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邀请
等我们回到办公室找小黑的时候，它已经被下班回家的克林顿带走了，连带着我还没来得及喂的羊奶一起。
我无奈，只好开车带任女士离开。小黑在老头儿那里待一天，应该不会有事吧？我这样想着，面上便露出了一些担心的神色来。
任女士没好气的问我：“怎么，有了小黑心思全放它身上了是吧？我们还要谢谢克林顿医生呢，要不是他把小黑带回家，今天还真有些不方便呢。”
“谢谢他谢谢他。”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今天有什么事，怎么会不方便？”
任女士却神秘一笑：“今天吃西餐，把车开到金碧路去，新越餐厅，到那里你就知道是有什么事了。”
我曾经去过几次新越餐厅，店面并不很大，只一间门面，但有上下三层。老板娘是一名姓阮的越南女子，各式西餐菜品自是不错，最有特色的还是那一道“蚌壳肉”。
蚌壳肉并不是真正的海鲜蚌壳肉，而是以猪肉末加上各种如芫荽、火葱、胡椒、虾仁、酱油、精盐、味精、蛋液、小粉之类的佐料拌匀，装进半片如小孩手掌般大小的海蚌壳里，盖上另一半，然后上笼蒸熟。
以各式各样形状奇特、五彩斑斓的海蚌壳做盛菜的器具，倒也别具一格，精致巧妙。且味道鲜香嫩俱全，又从海蚌壳中借了些许海味，吃起来也颇为爽口。
我已经许久没吃到这道菜，忽然想起来还有些馋，兴致勃勃地同任女士谈论起来，任女士笑着看我：“林医生竟然还是个饕餮，你放心，今天你要吃多少蚌壳肉都能管饱。”
我满怀期待，停好车牵住任女士的手往里走去。门口的服务员朝着我们微微一点头，将我们引到了餐厅的后院。
真是奇怪，我以往通常是坐在一楼，有时人多也到二楼三楼，从来不知道后院也在招待客人。
后院里有一排小小的屋子，服务员将我们带到其中一间前，推开门，里面布置得十分漂亮。
许多巴洛克风格的烛台上点燃着细长的白蜡烛，使得屋子看起来又温暖又明亮。屋子中摆放着一张极长的餐桌，围着餐桌共有十把椅子。看起来甚至可以开会。桌上摆着一只锥形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两枝鲜红的玫瑰。
我上前拉开两把并排的椅子，请任女士落座。她摇摇头，执意与我分坐餐桌最两端：“我现在还不能和你坐在一起。”
我感到十分疑惑，却还是照着她的意思坐下。我们还没有点菜，但很快就有人把菜上上来，是餐厅的老板娘：“林医生，今天我请客，希望你们能尽兴！”
我看看老板娘，又看看任女士，今天这一顿饭只怕不简单。
任女士在桌子那头朝我举杯：“林霁嵘，你想好了吗？”
我明白她问的是什么意思，我也端起酒杯来：“我想好了。但我想要知道你在做的所有事。”
“没问题，先吃饭吧！”任女士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低下头迅速吃菜。我没注意到的是，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们二人都各怀心思，根本吃不下多少东西，很快就把这些菜都撤了下去。任女士慢条斯理地把嘴唇擦拭干净，又从包里拿出口红来涂上。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终于，她在收起口红后，缓缓地伸手按向墙壁上的服务铃：“林霁嵘，我真害怕你会恨我。”
我还没有来得及思索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隔壁的房门打开，然后传来一些杂乱的脚步声，往我们所在的屋子而来。
在那些人推门的那一刻，我有一种心里的石头落地的感觉。
一个抽着旱烟的老头，街头卖花的大姐，一看就是学生装扮的一男一女两个青年，裤腿上还有泥巴的农民，大腹便便的富商，风尘味十足的年轻女子。
还有，崔珣。
崔珣率先走到我面前来，伸出手：“你好，代号忍冬。”
紧接着是老头，老烟枪。
卖花的大姐，月牙。
青年男学生，麻雀。
青年女学生，夜莺。
农民，谷雨。
富商，孤狼。
风尘女子，红莲。
最后是任女士，她缓步走过来，也向我伸出手：“胭脂。”
他们每一个人，眼神坚毅，面容严肃。不论外貌如何，但在人群中都不会显得很突兀。
老烟枪同我握手的时候，我察觉他手上有洗不掉的油污和煤渍，我猜他应该是在铁路上工作。
月牙的身上有一股浓烈的花香，我曾经在她手里买过栀子花，买过向日葵。
麻雀和夜莺，两个人都戴着厚重的眼镜，从大街上擦肩而过，我都只会认为他们是呆板的学生。
谷雨也是，不止裤腿上的泥巴，鞋底也是厚厚的泥巴，甚至堆到了鞋帮子上，我想他一定走了很远的路，才走到这里来。
孤狼一见我脸上便挤满了笑，同我握手时是两只手，微微躬身，想来他的生意做得并不十分大，在昆明许多的富商中间也并不打眼。
至于红莲，如果她一直是这副认真的表情，我倒是很难猜出她的职业来。
而任女士和崔珣，我早前便对她们有所猜测，此刻并不十分诧异。唯一惊讶的是，任女士和崔珣竟然是同一战线的同志。
他们是一群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但他们隐晦地携着手并着肩，一起走很难走的路，做很难做的事。
他们甚至只告诉我他们的代号，而不是名字，那么他们所做的事，都将无迹可寻。有一天我们胜利了，他们的名字也永远不会被人知晓，他们终将永远默默无名。
他们只是所有同志的部分缩影，这样的同志多不胜数。他们处在社会的各个阶层，身份地位各不相同，但他们汇聚在黑暗里，每个人都散发着微弱的光，于是这些光便汇聚在一起，照亮国家和民族全新的道路。
“林霁嵘，我以云南省地下活动总负责人的身份邀请你加入我们，你是否愿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