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秘密
初二的时候，殷初玄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或许并不正常。
十三四岁的孩子正处在情窦初开的阶段，班里有不少同学都开始了“早恋”。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殷初玄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好多男生女生成双成对地出入在校园的各个地方。
这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潮流，在那个时候，很多人所谓的“谈恋爱”其实就是觉得好玩儿而已，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谈恋爱的真实意义，只是觉得有个“对象”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
这是孩子们对爱情青涩的理解，但不得不说，这实在是有些幼稚了。
殷初玄热爱学习，他对这些无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班里有同学曾经开玩笑地要给他介绍女朋友，也被他拒绝了。那时候的殷初玄心里似乎只有学习，装不下其他东西。
真正改变他的是一节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体育课。那天很热，体育老师让同学们跑800米，跑完之后，有很多男生热得直接脱掉了校服上衣躺在草坪上，引来不少女生的尖叫声和想看又不敢看的青涩眼光。
这本来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时代的画面而已，但殷初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想忍不住地想看过去，他的脑海中甚至出现了一些本不该有的东西。年轻男孩的身体吸引着他那平时只用于学习上的注意力，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于奇怪，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后来，他直接逃了后半节体育课，跑到水房用凉水洗了十几分钟的头才冷静下来。
从这天开始，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便开始自己上网搜索并自行了解这方面的东西。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明白了一个足以让他崩溃的事实。
自己是同性恋。
殷向岳和徐丽淑是很开明很理智的父母，他们对孩子的性教育也算是成功，所以殷初玄对于“性”这件事，一直都是用平常心看待的。在他看来，这并不是可耻的事，而是人类正常的生理反应。
他之所以会崩溃，并不是畏惧“性”本身，而是畏惧自己的性取向。
他从小的行为喜好都像个女孩，就因为这一点，他没少被人拿异样的眼光盯过。为了改变自己，他尝试了许多方法，到最后他看起来果真和其他男孩没有两样了。
但事实证明，他的本质并未改变。
他喜欢男人。
可一般情况下，不是只有女人才喜欢男人的吗？
殷初玄开始质疑自己了。
“他像个女孩”“他可能是生错了性别”“他怎么这么奇怪……”这些话像噩梦一般纠缠了殷初玄很长的时间，他害怕了。他不敢向别人谈起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连父母也不敢。
他怕自己的本质暴露，他怕受到小时候曾经遭受过的伤害。
他更怕被自己在乎的人抛弃。
如今的殷初玄仍然是那么的优秀，仍然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每个人一提起他，除了夸赞还是夸赞，似乎已经没人记得这个几近完美的孩子曾经像个女孩这件事情了。
但这个心结一直都深深扎根在殷初玄的心里，伴随着他，折磨着他，时刻都在提醒他，他与别人不一样。
这是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他必须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不让它见光，直到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他。
正式开学后，同学们很明显地感觉到了高中与初中不一样的地方。
高中的学习更紧张，学的内容也更深，还多了早晚自习，而且最要命的是，起得比初中更早了！
“铃铃铃——”预备铃七点半准时打响，班主任分秒不差地走进了教室。
几分钟后，柳思芊背着书包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教室:“报告！”
“进来。”班主任扶了扶眼镜，皱起眉头，“柳思芊同学，开学才半个月，你已经迟到至少五次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
柳思芊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小脸微红:“对不起老师，可我是真的起不来啊……”
底下有的同学已经开始哄笑了，班主任瞪了柳思芊一眼:“再不要找借口了！老规矩，今天留下打扫卫生，下次再让我抓住你迟到，就罚抄课文！迟到一次罚一篇！我看你再不长记性！”
班主任叫沈凌梅，教英语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年纪比较轻，脾气比起其他老师来也要好一些，否则柳思芊迟到这么多回，换别的老师早就骂的狗血淋头了。
柳思芊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上，于景杭欠揍地冲她笑笑:“你要不要考虑以后直接睡教室算了？”
柳思芊打了他一下:“快闭嘴吧你！”
“行了，别闹了，坐下赶紧看书吧。”殷初玄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两个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但还是在用眼神互相较量着。
班里的座位是三个人一组做同桌的，拉练之后，同学们可以自己挑座位，于是就形成了这样的形式:于景杭在左边，殷初玄在右边，中间夹着柳思芊。三个人就这样坐在教室正中间那一组的第二排，位置可谓是得天独厚，名副其实的学霸区c位。
但其实只有殷初玄一个人在好好学习，柳思芊天天迟到，还不交作业，于景杭上课干脆直接趴展了睡觉，要么就偷偷玩手机。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在偷懒不学习这件事上居然有着惊人的默契。
看着他俩如此不上进，殷初玄只能无语地摇摇头。
简直就是在荒废大好的青春呐。
要说最近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估计就是秋天到了。
锦城的夏天不怎么长，进入了9月份后，温度明显降下来许多，虽然空气还是有些湿闷，但至少没那么热了。大课间操场上打篮球的人也变多了，秋高气爽的天气，出来运动运动也是很舒服的。
“初玄，走！我们打球去！”于景杭一到大课间就兴冲冲地拉着殷初玄往操场跑，经过开学这段时间的相处，于景杭俨然已经把殷初玄当兄弟看了。
他们下来的算早，篮球场还比较空。殷初玄站在篮筐下开始练习投篮:“景杭，你篮球打得怎么样啊？”
“就那样呗，反正撩妹是够了。”于景杭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回答他，“这会儿下来打球的，十有八九都是想吸引女生，重点根本不在打球上。”
“这么说你也是咯？”殷初玄打趣道，于景杭笑了一声:“那当然了！”
说完，他十分潇洒地一个三步上篮，动作行云流水，还真引来一部分女生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