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周羡最近在忙岩样公司上市的事,每天都接完舒微回家后,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就出发去岩样公司和徐州他们集合。
最近叶梓逍让他很是头痛。
他们都是股东之一,有权否决对方的决策,但是叶梓逍否决周羡屡次,还说不上原因,这也让其他股份持有者不解,最后将这都归咎于叶梓逍畏首畏尾的性格。
他一向不敢在商场上承担一点风险,总想坐享其成,因此几人这几天都开了不少会议。
周羡边大步走,边揉了揉眉心,面露倦怠,推开门,舒微还没入睡,坐在沙发上端着水果盘。
“你该睡了。”他抬手看看腕表。
她缓缓移开在他身上的视线,没有做出回应。
周羡没坐在沙发上,只站着伸手示意她给遥控器,毕竟一和她坐在同一个沙发上难免不会触发什么禁忌回忆。
舒微不喜地抬眼,“知道了”,不耐烦地递过遥控器,问:“你最近躲我?”
“没有。”
他愣住,自己最近是有借公事之意减少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
少女心思果然敏感,轻易地察觉到他最近的刻意为之,尽管他自以为是藏得很好。
“那你每天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末了,她忿忿地补充:“我知道,你又想说公事是不是。”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视线和他平齐,语气有点委屈的意味,“你当初不是在校门口说,尽管没有公事你都会来接我,现在是怎么样”
“周羡,你怎么能食言?”
周羡努力忽略她炙热的视线,也忽略心中泛起的情绪,淡淡道:“想多了。你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
她滞了片刻,声音轻下来,“那你陪我看电视,看一会我就去睡觉。”
“嗯。”
他极力忍着不自在,坐在她身旁,接着,她的清香源源不断飘来,她捏起一颗樱桃凑了上来。
樱桃伸到他的嘴边。
周羡心中骇然,撑着沙发身子往后移了点,喉结微动,出声严肃,“舒微。”
“怎么了?”少女不以为意,“喂你吃个水果,你动静这么大,周羡,你讨厌我是吗?”
过了几秒钟,他艰难地开口吞下樱桃,甜果汁水爆在口中蔓延,明明是甜的,却莫名品出酸涩的滋味。
舒微歪着头,“好吃吗?”
“好吃。”
他的嘴边有点粉色的痕迹,她歪着头,抬起手轻轻用指腹擦他的嘴角,神情专注,仿佛这是件在正常不过的事。
温热柔软无意蹭到他的嘴,像是被柔软的羽毛扫了一下,酥麻之意迅速遍布到四肢白骸。
空气变调,引起某人心绪波澜。
周羡神色一暗,倏地抓上她漂亮又白净的手,制止她的动作,语气疏离:“舒微,你该睡觉了。”
话音一落,她果然僵住,黯淡地垂下手,垂着眸,“我对你不好吗?你今晚叫了我两次全名。”
周羡若无其事地站起,“你一直对我很好,只是我觉得这有点不妥快上去睡觉吧,现在不早了。”
她依旧是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眸中光亮不再,“抱我上去睡觉。”
“这不合”
她早就猜出他要这么说,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冷笑道:“以前你也是这样抱我上去睡觉的,怎么,从江阮回来后就不合适了?”
周羡默了默,眼眸微漾,“以前是我没注意到,把你当成妹妹看待。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说完这种话,他转身离开,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动容。
客厅里安静了许久,她垂下头,一时之间被气笑。
-
因为有叶梓逍拖延,岩样公司上市的时间晚了好几天,直接错过黄金时期。市场各大资源被占据,岩样有隐隐走下坡路的趋势。
周羡刚命人整理财务情况和确认利润,筹划着今晚再开一次会,着重讨论改造商业模式的必要性。
夜色融融,霓虹灯在各色建筑物上闪烁,照进落地窗,办公室没开灯,他坐在办公椅上,一半一半隐没在无边的黑黑暗里,颓丧感十足。
手无力地垂下,门口传来敲门声,他慢慢直起身,“徐州?”
徐州摁了墙上的开关,很快室内又亮堂起来,他垂眼看见桌上只动了两口的外卖,于心不忍又叹了口气,“你能不能顾着点自己的身体?我们还是有机会重新爬上去的。”
徐州有试错的成本。
但他没有。
周羡冷不丁开口,“叶梓逍不能留。”
徐州愣了下,迟疑道:“梓逍只是顾虑太多,等我回去好好劝他,他就知道错了。”
叶梓逍和他是大学里的至交,关系很好,所以他总是格外愿意多给叶梓逍
一些尝试的机会。
“他耽误我们太多时间。”周羡蹙眉,显然很不同意他的说法。
这下轮到徐州沉默,半晌后,他妥协:
“好吧。”
正当两人安静相望无言的时候,周羡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徐州离他的手机最近,一眼看到名字,下意识念了出来,“何晴”
周羡反弹性地看过去,立马拿起手机,一边接听一边往外走,脚步急促,徐州还没见过他这么慌乱,问:“谁的电话。”
“微微班主任的电话。”
-
他开着车向裕双山庄行驶去,温柔的女声回荡在车内,带着一点踟蹰犹豫:“听舒微说,你现在是她的监护人,很冒昧这个点打电话给你——”
“她在学校里给投诉,有人和我反映看到她偷医务室的药,我呢,虽然和舒微相处时间不长,但我也知道她是做不出这种事的,所以就把她叫来办公室,结果这孩子承认了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嗯,我知道了。”最后他道了谢,那边挂掉电话。
到了舒微房间门口,里面悄无声息。
周羡敲门的手在空中一顿,最近他是对她疏忽了许多,等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的质问,这下在做心理准备。
顺便一起思考提起偷药的措辞。
“微微。”
叫了几声,来人才缓缓拉开门,在看清他之际,一双漆黑黯淡的眸子里才清亮几分,“周羡,你终于想起我啦。”
周羡嗯了一声,斟酌着开口:“你最近在学校被欺负了?”
“没有啊。”她笑意粲然,没有糅杂说谎的神情。
周羡继续说:“那你为什么要替别人背锅,说是你偷的药?”
原来他来找她是说这些,舒微抿着嘴,神色晦暗不明,“我没有替任何人背锅,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见她铁不承认,他皱紧眉头,“家里不缺药。”
舒微吊儿郎当道:“我闲着没事,偷来玩玩,后面又不是不回补上去。”
说话的时候,无意撞入他的视线,周羡冷笑着扯起嘴角,“是因为贺云起?”
陡然,见她眼里恍然闪过一丝错愕之情,周羡往常清冷的面容此时染上一丝怒气,“他威胁你?”
以舒微的性子,根本不会主动替人背锅,当大怨种。周羡坚定是有人逼迫她,光是想起这种事在他疏忽的这段时期发生,他就自责又懊悔。
“没有。”
舒微勉强维持表面的镇定,开口:“就是我自己做的,和他无关,还是你觉得,他敢威胁我?”
男人依旧冷冷看着自己,没吭声,看上去一点也不信她的说辞,铁了心觉得这事不是她做的。
两人的视线无声地对峙着。
不知怎么的,她眼里渐渐有了湿意。
这件事的确不是她干的。
就很往常的一节体育课,她路过医务室准备去看白猫,突然接到贺云起的电话,让她在医务室里等着自己。
后来没等到他人,等到他发来的短信,说:还是在废弃泳池见面吧,走出医务室的同时,撞上迎面而来的小护士。
小护士前脚清点过新来的物资,后脚出去上个厕所,再回来的时候直接少了几十盒。再看了看走廊的监控,这个时间段只有舒微出入。
为了她的高三生活安定,舒微的家境在学校里被刻意隐藏起来。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家境。
小护士新上任,突然丢了这么多物资,到时候会直接威胁到她的工作。
所以她直接闹到了高三办公室。
当时走廊里人来人往,许多路过的同学都被她声音吸引了去,都挤在门口看热闹,甚至发生了堵塞。
她站在何静的桌前,面对几个老师无声的眼神扫射,她抿着嘴沉默。
何静:“舒微,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你一直这么不说话,让我们很难办。”
舒微缓缓抬眼,余光瞥到一处熟悉的脸,站在人群里,他不作声,和她对视上时眼神躲闪。
她转回头,刚想说“不是我做的”,却听见何静出言:“你再不吭声的话,我们可能就要打给你的监护人了。”
已经好久没和他说话了。
她心微微一动——
“老师,是我偷的。”
此声一出,在场哗然。
小护士一听果然如此,大声愤怒指着她道:“我看你好好的,偷什么药?你知道我会因为你这种玩笑似的举动丢工作吗?!你们家是怎么教导你的,把你教导成这么自私的人!”
何静顿住,无奈地开口:“你知道这样的行为,在学校里是要被处分,情况严重者可能直接退学。”
“不可能!绝对不是她偷的!”时穗岁从人群里挤出来,掷地有
声道:“她在骗人!”
“时穗岁,谁不知道你平常和她很要好?你这么维护她,该不会你是帮凶吧?”
“很难想象,她看起来一副很贵的样子。”
“该不会偷了药出去卖,买了这一身名牌吧。”
“啧啧。”
“你们都闭嘴!”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同学们质疑的声音。
事后,贺云起给舒微发来信息:
对不起,药钱我会赔给你的,求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会影响我这学期的奖学金评比舒微,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的,我们很需要这笔钱。
回忆至此,她羽睫轻颤,眼根微湿,低下头去,像泡沫般易碎,“你”
周羡瞬间察觉异样,想上去安抚她伸出手却顿住,带着点克制地收回,“对不起,我刚刚的语气不应该这么凶。”
“我不想你受委屈。”
她忍不住哽咽,强忍着眼泪立刻掉了下来,“你只该做好特助该做的事就好了我受委屈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边推开她,一边又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她不想再回到从前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了。
“周羡,你敢说你对我没有意思吗?”
为什么从江阮回来后,你就变了呢。
她抬起眼,看着他目光如炬,眼尾染着水汽。
势必要他给个答复。
漫长窒息的寂静里。
垂落在身侧手缓缓蜷缩起,他五官上有一瞬的僵硬,手紧了紧。
“没有。”
“我对你,没有其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