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我想静静
第一节课下课后，高二这一栋的走廊上挤满了女生，她们趴在护栏上伸着头，望向操场那里。
顾年去接水时，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走过去瞄了一眼。
他们班级在三楼，对面就是操场，此时操场上也聚集了不少人，不过最惹人注意的还是那位顶着太阳跑步的人。
那位开学第一天就被老徐罚跑两圈的同桌。
九月份的太阳照在人身上还是有些毒辣，少年跑了一圈身上已经微微出汗，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熠熠发着光。大概因为好久未跑的缘故，他叉着腰缓了会儿，宽松的蓝白校服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少年叉腰的时候，可以看出腰很细。
顾年正准备离开，几个胆大些的女生朝萧晨喊了几声，旁边站着几位脸皮薄点的女生不好意思转过脸去。
听到喊声，萧晨微微抬起头，顾年正想撤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和底下人撞上的视线。
顾年：“……”
在某人咄咄逼人的注视下进了教室。
第二节预备铃开始后，萧晨裹着一身的热气，慢悠悠地走进教室。他手里握着一瓶冰水，瓶身周围冒着白气，应该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不久。
他坐到座位上时，前桌张远贴心的用草稿纸折出来一把小扇子替他扇着风。
“晨哥，老徐也真狗，开学第一天就罚你两圈，不过平时也就算了，你开学第一天就敢迟到……”张远竖起一根大拇指：“牛。”
夸完人还不忘八卦，他推了推脸上的厚镜片，一脸求知欲：“不过，你怎么迟到了？早上你不是说打到车了吗？”
萧晨将视线从那把碍眼的扇子移开偏头看了眼身边人，嗤笑：“倒霉呗，打车时遇到一个傻逼。”
他同桌坐姿板正，握笔从容地在英语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脸上毫无表情，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的起伏，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萧晨：“……”
真应该给他颁个奥斯卡最佳影帝奖。
张远还想问，奈何英语老师已经走进了班级，只好截住了话头。
可能是因为跑了两圈疲乏了，萧晨这一节课安静了不少，起先还聚精会神地听老师上课，没过多久耐心耗完开始看窗外的鸟。
窗外的鸟被盯得飞走了，萧晨百无聊赖地从书包里摸出手机看了会儿小说。
顾年：“……”
英语老师是位年轻女教师，说话温声细语的，说出来的英文像是催眠曲，萧晨揉了揉眼睛后丢下手机，将书包里的书全部掏出来码在桌子上，形成一个临时防护墙，然后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出现了均匀的呼吸声，顾年偏过头。
男生侧着脸枕在手臂上，有一撮头发因为睡觉的缘故翘了起来。睫毛卷而密。顾年第一次认知男生的睫毛也可以像女生那样长。
睡着的样子有些呆萌。
顾年盯了一瞬，才发觉自己竟然看得出神了，英语书已经说到了第二页，他还在第一页徘徊。
上了一上午的课，顾年很快发现一个现象。他这位同桌上课的时候眼睁不动，下课铃声一响，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每次课间休息的时间，人家根本闲不住。风风火火的身边跟着一群人，他似乎挺喜欢打篮球，以至于在课间休息不多的情况下，篮球场上还能看见他驰骋的身影。
明昱中学中午提供食堂，学生也可以回家吃。
第一天开学，食堂里人满为患。萧晨到达食堂时，在一条龙的队伍里找到了张远，张远抻着脑袋朝他招招手。
“晨哥，这边。”
萧晨很自然地走过去，顺利地挤在了张远的前面，后排人却无一人吭声，好像对这种公然插队已经司空见惯。
只有排在他们后面第五位轻轻皱了下眉。
萧晨偶然回过头就和那人对上了视线，两个人沉默了一下。
“晨哥，看谁呢？”张远问。
“没什么。”萧晨收回视线。张远回头看见顾年：“哎，后面那不是你新同桌吗？”随即朝顾年招招手。顾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撇开视线。
张远“……”
“靠，你这新同桌挺冷啊。”
萧晨不喜欢人多，打完饭好不容易瞅到一排空位，张远眼尖立即跑过去，在别人之前抢先占领。
萧晨给他竖了个拇指。
两个人吃饭时旁边两位女生频频朝他们望过来。
“跟你在一起吃饭，回头率都暴涨呀。”张远一边吃一边不忘朝旁边女生笑笑打招呼。
不过萧晨却并没有注意他说什么，因为他看到了他那位新同桌端着餐盘朝这边走过来。
他四下茫然看了一圈，脸上表情又冷又无语。可能在想这么大的食堂居然连个空位都没有。
紧接着他那位新同桌目光扫向了他们这边。
萧晨随意打量了一眼四周，好家伙高朋满座，乌压压一片低头扒饭的壮观场面。
目前除了他这里，就剩旁边那两位女生对面还空着位子。
那两位女生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一脸期待地看向那张写着高冷，生人勿近的脸。
不过被张远捷足先登。
“顾年同学，这里还有空位。”
萧晨：“……”
你忘记人家刚才的冷脸了。
对面一片阴影落下，余光，萧晨瞥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餐盘放在了他对面。
“谢谢。”声音客气疏离。萧晨头也没抬也知道是哪个傻逼。
他这新同桌吃饭慢条斯理，张远不嫌丢人地上赶着和他套近乎，都被对方一声“嗯”，“啊”给打发了。
萧晨将餐盘里面不爱吃的蔬菜挑挑拣拣堆在一起，嫌太吵。
“走了。”他踢了下张远凳子。
“这么快吃完了？”张远将餐盘里最后一口饭囫囵咽下，朝顾年打了声招呼。
顾年瞥了一眼他对面餐盘一角堆成的小山丘“嗯”了一声。
下午第一节下课，几个男生在篮球场上大汗淋漓后全都坐在一起休息。
“晨哥听说你们班新来了个转校生？”说话的是隔壁三班的。
“那可不，人长得挺帅的……”张远看到他兄弟递过来的一记眼神，忙改口道：“比起我晨哥来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个一点点嬉皮笑脸的。
男生们此时全部坐在台阶上休息，其他人全都四仰八叉的躺着，只有这位主虽也是躺着，但是姿势却比其他那几位优雅许多。
萧晨随意地坐在台阶上，一只腿微曲着，细白指尖捏着瓶口，微微仰起脖子喝了口冰水，随着吞咽的动作，喉咙发出一阵轻微的吞咽声。
坐在他一旁的张远戳了戳他，“晨哥我怎么觉得你对新来的同桌好像有点不太友善呢。”
旁边几人闻声都侧过头听八卦。
“看他不爽。”萧晨说。
“我听人说，这位新同学好像是从市重点中学转来的，成绩应该挺不错的，你没看老徐对他一脸殷勤着。”张远还在一旁逼逼着，萧晨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他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走，扭头刚好看到从教师办公室出来的顾年，两个人视线短暂的交汇了一下。萧晨在心里烦躁了下，有些不爽的偏过头。
什么叫冤家路窄。
萧晨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慢悠悠跟在那群哥们的后面，直到顾年拐了个弯上楼。
“对了，今天你说打车时遇到哪个傻逼了？”张远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一茬。
“也没啥，早上打车时被人给截胡了。”萧晨喝了口冰水漫不经心说。
“我靠这人是不是没有长眼，胆子肥了，连我晨哥都敢截胡。”张远替他打抱不平着，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看向萧晨，“你怎么知道车是你先打到的呢，你能和我说说当时具体的情况吗？”张远知道他这哥们虽然平时看着炫酷拽，其实有时候也会犯二。
直到听完全部过程后……
“……你把人揍了没有？”张远木着脸问。
萧晨摇了摇头不解“什么意思？”
“我的晨哥，如果是你打到的车，请问司机师傅为什么离你那么远停下？”一句话将萧晨钉在了原地。
他回忆了一下打车的全过程，确实忽略了这一点。难道是他误会了？虽然对方看着也挺讨厌的，但是应该也不是做那种事的人。
毕竟长得吧还行。
萧晨突然想到自己还当着人面骂他傻逼，原来傻逼的是他自己。
“张远，能帮我请假吗？”
“怎么了，好好的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
萧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