见家长了,行啊,我会早回的,七点,咱们不见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