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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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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护国公府愁云密布。

    听了燕双要去和亲的打算,燕夫人心伤垂泪:“双儿,实在不行,哪怕你低嫁我也认了,只要你幸福平安。”

    “母亲,塞北也并非龙潭虎穴,别人嫁得,护国公府的女儿就嫁不得吗?”燕双心中早已有了计较,“我听闻塞北王年老多病,命不久矣,那时我定设计脱身。”

    燕夫人哽咽:“你一个女儿家如何能脱身呐!”

    “母亲,你要对我有信心。”燕双握紧燕夫人的手,她虽说的笃定,但心中也有几分忐忑。

    塞北虽不如大允条条框框的多,她到了那边兴许能寻得一些生机。

    但她毕竟孤身一人,单打独斗恐怕要遇到许多身不由己之事。

    不过话说回来,难道在上京就能由得了自己吗?

    燕双已有决心,只需再劝一劝父亲。

    正要说话,宫内的旨意却来了。

    燕夫人一惊,看向燕敏,少有地朝自己的夫君明着置气,“莫不是你已去宫里请旨了?你,你这是卖女求荣呀!”

    她不管不顾地去捶打燕敏,燕敏抓住她的手,震怒:“我没有去!”

    这时,宫内传话的侍从已到了,全府上下全部跪下接旨。

    燕夫人低着头,还在悄悄拭泪,单薄的脊背几乎如秋风落叶,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空中的冷意带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护国公之女燕双知书达理,蕙质兰心,封号秀蕙郡主,定国候赵崇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二人天造地设,佳偶天成,特将燕双许与赵崇为定国候夫人,择日完婚。”

    侍从声落,却没人第一时间上前接旨。

    因为护国公府上下都蒙了,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护国公府和定国候府走动甚少,如今赵崇更是如日中天,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多少名门显贵想要和定国候府攀亲。

    这种好事怎么轮也轮不到护国公府呀?

    侍从说:“护国公,还不赶快领旨谢恩?”

    燕敏这才忙不迭上前,领着一家老小谢恩。

    侍从走后,燕夫人奇道:“我们如何会攀上定国候的亲事呀!”

    燕双摇头,也很不解:“我与这定国候也并不相识。”

    只听说赵崇是少年将军,骁勇善战,而且贵为陛下义弟,上京早有传言,他的妻子定然是宫内那位相当受宠的小公主。

    赵崇早已过弱冠,迟迟没有完婚也是为了等那位小公主及笄。

    陛下如何会突然为他们赐婚?压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事。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燕双着实不知是喜是忧。

    但对于燕夫人而言,却犹如久旱甘霖、雪中送炭,燕双不仅不用去往苦寒之地和亲,还能以郡主之仪嫁入侯府。

    短短两日,护国公府就经历了从天上掉到低谷又回到天上,而且侯府夫人的名号可比太傅府的儿媳响亮多了。

    这怎能不高兴!

    燕夫人猛然抱住燕双,又哭又笑,全然没了平日的处事不惊:“双儿,太好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

    燕敏重重松了一口气,细想之后,面上露出庆幸的笑容:“真没有想到,我们最终竟会与定国侯府攀上亲事,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罗太傅虽然在朝上权倾朝野,追随者众多。放眼整个朝廷,唯一能和太傅府抗衡的恐怕就是定国候府了。

    多年来,定国候在朝中露脸不多,所以很多人忽略了赵崇。

    但若仔细论来,定国候拥有的权势地位,可不比太傅低。

    燕敏的脑子见识不足以让他往更深处想,他此时只认为,日后他们一家便有了定国候府为靠山,终于能在其他显贵面前扬眉吐气一番了!

    不知道昨日嘲笑他们家被罗植退婚的人,听到他们与定国候的婚事,脸色该有多好看!

    侍从前脚走,赵夫人后脚便携着媒人聘礼来了。

    护国公府外,随从念了许久的礼单。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珠钗首饰等更是从府内排到了府外。

    燕敏的脸上笑的满满的褶子,嘴一直没有合拢过。燕夫人则紧紧握着燕双的手,为女儿受到未来夫家如此重视而欣慰。

    府外,行人见状,或羡慕或好奇,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新的谈资正在上京悄悄传开……

    关于赐婚的内情,赵夫人只是说,赵崇到了成婚的年纪,二人正好是男未婚女未嫁,所以赵崇才去陛下面前请了旨。

    但谁都明白,内情定不是如此简单。燕双想,只怕其中有些朝廷的权衡利弊在其中。

    比如陛下同赵崇的义兄弟之情或许不是那么好,君臣之间存着猜疑,故而陛下令赵崇娶她这个没落府第之女为妻,好压赵崇锐气。

    又或者是赵崇被人议论功高震主,为打消陛下的疑虑,他主动请旨求一门不那么显眼

    的婚事。

    这种说辞倒也说得通,但她想不通的是,如若她只是君臣制衡的其中一环,又为何特意给她正一品郡主出嫁的殊荣?很明显,她得封郡主,全然是因着赵崇的缘故。

    对于想不通的事但看起来是百利无一害的事,燕双本能有些不安。

    自小的认知让她觉得,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她享受了什么,必然需要付出些东西。

    燕双做着手里的绣活,思绪同手上的动作一般,动的飞快。

    不一会,一只对栩栩如生的凤凰便绣好了。

    这是只有极靠近权力核心的名门贵戚才允许使用的嫁衣绣样,母亲成婚时嫁衣的绣样都只是并蒂莲花呢。

    燕双葱葱玉手从凤凰纹样上抚过。

    不论如何,燕双也终归不过是个碧玉年华的少女,婚嫁是女子一生中遇到的第一件大事。得以未曾想过的殊荣出嫁,她又如何不会有一点虚荣的满足和喜悦呢。

    上京人流最大的酒楼内,围绕着护国公府、太傅府、定国候府的说书早已传开了。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围绕着说书人讲到的情节,纷纷做出不同的猜测。

    有说罗植不顾女儿家名声,燕小姐名节险些被毁,幸得赵崇英雄救美的;有说燕小姐早已与赵崇私相授受,赵崇仗势欺人横刀夺爱的;还有说燕小姐心机深沉,朝三暮四,玩弄两个权贵于股之中的。

    罗植听到这些,对好友不屑讥讽:“我原以为她是蠢笨无趣,不想还是个水性杨花的破鞋。”

    好友说:“还好兄慧眼如炬,及时退婚,不曾受小人蒙蔽。”

    话虽如此,罗植却不知怎地,心中万分别扭。

    他不喜燕双,嫌她蠢笨无才,不想与她成婚不假,但如今她被另许他人,他却有种被他人抢走所属之物的感觉。

    而且近日他莫明时时想起燕双,被退婚那日,少女清冷如梅,傲立冷白冬日的模样,其实是有几分惹人怜惜的。

    他也非草木,焉能无情。

    思及此,他的心底不禁涌起一股烦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恶狠狠道:“那是自然,只是不想那定国候是如此浅薄之人,竟被美色迷了神魂,自请赐婚,丢尽定国候的门楣。”

    这时,对面的友人面露惊恐之色,忽然起身行礼:“定国侯。”

    罗植转过头,便撞见赵崇凶神恶煞的脸,对方只是沉眸看他,竟令他有些两股战战。

    然后,罗植就被赵崇拎鸡仔一样拎了起来,接着豁然被按在桌上,他的脸紧紧贴着桌面都被挤的变形了。

    赵崇粗声粗气道:“罗植,你嘴巴住着一个茅房吗?罗太傅不管你,我不介意帮你洗一洗!”

    话落,一壶水兜头淋在罗植的头上。罗植以为是热水,吓的失声尖叫,没了一点文士书生的风骨。

    赵崇拎着对方的后颈将人丢在地上:“罗植,你心中若是不服,便让你老子来找我,我倒正好想和罗太傅论论这非议朝廷命官及内眷的罪名,是怎么个定法。”

    罗植疼的嗷嗷叫,嘴里只是念叨着“有辱斯文”,但在赵崇绝对的力量面前,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虽不敢说这太傅之子什么,但他狼狈的模样,早已被人记在心里,暗暗嘲笑千百回。

    同时,上京的评书先生之间,又增添了新的话本子。

    赵崇本想来街上买些婚事所需之物,没想到竟在酒楼碰到罗植,还听到他的此番污言秽语,心绪顿时一落千丈,十分厌恶这个口蜜腹剑的男人。

    亏他还曾寄希望于罗植是燕双的良配。

    赵崇贵为定国候,在外人眼中风光无两,但除了战场上,他从来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

    在朝中,罗太傅权势滔天,他虽然不怕,但也有意避其锋芒,不想给陛下惹出额外的麻烦,令其为难。

    他今天却没有忍住。不过他也不后悔。

    今日揍了罗植一顿还是轻的,要是在塞外,他非把罗植浸冷水里,洗上个三天三夜,直到把那张臭嘴洗干净了不可。

    赵崇已想好了应对之策,若是罗太傅真敢告到御前,太傅府也定不会讨到一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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