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事实
黑色轿车在暗夜里疾驰，刚一停稳，江澈就立马冲了出去。
幸是江澈跑得过快，远处的人影根本没办法看清江澈的身形和容貌，也就无法知道，那个人就是江澈。
来到傅芸身边，江澈才终于放下了心，幸好，幸好，没有其他人。
天色太晚，他们就在此留下过夜。
傅柏衍的房间很温馨，鹅黄色的被套，毛绒绒的地毯平铺在床旁，比他的房间好看多了，江澈曾说。
各种玩具被整齐摆放在架子上，还有一个蓝色的老式音乐播放器放在床头柜上，令人惊讶的是居然还能打开。
大被子上面叠放着小被子。那个时候的江澈小，小被子也能完全盖住，现在是不行了。
傅妈妈拿来新被子，被傅柏衍拒绝。
“我俩盖一床被子就行了。”
“啊？”
傅芸浅浅发出疑惑，对傅柏衍的话嗤之以鼻。
“就你睡觉那个臭德行，小时候就经常抢小澈被子。”
“妈，这不是小时候了吗？”
“现在也一样。”
傅芸说着还是将一床粉红被子放在床头。
“为什么是粉色？”
傅柏衍发出灵魂拷问。
傅芸急了，摆弄着双手，“这不是你说的小澈喜欢粉色吗？以前你还净给小澈买粉红拖鞋呢。”
眼看着江澈脸色逐渐阴沉，傅柏衍赶紧打圆场，“妈，你快去睡觉吧，很晚了，小澈也要睡的。”
睡梦中的人神情依旧紧张，应是在做着噩梦，一首轻音乐缓缓响起。
太久没用过，起初还发着“沙沙”的嘈杂声，偶尔声音卡断，进入状态后发挥的作用还是挺不错的。
轻松愉悦的调子萦绕耳边，这是两人小时候最喜欢的曲子。
有烟火，有虫鸣，有溪流，能想象萤火虫
在草丛里低飞。
眉头展开，江澈沉沉睡去，傅柏衍却悄悄起身。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傅芸停下手里的针线，她动作慢，从现在开始，冬天就能给江澈和傅柏衍一人织出一件毛衣了。
“柏衍，给妈妈找个房子吧，最好是这两天就能搬出去。”
“为什么？”
他们在这住了二十多年，虽然不与邻居热情来往。
但毕竟是住习惯了的，而且这里有很多和江澈的回忆，突然要搬出去，傅柏衍百思不得其解。
似是看出了傅柏衍脸上的疑惑，傅芸叹了口气说道。
“小澈的妈妈找到这了。”
“给你打电话的那天，就是因为那个疯女人，堵在了我们家门口，最后还是保安给拖走的。”
“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要找到小澈，找到小澈。”
傅柏衍听得有点懵，但不好的感觉愈发强烈，心里像块石头堵着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什么叫找到江澈，小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柏衍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差劲，他根本没有照顾好江澈。
“妈，你把话说清楚，小澈和他妈妈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傅芸也想知道全部的事情，但她和何琴算不上相识，只能将部分情况告诉傅柏衍。
江澈他们刚搬过来时，何琴表现的还算正常，偶尔碰到傅芸，还会微笑着和她攀谈，只是经常不在家。
傅芸以为的是她一个单亲妈妈，工作忙，所以没办法。
但无论怎么样，也不能丢着自己孩子挨饿啊。
她见过江澈眼馋的站在早餐店门口，也见过他低血糖晕在楼道，那么小，那么善良的一个孩子，甚至不会去抢，不会去偷。
只是默默地看着别人的爸爸妈妈，对他们自己的孩子宠爱有加。
“他还那么小，以前怕你觉得家里有个弟弟会不开心，妈妈只能偶尔给江澈送些吃的。”
“当你第一次把江澈领回家里时，妈妈就在想，太好了，这样太好了，这孩子不会挨饿了。”
傅芸说着不自觉地掉下了眼泪，她心疼江澈，尽量帮助江澈，可她救不了江澈。
“后来呢？”
傅柏衍沉下脸来，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字，眼尾是艳丽的红色。
傅芸迟疑着，纠结该不该把那件事情告诉傅柏衍。
她答应了江澈保守秘密，但她更希望江澈能好。
“还记得那个男人有什么样貌特征吗？”
傅柏衍听完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眼神凌厉，似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挖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江澈当时突然就消失了，傅柏衍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拒绝了江澈，是他妈妈工作的原因，是正常转学。
他根本没想过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没有保护好江澈，甚至在江澈想要抓住他时，一直推开。
傅柏衍自以为是的想着，是因为从小一起玩，所以江澈分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情。
他以为是自己对男孩太过亲近，所以带坏了江澈。
他以为只要过一段时间，青涩懵懂的热情褪却，他就可以和江澈回到正常的相处模式。
面对着躲避他的我，江澈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
傅柏衍不敢想象，原来，一直以来，幼稚不成熟的人都是他自己。
“现在重点是不能让何琴找到江澈。”
傅芸拉着傅柏衍的手，语重心长的叮咛。
“柏衍，看这情况，小澈可能是和何琴出了什么问题偷偷跑回来的，又或是和何琴断绝了关系，总之何琴并不知道小澈现在在哪。”
“上次她来我这里闹了一次，保安不会再放她进来，但是不保证她下次会用什么恶劣的手段，所以，给妈妈搬家吧，这样，我才能放心，你们以后也能常来看看我。”
“我知道了。”
傅柏衍望着傅芸，女人脸上尽是疲惫的神态，皮肤也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泽。
他懊恼自己曾经没有关注到这一切，也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两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握着傅芸的手一紧。
“谢谢妈妈，好好睡一觉吧。”
傅柏衍要走出房门的一瞬间，被傅芸叫住。
“柏衍，要好好照顾小澈，一辈子，妈妈知道你能做到。”
“一定。”
回到房里，傅柏衍给江澈掖了掖被角，轻轻抚摸着江澈的脸庞。蹑手蹑脚的爬上床，躺在江澈旁边。
男孩感受到身旁体温，不自知的转过身来缩进傅柏衍怀里。
轻轻拍打背面，傅柏衍就随着台灯那微黄的灯光，静静看着江澈，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