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画室的灯亮了一整夜。
张妈第二天早上发现宿音还待在里面,赶忙劝她去睡觉。
话音刚落下,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骤然响起。
宿音循声看去。
原来是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了窗户上。
浅色的窗帘被打湿染成神色,在疾风的吹动下,扬起张牙舞爪的身子,肆意飞舞。
张妈急忙走过去,正要关上窗户,却见昏沉幽暗的雨雾中,一辆打着闪光灯的车疾驰而过,停在了庄园大门外面。
是谁?一大早冒着大雨上山?
很快,张妈就知道了答案。
保养得宜的贵妇人一进入大厅,就摆手拒绝了递过来的热茶,四下巡视一圈,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人,便径直上了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母。
她来找宿音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希望她能站在公众面前,表明自己相信陆序的决心,力证陆序的清白,挽救公司暴跌的股价。
然而当她见到宿音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上次来到庄园是大半年前,比起那会儿,现在的宿音无疑更单薄了几分,眼下还透着淡淡的青色。
陆母心里不由生出叹息,原本要说的话在嘴里拐了个弯:“音音,你有时间就去医院看看陆序吧。他要是醒来,第一个肯定想见你。”
虽然跟公开声明比起来,说服力不够强。但要是宿音去了医院,陆氏的公关也能就此发力,证明夫妻二人感情甚笃。
“您说得对,我应该去看看他。”
宿音作势起身,身体却摇摇欲坠。
陆母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她,大声呼救。
家庭医生和张妈一起赶了上来。
前者给宿音喂药。后者则将其一夜没睡的事透露了出来。
“太太想必心里也很不好受,才会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您就多体谅体谅她吧。”
张妈这么说,顿时让陆母神情一滞,生出力不从心之感。
眼下陆序的事情还没解决,要是再把宿音搭进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宿家交代。
至于陆序是不是真的犯了□□罪,完全不在陆母的考虑范围。
当初陆序想娶宿音,她是犹豫过的。毕竟宿音身体不好,万一早早去世了,按照陆序那副用情至深的样子,恐怕会大半辈子都走不出来。更别提她一直想抱孙子。
但拗不过陆序,加上她也着实喜欢宿家的这个小姑娘,最终还是成全了这桩婚事。
正因为见过陆序当初是多么赤诚、执着,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陆母就有多么不可置信。
她坚信,陆序一定是遭到了算计。
但庭审结果却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夏青禾当晚在医院做完检查之后,就到警局将案发经过描述了一遍。不过,省略了她和谢嘉玉做的交易。
世界上最好的谎言就是有所保留的真话。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每次……还会打我,我身上这些,全都是他弄的。”
“我不敢报警,也不敢跟别人说,我怕没有人相信我……陆先生资助我上学,我还反抗,我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再也受不了了。”
夏青禾声泪俱下的痛苦全然不似伪装,身上新旧不一的伤口和淤痕更是令人触目惊心,引发了一众办案人员的唏嘘和同情。
调查到的资料显示,陆序平日口碑很不错,周围人都认为他爱护妻子、忠于家庭,是个妥妥的好男人。
也难怪眼前这个小女生会觉得说出去没人信。
根据现场勘察,酒店走廊上的监控和房间内部遗留的挣扎痕迹都与夏青禾的叙述相互映证。
此外,当天房门打开时,谢嘉玉聘请的那几位随行医疗人员都见证了陆序对夏青禾的施暴,听到了夏青禾的呼救。
□□罪的认定条件主要有两个:首先是发生了性关系,其次是违背了妇女意愿。
如今物证、人证俱在,案件基本已经定性。
一个多月后,陆序基本恢复得以出院,检察院也向他提起了公诉。
陆序清楚地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恐怕是遭人暗算了,但他给不出任何证据。
事发后在他的体内没有检测出任何可疑药物成分。
值得一提的是,法庭上还出现了一个让陆序意想不到的人——赵医生。
“我以前是陆氏庄园的家庭医生。我可以作证,被告曾多次对被害人实施侵犯。被我发现之后,担心我泄露出去,被告给了我一笔封口费,辞退了我。”
“并且,被告还多次让我伪造病例,从我这里非法购买特殊药物,供其妻子服用……”
陆序僵立当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无他,赵医生说的都是真的。
同学聚会那天他带去的药就是对方提供的。
而他之所以会选择从对方手里拿药,就是因为他早看出来,这个人对宿音有觊觎之心,他不敢也不愿让之前做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被宿音知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人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陆序坐在轮椅上,眼神冰冷。
他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背叛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
仿佛感知到他的愤怒,赵医生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一直以来,我都在承受着良心的谴责。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现在……我终于也付出了。”
最终,陆序被判处八年有期徒刑。
夏青禾的捅刀行为则被认定是事后防卫,按照故意犯罪处理,鉴于她有法定减轻的自首情节,对方又存在重大过错,刑期为五年。
庭审结果一出,舆论哗然。
陆氏的公司经此一役,股价暴跌,又加上谢家插手,
即便是陆父出山坐镇,也无力回天。()
曾经a市的一个庞然大物就这样倒下,被其他的猎食者掠夺、蚕食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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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高位截瘫,陆序以没有自理能力申请了监外执行。
在公司资产清算完成之前,他回了庄园一趟。
家里的佣人都被遣散了,无人打理,庭院里的花草疯长,小道上泥泞不堪,往常总是干干净净的窗户蒙了一层灰,一切都杂乱无章。
这阵子总是在下雨,那一丛他亲手种下的月光花在疾风骤雨的摧残下,落了一地,只剩下残枝。
就在前不久,宿音跟他办理了离婚手续,从这里搬了出去。
整栋楼一个人影都没有。
陆序坐在轮椅上,由贴身照顾的护工推着在一楼巡视一圈,找不出任何属于宿音的痕迹。
她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没有丝毫停留。
意识到这一点,陆序呼吸变得急促,双手骤然缩紧,耳畔嗡鸣不断。
整个人仿佛陷进了某片不知名的沼泽。
唯有不断下落,再下落。
直至身体与灵魂都被撕扯成碎片。
“陆先生,陆先生!”
好在身旁的护工及时唤回他的神智。
陆序胸膛起伏不定,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要求上楼。
护工犹豫一下,硬咬着牙,费尽巴拉将他人连带轮椅弄到了楼上。
做完这些,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撩起衣服扇风:“累死我了。”
不知为何,看到对方这副模样,陆序心底便没来由地生出怒意。
他沉下脸,眼眸森然:“你要是不想好好干,现在就可以滚!”
护工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闻言脸色也不好看:“你这么暴躁干什么?你让我做的事我不是做了吗?”
言辞之间没有丝毫尊敬之意,这是在陆序意气风发的前半生从未体验过的。
他很想站起来给对方一拳,但下半身全然没有任何知觉,只是这样小小的动作都不可能完成。
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满腔愤懑都无可奈何地归于寂静。
陆序转动轮椅转身,兀自朝另一边前行。
身后隐隐传来一句小声的嘀咕:“切!就你这种□□犯,要不是价钱出得高,我才不想来伺候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陆家现在还能请得动护工。
但陆序深知,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清算结束就不一定了。
停顿一瞬,他像是没听到一样,在二楼的每个房间也转了转。
不出所料,什么也没有。就连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也都被当做证物,拆解得一干二净。
倒是画室里留下了一块脏兮兮的白布,静静地躺在地上。
应该是用来盖画。
画?!
陆序到达在公司附近租住的公寓时还算及时。
由于没有续租,房东找
() 了新租客,刚把屋子里的东西清理出来准备扔掉。
那幅宿音送给夏青禾的画就在其中。
宿音当初画完之后没有使用上光油,如今颜料干透,整幅画褪去鲜艳的色彩,显得格外暗淡。
陆序看着这幅画,眼神格外专注。耳畔嗡鸣声又起,熟悉的陷落感再度袭来。
恍然间,他仿佛回到了旧时庄园。
佣人各自忙碌着,庭院里绿意葱茏,盛开的月光花散发着幽幽清香,鸟雀雕琢窗户,发出笃笃的闷响。
揉碎的日光照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如同游动的金粒。
岸边的柳枝轻轻飘动,树影婆娑。
拿着画笔写生的女人似有所觉,扭过头,露出一张令天地失色的面孔。
她漆黑的眼眸倒映着他的身影,是那么清,那么亮。
然而,昨日之日不可留……
宿音搬离庄园的那一天,以朋友的名义去探望了夏青禾。
短短时日,那个鲜嫩如水蜜桃的少女便消瘦、干瘪,成了一截枯枝。
两人的对话很快结束,宿音留下了两套衣服和几本书。
就在她转身离开之际,夏青禾双眼里闪着莹莹亮光,急切地追问:“太太,你还会来看我吗?()”
脚步一顿,宿音没有完全回头,只是偏过半边脸:当然。()”
淡淡的嗓音像散落的蒲公英,飘进夏青禾的心里。
从此以后,她便一直期待着,等待着。
可满心希望总是在落空。
就在她要彻底失望时,终于等来了探监的人。
夏父夏母看上去风尘仆仆,你一言我一句地数落着。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去杀人?害得我们在镇上连头都抬不起。”
“当初就不该让你进城,也没见你学乖点,净会在外面惹事。你三婶说了,你有了案底,以后你弟弟都不能去碰那些铁饭碗了……”
唾沫横飞一阵,二人咳嗽两声,说出了来意。
“你这一坐牢就是毁了你弟弟一辈子,我跟你妈就这一个儿子,你这个当姐姐的害了他总要对他负责吧?远的不说,你弟弟要上初中了,你该出份力吧!你不是在那个什么什么公司打过工吗,把工资取出来啊。”
窒息感漫上来,就像过往十八年里的每一天。
夏青禾猛地站起来:“我坐牢了!你们都不关心我为什么会坐牢吗?”
夏父夏母一愣,随即怒道:“坐牢这事儿很光彩吗?你还有脸说?搞不懂你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
“要不是你们,我会变成这样吗?!你们只知道儿子,你们教过我什么?只会教我看到有钱人要去巴结去讨好!你们有把我当成你们的女儿吗?”夏青禾用力捶打着面前的玻璃,涨红的脸因用力显出几分狰狞。
在弟弟没出生之前,她也曾拥有过一段幸福的童年。
然而,弟弟出生之后,
() 她就不再是她。只是姐姐,只有姐姐。
夏父夏母被吓得后退了两步,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没把你当女儿会来看你?你知不知道镇上那些人传得多难听,我们没嫌你丢人就是好的了。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滚!都给我滚!”夏青禾声嘶力竭地喝道,“我不需要你们来看我!”
然后,他们就真的再也不来了。
秋日渐尽,落叶纷飞,转眼就到了冬天。
皑皑白雪将整片大地染上一层霜色。
夏青禾有时候会想,她那天是不是不该那么激动。
不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分明有父有母,却像个孤儿。
但更多时候,她想的是,为什么太太还不来看她?
宿音离婚那天,谢嘉玉在自家院子里放了一宿鞭炮,炮仗声吵得周围邻居以为过年了,知道后大骂他没素质。
于是他也生出了和陆序当初相同的想法,去山上修一栋别墅。
以后和宿音定居在那里,没有外人的打扰。多好。
想到就去做,谢嘉玉很快就看好了一处风水宝地。
谢家长辈本来对他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尤为不瞒,但现在宿音已经离婚,不存在道德问题了,矛盾大大消减,得知他大手笔想要金屋藏娇,竟没有出声反对。
从中窥见家族软化的态度,谢嘉玉知道,先前的苦肉计奏效了。
他给宿音打去电话,想要告诉她自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不成想,对面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
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他一边驱车来到宿家,一边尝试用其他方式联系宿音。
收到的却都是红色感叹号和同一句话: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了。
到了这个时候,谢嘉玉即便是再不可置信也不得不相信,他被拉黑了。
一颗心沉入谷底,在赶到宿家后,又被彻底击得粉碎。
大门上了锁,里面空荡荡一片,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户人家住在这里。
隔壁的中年女人买菜回来,看到谢嘉玉僵硬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站在宿家大门外,不由得出声道:“你是来找这家人的吗?他们前阵子就搬走了。”
谢嘉玉迅速转头,声音嘶哑,低语追问:“他们去了哪里?”
中年女人被他通红的双眼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脸上的神情,大概是……到了失控的边缘吧。
“听、听说是出国了,我也不知道。”中年女人说完,忙不迭护着菜篮子走开了。
出国手续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完的,也就是说,宿音早就计划好了离开。
谢嘉玉只觉得喉咙里塞了张刀片,刺刺的疼。
他知道宿音最近在搬家,还想过帮忙,但被拒绝了。以免缠得太紧令心上人生厌,他只好退让。
但他万万没想到,一时疏忽竟导
致了这样的后果。
更可怕的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收到任何承诺,却想当然地以为她最终会属于自己。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所有事物都逐渐模糊黯淡,谢嘉玉脑子一闷,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是在病床上。
齐盛守正在旁边刷短视频,脸上布满可疑的红晕,嘴里念念有词:“这分明是我老婆,怎么就成了你们的老婆了!真不要脸!()”
……[(()”谢嘉玉动了动。
齐盛抬头一看,脸上表情瞬间凝固,受惊般弹跳起来。
一个没拿稳,手机就抖出去,落到了床单上。
他本就有些做贼心虚,连忙伸手去捞。
却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捡起了他的手机。
谢嘉玉拿着手机,扫了眼屏幕。
倏然,浑身的血液都直冲向脑门。
这是一段视频,正播放到中后段。
看模样,地点应该是某个活动的后台,汇聚了许多工作人员,声音嘈杂。
人类天生便执着于追求美,他们的眼睛总是在第一眼就能捕捉到美丽的事物。就像在这个视频里,只要稍有停留,势必会被中央的画面吸引全部心神。
那是一件竹青色裹胸礼服,下方做成鱼尾样式,不规则裁剪很有层次感,衔接处是几朵同色系泛蓝的蔷薇,延伸而下的裥褶绣着繁复的枝条,细密的钻石点缀其上,交织成闪耀的繁星。
相当华丽的复古礼服裙,但真正令人惊艳的是它的主人。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墨色长发挽在脑后,露出雪白的肌肤,肩颈线条十足优越,往上是一张无瑕面容,如明珠美玉,丰神标致,容光绝世。
竹青色的礼服显质感的同时难免暗沉,却将她衬得生动优雅,如同古希腊神话中月神的淡影。
谢嘉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宿音。
她总是冷淡的,像深井里的雪,现在却变成了枝头的花,焕发了迟滞已久的生命气息。
拍摄者似乎也受到了这份美的感召,语气里的兴奋和激动几乎要透过屏幕溢出来。
“这位本届国际油画展的金奖获得者实在太令人不可思议了!毫不夸张地说,我现在正在拍摄的这个视频,所能展现的魅力连现实里她的万分之一都不足。她是来自东方的天使,是只存在于初世纪诗人想象里的神女,在上帝还未出现之前就已经占领了高地……”
说话的人滔滔不绝,运用各种夸张的修辞,讲起来没完没了,直到三分钟之后才意犹未尽地表示,“当然,她的美丽不只在于外表,优秀绝伦的创作力同样让人瞩目。”
视频里闪现一幅古典油画。少女体态丰盈,肌肤白腻光滑,金发柔顺无比、长及脚踝,身穿一袭白色复古纱裙,沐浴在阳光之下,面带温暖笑容,注视着手上那只色彩鲜艳的戴胜鸟。
乍看寻常,没什么大不了,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端倪——画中少女微微张着唇,
() 嘴里却没有舌头,连带着脸上的微笑都显得奇异荒诞。
氤氲的日光在背后照耀,她灰暗的影子罩住了掌心,微敛眼眸漆黑一片,倒映在瞳孔中的鸟儿浑身浴血。
而那双将握未握的手,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合上,掐死这只戴胜鸟。
“这幅《迷失》取材于希腊传说,据说雅典城国王潘迪翁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普洛克涅嫁给了色雷斯国王忒柔斯。婚后远离了故土的她时常孤独,就将妹妹菲洛墨拉接到了身边陪伴。没想到忒柔斯见色起意,意图强占菲洛墨拉,便将自己的妻子藏到林中,谎称她已经死去,要求潘迪翁送来另一个女儿。随后他□□了菲洛墨拉,为防消息走漏,又将菲洛墨拉的舌头拔掉。”
“菲洛墨拉偶然得知姐姐没死,把自己的遭遇编织在麻纱布上,送到了普洛克涅手里。后者得知真相,悲愤交加,将她和忒柔斯的儿子杀死,做成了晚餐。忒柔斯发觉后暴怒,追杀姐妹两人。在追逐之中,普洛克涅变成了夜莺,菲洛墨拉变成了燕子,忒柔斯变成了戴胜……总之,这是一个关于背叛和复仇的故事。”
听到这里,谢嘉玉顿感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身体寸寸渐冷。
这毫无根据的故事,放在现实里,却好像具备了明显的指向性。
“毫无疑问,《迷失》对色彩的运用巧妙到了极致。大面积采用暖色调,给人以浪漫、梦幻的感受,少量冷色调的使用却又为画面增添了一抹诡谲,光影的交错变化虚虚实实,极具古典气息的同时,将超现实题材的神秘诠释得淋漓尽致。”
“画中女性饱满的面容、生动的神态栩栩如生,垂顺的布料纹理细腻、质感超凡,飘逸的裙摆几乎能看到光线的流动,蕾丝花边更是精致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视频中,拍摄者仍在讲述关于这幅画的一切,激赏之情溢于言表。
谢嘉玉却已经全然听不见了。
他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了瑞吉酒店那一天。
宿音在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直接推门而入,撞破了那桩不堪的丑事。
在这之前,他原本的打算是只让她在隔壁听听动静,以防万一,还请来了私人医疗团队随时待命。
但没想到,直面如此剧烈的刺激,宿音却并未产生过激反应。
她有心脏病,按理来说,不该这样。
是对陆序彻底失望,才心如止水、毫无波澜,还是身体不知不觉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
又或者是……早有预谋?
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谢嘉玉脸色阴翳,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弧度,不知道是在嘲笑谁。
“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齐盛还在为先前的大胆发言心虚不已,见谢嘉玉表情不对,连忙趁他不注意夺过手机,好声好气地劝道:“表哥,你别想这么多。不就是出国了吗?你也可以出国啊!”
谢嘉玉没有理会他,只是仰面躺倒,注视着纯白天花板,仿佛失去了灵魂。
齐盛偷觑他两眼,小心翼翼背过身去,继续看刚才没看完的视频。
拍摄者讲解完那幅获奖作品之后,就将画面重新切了回去。
几名工作人员正在后台对宿音进行采访。
她一如既往的话少,回答了几个问题就准备离开。
这时,旁边有人鼓起勇气上去搭讪,忐忑得羞红了脸,手上包装华丽的花束开得正盛,热烈灿烂,恰如真心。
然而他钦慕的人对此视若无睹。
她只微微颔首以示礼貌,便毫不留恋地转身。
迈着轻盈的步伐,宛如一只飞过不留痕的夜莺,翩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