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祭祀（一）
此时的军贤单于喝完酒，脸色红红的。往营帐外走去，准备透透气。
帐篷外，单于望向夜空，感受秋风的呼啸。这让他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他六十岁了，在这个年代已经很老了。只不过，他最喜爱的长子逝去，这让他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作为一名单于，他考虑的狄方需要后继有人，自己寄予厚望的孩子走了，爱屋及乌，立了长孙为左贤王，长期留在身边，等待将来继承他的衣钵。
作为一名老人，他很明白自己长子的死完全是不明不白的，他想找出凶手。
但是最后他停止了寻找，他的嗅觉很敏锐，能杀自己长子的人必然对单于之位有想法。
而拥有继承权的四王和自己的其他孩子都有嫌疑。
他不敢妄动，只能暗自调查，但是虽有一只手蒙蔽了线索。
几年下来，毫无进展。
老单于站在草原上，很是落寞。
作为一代大单于，他是合格的，他没有辱没祖辈的名声，一直开疆拓土，让狄方实力大增。
狄方统治区域东西超过一万里，从葱岭到肃慎，南北超过五千里，从瀚海之北到大夏，这样大的面积在这个星球上都是独一份。
而这样大的面积，军贤单于也出了自己的一份力。
但他却没办法控制身后之事，若是自己真的死了，自己那孙儿真的能控制这一个庞大的狄方帝国吗？
底下那些人真的会服他吗？
老单于并不知道，他只能在自己走之前，尽力铺好孙子的路。
秋风吹过，老单于打断了思绪，往前散步。
忽然他朝远处一看，有一帐篷并未点灯，那是楚大人的帐篷。
他便好奇过去一看。
但里面并没有人，军贤单于摸了摸被窝，早已是冷的。这让单于有些思索。
“他去哪了？”单于问道。
“报告大单于，楚大人已经在两日前和一队骑兵打猎去了，还没回来。”
“估计还在跟我生闷气吧。”军贤单于自语。
但一出营帐，已经变得较为寒冷的秋风吹在军贤单于满是沟壑的脸上，突然清醒了。
他突然想通了什么。
只得叹气一声，重新做了安排。
……
第二日拂晓，东边的朝霞已经泛起，刚好是一个大晴天。
在这样的时节出这样的天气，是一个非常好的行军条件。
也就在这个时候，整个草原王帐，除了妇孺和留守的士兵以外，其他的所有人都在往南二十里处的位置集合。
整整七万人，组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方阵，一眼望不到边，全是人马。
但整整七万人，没有一个士兵说话，军容极为优良，这可以看出这批士兵并非匆匆武装的牧民。
整个方阵中央是一个由石头搭起来的高台，整个高台散发着一股苍茫血腥的味道。
高台相当部分有些血迹，已经遗留了很长的时间。古朴的高台也不知道在这里屹立了几百年了。
而此刻的军贤单于就站在高台之下，这个高台就是出征前的祭祀台。
祭祀台坐北朝南，南面是石梯，其余三面为立面。石梯从下往上共三十六级，至最上为一个平台，平台较为宽阔，宽共七十二尺，纵深四十九尺，形成长方形。
高台中心有一个方圆一丈大小，深一丈五的坑洞，称作中央祭祀坑。坑洞中的鲜血气息尤为浓厚。
在这个坑洞往南，石梯往北的正中心点，设置了一条长案。
长案上放置了牛头、马头、羊头三物，用青铜器具乘着。除此之外，还有朱砂、石灰以及一些液体。
长案南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布衣，面戴骨具的人。
那骨具上插着三根不同颜色的稚羽，身份地位最高，看来是执行此祭祀仪式的大祭司。
高台下方四角有四个五十丈的大坑，将中心祭祀台围绕在中间。
四个大坑旁边站立了百余名头戴两根或者一根稚羽的二级祭司和三级祭司以及数百刀斧手。
大坑周围满是狄方骑兵和少部分夏国、肃慎战俘。
这些战俘在这里骂骂咧咧，痛斥狄方人祖宗，很明显，他们知道自己等会儿要面对什么。
军贤单于往石梯上走去，来到中央祭祀坑的北面。而身后的右贤王、右谷蠡王也立在坑洞东西两侧。
军贤单于对着南面长案后的大祭司说道：“仪式开始吧。”
大祭司点头，随即像是抽了风一般开始了各种操作。
大祭司说着一些听不懂的古老祭祀语，跳着魔性的舞蹈以及骇人的动作。
这些祭祀语太过古老，以致就连单于也不知道是何意。
大祭司手中骨铃摇曳，脸上骨具内的眼神含着凌冽的寒光。
这一段魔性的舞蹈和祭祀语唱完之后，大祭司随即大吼一声，左手拿向长案上的朱砂，向祭祀台中央祭祀坑撒去。
红色的朱砂配合祭祀坑中那暗红的血迹，尤为刺眼骇人。
这一动作完毕，大祭司朝着外面大手一挥。
台下的下一级百名祭司貌似得到了命令一般，向四方坑洞内不断撒着朱砂。
坑洞很大，哪怕百余名祭祀撒朱砂也要好一会儿。
大概一刻钟后，朱砂将四方祭祀坑平整的铺好一层。
立于高台的大祭司随即又做了一个动作。
一头健壮的白牛被一位年轻人牵往高台，抵达祭祀坑面前。
白牛稀少，所以白牛在狄方的传统文化中也有些特别的含义，狄方人认为它是通灵的，是连接狄方人和神灵的沟通渠道。
很明显，这一头白牛要被拿来祭祀了，用来连接所谓的人和神灵的沟通渠道。
军贤单于从身后巨大的武器架上，拿出一把青铜巨斧，作为狄方身份最高之人，他要第一个做出动作。
但本想亲自动手，但看向面前的年轻人，随即将手中巨斧递给面前年轻人。眼中满是溺爱和鼓励。
很明显，这就是他的长孙，这一举动也向天下预告未来狄方新单于的所选之人。
年轻人点了点头，拿到军贤单于递给的青铜巨斧。
他也不做过多的动作，立即向身旁的白牛砍去。斩下牛头，向底下的中央祭祀坑扔下牛头。
然后年轻人将牛躯一分两半，拿出牛心并装在瓦罐中，大祭司往前，向瓦罐里撒了撒一些液体。
这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