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走廊里安静了一阵。
她低着头，脸色惨淡如霜，“你连骗我都不愿意了吗。”
周羡喉间一梗。
还没等他说话，舒微仓促地别过头去，几乎是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我知道了，你走吧。”
“晚安。”
他留下了这么一句。
在抬起眼，眼前人真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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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她趴在桌上，眼神放空不停地用笔一下一下戳着桌面。
时穗岁刚从办公室听完八卦回来，上去摇了摇无精打采地她，“微微，你知道吗？贺云起退学了！”
舒微眨了眨眼，并无太大波动，淡淡道：“噢，我知道了。”
“你难道就不好奇吗？！你说他之前承受校园暴力的时候没退学，现在为什么突然退学了。”
“不知道。”舒微直起身，面无表情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最近和周羡发的消息。
舒微：我现在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你别来管我。
舒微：今晚不用来接我。
周羡：好的。
她又面无表情狠狠关上手机屏幕，站起身收拾桌面的动作间带着怒气，哐当哐当吓得时穗岁频繁向她看去。
“微微你”
“我好得很。”
两人和宋骋回合后，老样子先去接他妹放学。却没想在校门口正面碰上贺云起。
贺云起看上去十分沮丧，悲痛难掩，目光直直看着舒微，“我有话想和你说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舒微冷眼，“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你觉得我还会和你继续这段友谊吗？”
如果不是为了让周羡上门，她当时一定会指出他。
他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语气痛苦，“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和你说话。但你能不能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时穗岁和宋骋在一旁，尴尬地相望，见舒微沉默，他俩眼神确认后立马闪出现场。
见她一脸不耐烦，贺云起握紧了拳，努力稳下心神，“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本来觉得我没什么脸面来找你，但我想了想，还是欠你一个当面的道歉。”
他低着头，道歉道得很真挚。
而她全程神情倦淡，恍然间，不知怎么他的思绪回到在学校里见到她第一天，她坐在窗边的模样。还有在办公室里，她真诚地说他身上有晒过阳光的味道。
即使他对姜念说过无数次喜欢，为了留下姜念和他一起照顾奶奶。
但他真实地为舒微动过心，现如今却连说对不起都没资格，更别提“我喜欢你”这个四个字。仿佛一旦出口都会被他连带着肮脏。
奶奶去世了，他也没有颜面呆在锦城高中。
“嗯，说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吧。”
他一愣，“没、没事了。”
滞在原地，他看着她渐行渐远，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
时穗岁余光一扫，看见舒微后追问，“他要说什么？”
舒微淡淡地讲完过程，仿佛事不关己，听完后她大怒，“居然是他偷的？！那他当天在办公室门口凑什么热闹！”
“不重要了。”她垂眸，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瞥向手机，似乎在等谁的消息。
他偷不偷，承认不承认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周羡现在不喜欢她。
他不会再理她了。
时穗岁一眼看出少女心事，在回家的路上，好似无意提起，“周羡或许是最近事业受挫，所以心情不太好吧。”
“他有什么事业。”
舒微仍然生无可恋的表情，执迷不悟道：“他的事业不应该是我吗？”
“也不是这种事业，就是他在创业你知道吧，我有个近亲和他一起创业，叫柳薄你认识吗？”
她摇了摇头，但的确提起了一点兴致，“说来听听。”
“我也不知道大概的细节，就是柳薄哥来我家和我爸妈无意提起这件事，然后我就听到了你家特助的名字，刚开始还以为我听错了，没想到一凑上去问还真是。”
时穗岁陷入程思，笃定道：“如果他的事业好起来的话，他是不是就会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她没吭声，眸上覆着的寒霜却有融化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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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舒微站在电闸前，低头给陈姨发了条消息，然后慢慢拿起剪刀，思考着该剪蓝色的还是红色的呢。
还是红色吧。
喜庆。
她不带犹豫地剪掉其中一条火线。
倏地，整栋别墅连带着院子的灯熄灭，陷入黑暗。
虽是面上淡定，她慢悠悠拿起手机，摁下语音，声音颤抖不似作假，“周羡家里停电了我好怕啊。”
一条发过去还不够，她又摁下语音：“好黑不过我一个人也能行的——”
哐当——是她一脚踢倒椅子。
确信声音都被录进去，舒微上楼回房间，找了个娃娃多一点的角落。
少女在昏暗中蜷缩起来，长发蜿蜒，白裙覆身。曲起双腿，她头伏在双臂，静静地看着房间门口。
没过多久，门被推开，男人急忙赶来，额发散乱在额前，一身弥漫着冷雨天的气味：“微微？你在这吗？”
黑暗中，她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得逞笑意。
接着，她摇摇晃晃地向他扑去，他下意识展开手接住了她，舒微勾上他的脖子，埋在他的颈窝，“不知道为什么，别墅突然停电周羡，我还以为我瞎了。”
周羡顿了顿，拉开她，借着冷冷月色，翻看她的手臂，“没受伤吧？”
刚刚听到她的语音里有椅子摔倒的声音，他骤然变了脸色。
怀里空了，她不喜道：“我没事。”
“那就好。”看她没受伤，他心底松了口气，转身想去察看电闸，尽快让别墅快速亮堂起来。
一秒看出他的意图，舒微扯住他的衣角，“你要去哪？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我去看看电闸的情况。”
“这个还是留给专业的维修工吧，你去也修不好。”
“如果是跳闸，我能弄好。”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不是跳闸！”
她出声打断，见他面露惑色，“你这几天不在，我有时候会听到老鼠的吱吱声，可能是老鼠咬断了电线。”
周羡目光慢慢下落，视线停驻于她，这么一听，便什么也猜出来了。
来之前，他不是没怀疑过，但听到那个椅子倒地的声音，还是慌乱占了上风。
少女演技拙劣，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相信，甚至觉得陪她演下去也无妨。
他柔声嗯了一声，“别怕，我已经在这了。”
见他真的相信，舒微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缓缓向他靠近，“那你今晚不能离开我三步的距离，我总觉得这有什么阿飘”
说话之际，门口被拍了几下。
她被惊吓地往他怀里扑，这是他的意料之外，扶着她的肩膀向后退了两步。
“舒小姐，你在里面吗？”伴随着拍门的声音，是张姨在讲话。
孤男寡女，黑灯瞎火，共处一室。
怎么看两人都有点东西。
周羡有些慌了神，绝对不能让陈姨看见他们两个待在一起，就在他望向周围的时候，少女拉开衣柜门，朝他挥手，“周羡，这里这里！”
时势所迫，周羡一向从容理智，此刻还真着了她的道。
躲进衣柜后，空间逼仄，长腿艰难安放，本就无助，接着他看见站在外面的少女勾起嘴角，眼里明晃晃的兴致盎然。
一瞬间竟比月色还亮堂。
她紧跟其后，向衣柜里爬去。
他一双好看的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里写满：
她故意的！
“舒微，你——”
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清浅的怒气。
随后话还没说完，她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进行关门的动作，声音裹挟着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耳边，语气透着肆意的狡黠，
“嘘——”
恰好衣柜门关上的同时，陈姨推开门走了进来，房间空无一人，“原来没人啊，奇怪了刚刚还听见有人说话的。”
话毕，她开始在四处翻找舒小姐要求她拿去干洗店的外套。
狭窄的衣柜里，空气稀薄，温度不断上升。
她跪坐在他曲起的长腿旁边，看着周羡生气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就止不住捂住嘴偷笑。
他收回在她脸上的目光，转过头赌气般不看她。
舒微趴在他腿上，示好般冲他甜甜一笑。
要知道，她鲜少和别人低头呢。
“怎么突然停电了？”陈姨找衣服大大被阻碍，于是开了手电筒照亮室内。
手电筒的光束经过衣柜门的缝，射入进来。
一一扫过他的耳边，眼睛，头发。
仅仅一瞬，舒微却将他的模样看完整了——
他的耳垂不争气地红透，那双极好看的眼眸因染着清浅怒气而显得生动浮光，薄唇轻抿着。
她微微愣住，乌黑瞳仁潋滟水光，像是无意发现他的秘密，一种由衷愉悦，快活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撑着柜底的木板，缓缓向他靠去。
因热白皙的脖颈上密布薄汗，隐隐发亮，她穿着白裙，笑得天真无邪，可事实上她却坏的剪短电线，叫来陈姨，计划这一出。
两人的距离就
快亲上，衣柜外边陈姨翻找着衣服，衣柜里边，她轻轻揉着他的耳垂，以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蛊惑无限，低声道：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耳朵，红得滴血呢。可惜…家里停电了——”
“周羡…你说谎。”
你的耳朵，心跳，表情出卖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