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红薯
这不想还好，越想胃里的馋虫越是叫嚣起来。
最终还是欲望战胜了理智，待到外头安静些后她便决定下楼。
此时，酒楼的一楼还剩下稀稀疏疏的几位缥缈观的弟子，或许是相谈尽欢，席间还有未撤下的菜品，仍然在用膳。
他们压根就没朝这看。也并没有注意到从楼梯上缓缓下楼的明锦之。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趁着这个空隙，明锦之便一溜烟闪出门去。
京城不愧是京城，已经是戌时，寻常城镇的店铺多半已经关门歇业，而在这却还是万家灯火通明，热闹不减。
尤其是为了庆祝欢迎测灵会这种十年一次的活动，街头上已经高高挂起了由匠人精心制作的灯笼。
远看过去，像是层层叠叠的萤火浪潮，辉煌又梦幻。
瞧着街边的食铺，明锦之倒是纠结起来了。
吃什么好呢？
一时之间，又不想吃些大鱼大肉了。
想着想着，明锦之双眼随意一瞥，竟发现有个卖烤红薯的小摊。
蒸腾的热气配上昏黄的灯光，即使还没吃到嘴就令人觉得暖暖的。
明锦之走了过去，这红薯摊的摊主是位年迈的老人，目测已经七十有余。
那老人家见一位年轻的姑娘走来，提着不太好的嗓子问道：“姑娘，要来点什么？”
明锦之走近才发现这摊位上可不只有烤红薯，还有烤玉米、和一些不知名的饼子。
她指了指：“我要那个最大的烤红薯。”
“好嘞。”老人麻利地将其打包，“五文钱。”
明锦之点点头，正习惯性地向袖子里伸去，却摸了个空。
糟糕！
她没带钱！
这次测灵会本就是匆匆赶到，平时花钱的地方也都是章临长老负责。
而在出关后，自己那些宝贝银票压根没拿。
老人见明锦之所穿的服饰也不像平常人家，看她动作一凝，疑惑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明锦之面色蔫蔫，尴尬极了。
“抱歉，我还是不……”
“老人家，我帮她付，多少钱？”
突然，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现在明锦之身边，蓦然开口。
“五文钱。”
宋星瑞闻言，就将自己的钱袋从腰间解下。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熟练地一拉抽绳，然后从里面拿出五枚铜币，放在那老人手心。
“阿瑞？”
明锦之看着他那张线条分明的侧脸，轻喃一声。
“姐……尊上，你的烤红薯。”
……
明锦之本来觉得他的挺身而出周身都渡了一层光辉，现在随着这声生硬的称呼都随风飘散了。
她有些郁闷地接过烤红薯：“我说过，私下没人的话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叫我。”
“是吗，我还以为姐姐会喜欢。”
宋星瑞淡淡开口回答道。他没有看明锦之，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钱袋重新系好挂在腰上。
明锦之看他语气如常，但就是有点不对劲。
谢过卖烤红薯的老人后，两人并肩走在街上。
诡异的一路无话。
明锦之憋不住，先开口：“你怎么啦？”
宋星瑞垂着眼自顾自走着，没答话。
明锦之被他这副模样弄得一头雾水，恰好见旁边有条无人的小巷子，直接拉着他拐弯进去。
她走到宋星瑞面前，刚想开口问个清楚，却见他眼睑下红晕漫开。
宋星瑞一抬眼皮，那眸间水光破碎，好不可怜。
“姐姐可是烦我？”
明锦之对他很有耐心，她温柔道：“怎会，这是……何出此言？”
“姐姐不让我叫了。”
委屈巴巴的。
明锦之轻笑一声，解释道：“在外，还是得从规矩来。毕竟我是一派的掌门，像私下那样，于理不合。”
说罢，她看向自己手中的烤红薯，热乎乎的，还有些烫手。
她目光好像也带上暖意，又说道：“我本就亏欠你，怎还会烦你？”
宋星瑞闻言，压下想勾起嘴角的愉悦，内心有些恶劣的满足。
他自然知道这些，只是从姐姐口中亲自说出，才能感觉自己被在乎。
但是宋星瑞还是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真的吗？姐姐莫要骗我。”
“真的，阿瑞。”明锦之将烤红薯掰成两半，趁着热气腾腾递到他嘴边。
“快尝尝，肯定很甜。”
宋星瑞低眸，看见自己嘴边黄澄澄的红薯肉，散发的热气还在往自己脸上飘。
他没有用手接，直接咬下一口。
红薯烤得恰到好处，柔软绵密，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宋星瑞略一思忖，嗓音清缓：“确实好甜。”
语毕，他也没多想，顺手从明锦之举着的手中将烤红薯拿过，指腹轻轻蹭过她微凉的手背。
她的皮肤很滑嫩细腻，一点都不像修剑之人，倒像是很少出门的闺阁小姐。
宋星瑞眸中一抹晦暗转瞬即逝，他拿着半截烤红薯，语尾上扬，委屈不再。
“谢谢姐姐分给我。”
明锦之已经吃起第三口，含糊不清地说道：“谢什么谢，今天没带钱还是你请我的呢。”
她恋恋不舍地咽下后，冲他微一颔首：“和我一起吃过烤红薯，以后就不许因为这件事不开心了。”
宋星瑞莫名觉得明锦之这样有些娇憨，心情极好，便乖顺地浅笑应下了。
误会解开后，两人都捧着半截红薯走出巷子，重新回到街上。
走了几步，宋星瑞眉头又微微一皱，满是忧愁：“姐姐，回到缥缈观后，你还会同我如现在这般亲近吗？”
明锦之也是真的馋了，三两几口就将红薯吃了个见底。还在惋惜这红薯还是太小时，便听见耳边落了这句话。
她侧头去看，对上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睛写满不安。
唉，是他从小都没有被好好对待的缘故吧，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害怕自己的远离。
明锦之心里最深处的柔软被戳动，很想好好承诺一番。
但这话也不能贸然答应下来，到时候没有做到，对他又是二次伤害。
于是她斟酌词句，郑重回复：“那你好好努力，争取当缥缈观的亲传弟子。”
“缥缈观的……亲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