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男性干净清朗的味道围绕,白恬忽视自己十分不自在的僵硬,继续安抚男主。
她动的手,忍着吧。
苏溪几乎要沉溺在这个柔软的拥抱,透过薄薄的衣物,沉稳的心跳在耳边回响,一下又一下的提醒着他,怀里的人很强大、很温暖。
不可以任性啊,苏溪。
“谢谢白董。”
他依依不舍地放开,半干的湿发垂在眼前,一时间只能看到笔挺的鼻梁和苍白的唇瓣。
“谢什么?”
苏溪乖顺的模样让白恬放缓了语气,她退开几步瞥了眼窗外,决定今天把话问清楚,不然就男主的蚌壳性子,刚撬开的外壳估计又缩回去了。
“去洗漱,我去拿点东西过来。”
见男主坐在床边可怜兮兮的模样,临走前白恬叹了口气,又走上前撸了一把后颈许诺地说道,“我会听你说完的。”
“乖,快点去。”
养了这么久,瞧,她都会安慰人了。
回房简单清洗后,白恬让林姨休息,自己拿着杯温牛奶原路返回苏溪的卧室。
幽静的走廊上,一直黑猫挡在必经之路。
“喵~”
绵长的尾音白恬脚步一顿,“做什么?”
在外面野那么长时间,害林姨和苏溪担心,这会儿突然冒出来。
[你还有脸说!上次骗世界之子不让他接我,然后呢,就把本猫丢在那里了。]不断开合的猫嘴还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鱼腥味,它抬起肉垫擦擦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说罢,今天又怎么了?]
白恬懒得理它,从侧面径直绕过去。
她很忙,没功夫打嘴仗。
这次黑猫没有阻止,它的尾巴随着白恬消失的背影,摇摆的频率越来越快,直到不远处的房门重新掩上。
[没看错呢~]
自觉试探到的黑猫眯起眼睛,身边弥漫出愉悦的气息。
越猫而去的白恬没把那只猫的问题放在心上。
敲敲门,当白恬顶着一头半湿长发出现时,苏溪仍然坐在原地,不过到底是听话去洗漱了。
一身灰蓝色的绸面暗纹睡衣,洗过的发丝的柔顺地贴着脸颊,露出格外清澈眼睛。
“给,拿了些点心和牛奶。”白恬把东西放到桌上,看似无意拨开上面散落的药瓶,回头交代着,“喝了吧,不过喝完牛奶就别碰药了。”
苏溪仰头望她。
白恬的注意力一直有关注着他,见男主不做声,一直表情放空地盯着自己,便收起了喷雾,拿着沾满药液的纱布,走到他身边坐下。
脖子上的链子还带着呢,看来是真喜欢。
以后每个系列都送过来一个吧。
白恬的思绪一闪而过。
手心处坚硬的触感让苏溪终于有反应了,他捧着玻璃杯,眼睛像恢复神采一般,叫了白恬一声。
“白董。”
“杯子拿好,敢撒我身上要你好看。”
白恬嘴上状似严肃,动作确是轻缓的不行。
等苏溪乖乖托着杯子后,她捏住男主白皙的下颌骨,往灯光下转了转。
红色的掌印隐隐浮现。
那个姓楚的
白恬心里顿了下,随即举起手里纱布一点点把药液按压上去,小心避开嘴角。
带着丝丝凉意的液体附着在皮肤上,轻柔地动作似乎想把伤痛全部抹平。
苏溪的眼睛蒙上一层泪光,小心翼翼的攥着手里的玻璃杯,抬眼注视着白恬的一举一动,轻声说道,“谢谢。”
在外一贯高高在上的人收敛起身上的厉色,在自己面前露出珍贵而内敛的温柔,怎么不让人沉迷。
最后一下落在苏溪隽秀眼尾的泪痣上,听到这话,白恬顿了一下,竟比苏溪先一步开口。
“我说了,不白听你故事,你不是好奇我在医院为什么突然反口了。”
她手下不停,身体微微前倾,状似平常地解释,“我们两个有点像。”
苏溪眼神专注地凝视着白恬,一开始有些不理解。
在意识到白恬要像他吐露自己经历时,眼底浮现焦急和自责。
“白董!”
他惯来性子柔和,但这次抓住白恬的动作尤其用力,动作幅度过大甚至让杯子里牛奶荡出一圈圈水波,要不是白恬眼疾手快拿过来,指不定真撒她身上了。
苏溪没注意这些,语气真挚急迫,白恬这句话彻底把他从游魂的状态拽出来了,“我之前说那些不是为了让您愧疚,如果我说的话勾起来您的伤心往事,我收回”
“对不起、抱歉、请原谅”白恬毫无起伏的重复,“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苏溪,你要知道,如果我真觉得你做错了事,我不会这么好声好气跟你说话。”
“快喝完,喝完我们继续说。”白恬举着杯子,把杯壁贴上男主的唇瓣,迎着男主温润隽秀的眉眼,挑起眉梢,带着不如拒绝的意味。
“我拿着,快点。”
苏溪望着白恬,犹豫地张开了唇瓣。
窗外,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终归停歇,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面前人的面庞上。
凤眼微扬,皮肤白如细雪,淡漠带有一丝英气的面庞永远给人淡定自若安全感,可一笑起来,清浅温柔的就像冰雪化开的第一捧莹莹清澈的温暖泉水,让人沉溺其中。
浸在这样的温柔里,苏溪柔顺地噙着香醇绵柔的牛奶,随着那只纤细优雅的手指,缓缓仰头,
一杯很快喝完,杯子轻磕在桌上时,白恬瞥了一眼苏溪吞咽时滚珠似的滑动的喉结,在对方眼睫颤动时移开视线。
苏溪抿着被浸湿的唇瓣,下意识侧头用舌尖将遗留的奶珠舔走。
“别舔药。”
刚回头的白恬立刻把人拽回来,见没碰到药液才放下手。
期间,苏溪就真么半张着嘴眼神飘忽地任由对方检查。
这种转状态让白恬莞尔,她其实脾气并不好,也不喜和外人相处,但眼下频频为男主破例,或许是因为他太乖巧、惹人怜爱?
白恬低声说道,“开始讲故事了,听好。”
如同最开始为了打消男主姐姐的顾虑拿出视频,就知道她从不怕什么所谓的面子。
或许,她从小最厌恶的一句话就是家丑不外扬。因为这几个字,她父亲以爱为名让母亲受了多少委屈。在思想尚不成熟的时候,她甚至想把郑仁义的所作所为全部公布于众,好好扯下那些人的脸皮。
或许这种行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她不在乎。
但祖父制止了她。
他说,人活在世,你终究要有顾虑、有感情、有束缚的。
虽然他可以将伤害自己女儿的凶手轻松碾死,可那又怎么样呢?死去的人能活过来么?况且,让人痛苦的活着,远比痛快的死去更难呢。
白恬这才回神。
是啊,还有弟弟呢。
她可以不顾别人想法,但怎么能忽略弟弟的感受呢。
毕竟,道德只是在社会繁衍中的一种最低约束,它不同于法律,你或许可以谴责它,但你永远无法制约它。
就像是你的父亲。
那一晚,祖父说的很多,他并不是要求自己忘掉仇恨,而是希望她把这份不甘当成前进的动力,将一切的不齿踩在脚下。
为了缓和她恨意,祖父是强忍把复仇的机会留给她。
“我和你经历差不多,不过我还有祖父可以依靠。”白恬挑起苏溪的一缕发丝,歪头说道,“郑仁义不知道我母亲是白家的女儿,碍于祖父不同意,我母亲决心奔赴爱情脱离白家小姐这个身份,和郑仁义藏了起来。”
“爱情的最初都是美好的,打败她们的往往是生活中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母亲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不会去菜市场和人争论,惯会的艺术鉴赏和设计也没什么用处,唯一能带来金钱的能力恐怕就是她因为兴趣学的几门外语吧。”
“我不得不承认,母亲不适合郑仁义,她是富贵窝糖水里泡大的千金小姐,又因为性格柔顺在圈子里出名,在那里,她是温柔、善于为人着想的白家小姐,可脱离了祖父的庇护,她也是艰难的。”
“要知道,郑仁义是村子里飞出来的大学生,靠着那张坚毅英俊的脸庞和事事妥贴的行事作风,在学校还是很受欢迎的。可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他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受不了富家小姐颐指气使和睥睨不屑的态度,接触过好几个对象后,才看准了美丽柔顺的母亲。”
“郑仁义一开始还愿意忍耐,可是当他在社会上处处碰壁,每每将外面的情绪宣泄到家只能得到几句安慰时,他开始抱怨、不满了。”
“嫌弃母亲不能给他提供帮助,嫌弃母亲笨手笨脚不会做家务,嫌弃她空有一张脸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郑仁义早就出轨过了,甚至那个孩子只比我小上几个月。”
白恬不会忘记,第一次发现郑仁义出轨的时候,她就躲在房门外。眼睁睁地听着那个女人如何对母亲进行辱骂,她当时红着眼紧贴在墙角,盯着生锈的铁门,手里仅仅握着一把塑料尺子,神情愤恨的犹如握着一把尖刀。
“母亲再怎么性情柔和,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娇小姐,自然受不了这份背叛和侮辱。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郑仁义为了在出轨对象面前满足自己的虚荣感,将所有东西抵押出去,在母亲没有价值、容貌也没有以前美丽的时候,一把手彻底甩开我们”
白恬讽刺一声,她永远记得那个周末,母亲刚领了工资,给他们姐弟买了一大堆水果硬糖。
温馨狭小的房间里,漂浮的金色光辉模糊了所有人的样貌,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个女孩指着桌子上堆成金字塔的糖果惊喜万分。
——妈妈,这个好漂亮,在太阳下面会发光!
——甜甜喜欢么?剩下的糖纸妈妈给你叠千纸鹤好不好,到时候挂满一屋子。
——好啊好啊!
——姐姐,我的糖纸也给你,到时候你就有更多千纸鹤啦!
——妈妈真好,弟弟也真好~
美好的一切在这里定格。
突然冲进来的男人,狰狞可怖的面孔,推翻了桌子撕毁了一切。
鲜血、反抗、怒吼和彻底的平静。
说了那么多,白恬除了最开始回归的那一刻,如今她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了,不然也不会停止掉那场游戏。
苏溪不可置信,五指紧紧攥着白恬纤细的手指,眼眶通红,安静漂亮的眼睛再次弥漫起潮意。
怎么可以这样对白董,怎么
“你真是”
白恬无奈,不想看苏溪眼泪汪汪的表情,拇指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意。
“我都没哭呢。”
你自己生活那么苦,怎么还替我心疼上了。
说不清什么滋味,白恬垂下眼,浓密卷翘的睫毛掩盖住其中的神色,“后来我才知道,祖父一直在寻找母亲,但母亲觉得自己当初对父亲言辞激烈愧对,不配为人子女,便一直没有露出消息,再者我们家为了还钱躲避黄家人,母亲的工作方式也慢慢转移到网络上,时间长了,还真找不到。”
说到这,白恬想起了男主的父亲,他们还真是手段一致呢。
郑仁义那个人,知道母亲、祖父先后过世后,月月和她写信,打感情牌,说什么当年都是你祖父棒打鸳鸯,他的离开也是你祖父逼迫的,让她不要和这个做父亲的离了心
在她接管公司后,还大言不惭的教导她,让她多学学厨艺家务,说身为女孩子,要淑静不能没有女孩子样,整天跟一群男的混在一起,成什么样子。
“知道郑仁义为什么徒然在网上闹腾么?因为他撑不下去了,黄家的现状是我吩咐的,他活成那个样子是我安排的,他和她们一家几乎每天都会在恐惧之中,拥有着光鲜富贵的外表,惊惧麻木的内心。”
白恬从苏溪肩膀起来,抽回手,“他喜欢虚荣,我就给他编织一个虚荣的世界,只要他一天舍不得那样的生活,这份折磨他就要承受一天,直到我收回所有。”
“恐怕外人还以为我还顾念着父女亲情?那种鬼东西,我早就扔掉了”
当然,那群冲进她家的疯狂赌徒,也被她扔进监狱,死死看着。
“不。”一直倾听的苏溪压住心底的涩意,并不赞同,“您很好。”
是么?白恬不在意地笑笑。
“当初在承天大楼上,我如果有一个情绪出错,你可能就被我扔到楼下了。”
“我”苏溪还要说话。
他知道,白恬的早已不需要这么浮于表面的安慰了。
自己也不该在死揪着那个话题,辜负白董的好意。
“行了,废话说得太多了。”
白恬退开些距离,坐在床边,两只手撑着上身,打量苏溪窗前的糖果罐,
“你想让我看什么。”
她有点乏了。
苏溪站起来,听话地去拿东西,不过此时的心情终究不一样了。
看着苏溪的背影,白恬食指在床单上捻动。
要不是有“天气预报”提示,她还真不一定能察觉。
不过
医生不是说抑郁症控制不住情绪,容易暴躁么?怎么她只见到男主自我否定、失眠、情绪敏感的症状。
想起医生交代的话,白恬又瞧了苏溪一眼。
在抽屉里翻箱倒柜的苏溪只觉得背脊一凉,转头发现白恬半趴在他床边,灯光微亮,柔顺的长发半披,雪白脸孔半掩在薄被中,浓密的睫毛微翘,美好的不可思议。
小恬
这一幕画面给苏溪造成了剧烈的冲击,以至于心跳慢了半截,差点让他无法呼吸。
“苏溪?”扶着手下细滑的被面,白恬坐起身。
刚才盯着男主的时间久了,不小心在上面歪了一下。
略带柔和的女声唤回了苏溪的神智,见白恬疑问,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躁动,眼眸弯成了月牙,蓦然温和地回了一个笑容。
“马上就好。”
说罢,苏溪眼尖地发现白恬肩膀的浸湿了一片痕迹,原来是头发把肩膀润湿了,几分钟后,他把找到四五个u盘递过去,转头去了卫生间。
捏着手里的u盘转了转了,白恬望着浴室消失的身影抚了把带着潮意的头发。
是不是太体贴了些,不着急说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