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过街老鼠而已
“既是读书人，又怎会在主人家还未说话，便这般迫不及待地口无遮拦呢？”大夫人崔氏弹了弹衣摆不存在的灰尘，不屑地嗤笑道：“实属闻所未闻。”
闻言，梁辰瞬间脸色发黑，窘迫不堪。
老妇人听闻崔氏发话，自然是以为她是要责备那不知廉耻敢和她的乖孙争女人的小白脸。于是，在崔氏说完后，她出于惯性附和地点头连连，待瞧见梁辰难看的脸色和嗤笑不止的陆之鸣时，才回过味来。
老妇人忿忿不平瞬间变脸，急怒：“崔氏，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那没教养的小白脸做对了不成？”
“什么意思？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看梁辰倒是比你这老眼昏花的婆子听得清楚些，梁辰，你说是吗？不过，梁辰……你的眼神却不大好啊。”
一直端坐在那儿喝茶，始终脸色淡淡的二夫人沈氏悠悠地开口。话虽是对着这祖孙二人说的，但自始至终沈氏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
老妇人和梁辰两人闻言愕然。老妇人被一个晚辈如此辱骂，不禁怒从中来；梁辰更是完全没有想到事态发展竟将矛头指向祖母和自己。
转头看向身旁一脸平静的陆之荆和一脸看戏的陆之鸣，再看对面的陆惜音不加掩饰的一脸嫌弃模样，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回想起前段时间在学院的所听所闻，便知自己得罪错了人。
思及此，梁辰连忙起身朝大夫人和二夫人行了个晚辈礼，道：“是晚辈出言不逊，还望两位伯母海涵。”言辞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梁辰这一起身把正欲开口大骂的老妇人吓了一跳，正要出口的话被卡在喉咙了，一脸错愕，模样甚是滑稽。
二夫人沈氏见状，哼笑道：“你倒是个识时务的。”
原以为只不过是个无礼轻狂的小白脸，谁能想到这陆家四小姐行事作态，竟真的如同传闻里的一样出格，竟在此等场合穿着男装。
梁辰此时心中不由怨怼自己祖母没有事先打听好，还目光短浅地在陆家做得罪人的事，连累了自己。
他眼见自己那愚蠢到净会耍些泼辣功夫的祖母似乎想要发作，连忙朗声打断，道：“想必这位便是四小姐，是在下眼拙，未能第一眼认出来，还望四小姐恕罪。”
陆之一闻言挑了挑眉，说了进入五味堂后的第一句话：“不必。”
梁辰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面上挂不住，也深知没有脸面再留下来用膳，更担心自己的祖母再说出些蠢话来，便匆匆忙忙道了声告辞，带着老妇人夹着尾巴似的逃离……
待梁辰两人离开后，大夫人崔氏方才解释道：“刚才那两位是你们已故祖母的远房亲戚，婆母还在的时候就常来打秋风，甚是烦人。婆母过世后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只是一个月前这梁老夫人才又登门造访，不过是肖想我陆家的姑娘，就凭她那孙子也配？”
陆之一刚才自然也瞧出了端倪，闻言不禁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陆惜音，见她面上带着隐隐的不耐和厌烦，便知她对那梁辰无意，回想那两人的嘴脸，不由松了口气……
陆老侯爷这时派人传话，和世子有事相商，自行用膳不必候着。
大夫人崔氏便吩咐传膳，经此闹剧，陆家众人用完膳后，由于陆之一是首次回京，一应事物都要新置办，故而崔氏又叮嘱了陆之一云阁的奴仆已经在院中候着，让她自己看着办即刻，便散了……
云阁前屋内跪着一众丫鬟连同婆子八人，见陆之一出来，便纷纷跪下见礼问四姑娘好。
陆之一端坐在主位，扫视匍匐在地的众人一眼，红豆见主子如此，便吩咐道：“都起来回话吧，四小姐有话要问，问什么你们答什么便是。”
众人应是，一个个谨小慎微的低头弓腰站着，就算此刻陆之一戴着面具，也无一人露出惊讶之色。
陆之一见状不禁失笑，看了一眼依旧一身劲装红豆，这小妮子倒是适应得快，唬人的功夫见涨。
“既然大伯母吩咐你们来云阁伺候，那就将你们原先做什么的，擅长什么一一说来，红豆会根据你们所擅长的安排分工。”陆之一道。
此时，只见站在最前面右侧，一个模样清秀，有着标致的鹅蛋脸，丫鬟打扮的女子往前一步行礼道：“见过四小姐，奴婢名唤丹青，今年岁十九，原先是三公子院中的一等丫鬟，因着奴婢擅长做些小吃食，所以三公子便派奴婢过来伺候四小姐。”说完，便规规矩矩地退到一边。
另一个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憨态可掬的小丫鬟上前道：“奴婢名唤若草，今年已经十二了，奴婢会梳云京流行的各种发髻，嬷嬷也常夸我女工做得好呢，嬷嬷告诉奴婢，二公子让奴婢好好学着，日后待四小姐回来了，是要来四小姐院里伺候的。”
陆之一听到此话，面上不露声色，内心不禁动容，原来有人早就为自己铺好了回家的路。
接下来，剩下的丫鬟婆子一一上前回话……
“奴婢名唤夏竹，今年十三，原先在后厨帮手，会做些点心汤水……”
“奴婢名唤冬至，今年十四，原先是府里的花奴……”
“奴婢名唤春兰，今年十五，原先在致远堂负责洒扫……”
“奴婢名唤秋菊，今年十六，原先也在后厨帮手……”
“老婆子姓罗……”
“老婆子姓邱……”
不多时，待其他人回禀完。红豆在陆之一的授意下领着一众奴仆到外面的空地，一一安排分工，言明规矩。
“虽然你们是从各房各院被安排到云阁来伺候的，但若是不遵守云阁的规矩，那我就去回禀了大夫人，将不懂规矩得到发卖出去，听见了没！”
红豆洪亮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陆之一不禁失笑，看着红豆的背影道：“这红豆早上还说你林嬷嬷上身，这会子倒是学了个十足，若是林嬷嬷在这儿，怕是也要感慨终于棍棒底下出孝子了。”
隐形人般的阿南回道：“五味堂外，属下和红豆都听到那两人的话，红豆都差点要气哭了，回来就这样了。”
陆之一闻言，脸上的笑容淡去，道：“这两人不过过街老鼠，不足为虑。”
“主子，可要给他们一些教训？”阿南咬牙切齿。
陆之一很清楚自己身边这两个丫头的秉性，谁人惹到了她们倒是无事，只是但凡和陆之一相关的，她们只怕是丁点小节掉在泥土里都要掘地三尺抠起来焚了……
“不能伤及性命。”
说罢，便往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