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小心!”眼前发生的一幕,让郑依然不由得失声尖叫了起来。
不过预想中的情况并未发生。就在宿音倒下的一瞬间,有人及时揽住了她。
顺着那双放在宿音腰间的手往上看去,不是谢嘉玉又是谁?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郑依然放松下来,浑身一软。
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已经结束了。
“怎么回事?!”
“音音怎么忽然晕倒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会是心脏病又犯了吧?”
嘈杂的议论声中,同样伸出手却晚了一步的陆序捏紧指骨,看向谢嘉玉怀里双眼紧闭、面色惨白的宿音,冷声道:“把她还给我。”
像是没听到,又或者是听到了并不想搭理,谢嘉玉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将怀里的女人平放在上面,对着围过来的人群嗓音冷淡:“别挤在这里,都让开,让空气流通。”
“对对对,谢总说得对!”郑依然大声附和,伸展双臂拂开附近的人,疏通一片真空区域。
谢嘉玉查探了一下宿音的心跳搏动,在能明显听到心音,感受到呼吸的时候,松了口气。
刚一抬头,一道深灰色的身影就挡在了面前——
陆序眉目冷凝:“我打了120,让开。”
谢嘉玉拧眉,目光同样锋锐,纹丝不动。
空气中,仿若有刀光剑影闪烁,令人大气不敢出,几欲窒息。
“两位……要不我们先下去?等会儿救护车都来了。”郑依然小心翼翼地道,心底一阵头疼。
这都什么时候了?争风吃醋能不能分清楚场合啊!
顿了两秒,谢嘉玉让开了位置。这并非妥协,而是不得不为之的让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宿音的状况很不好,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不可察。
陆序抱起宿音,一刻也没有停留,迈着大步向楼下走去。
……
医院,急诊室外。
一群人在走道上来回走动,焦躁溢于言表。
“音音不是吃了药吗?为什么还会突然心脏病发作?”
郑依然想起什么,突然出声问道。
经过这么一提醒,众人也记起来,在酒店里吃完饭之后,陆序取出了随身携带的药物给宿音服用。
按理来讲,谨遵医嘱、按时吃药,能够很大程度上稳定病情,不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当即便有人对陆序不客气道:“你给音音准备的药确定没弄错?”
坐在等候椅上低垂着脑袋的陆序抬起头,认出发声的正是当初追求过宿音的一员,眉梢微动:“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
那人冷笑一声:“你比我更没资格!你把音音绑在你身边,自私地剥夺她的自由,还塑造出一副好丈夫的模样,真是虚伪得令人作呕!”
陆序不为所动,没有半分被拆穿的意
外和羞恼。
“与其把矛头对准我,不如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们明知道音音的身体状况,却还是不依不饶要求她来参加同学聚会。现在的后果不就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吗?”
停顿一息,他语气冰冷的补充,“要是音音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话音刚落下,一道嗤笑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陆总有空在这里耍威风,怎么不见你平日里多体贴?要是你好好照顾学姐,说不定她也不至于虚弱得晕过去。”
谢嘉玉说的是真心话。在抱起宿音的时候他就发觉了,她的身体很轻,轻到他都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抱得太用力,她就那么在他怀里碎掉。
陆序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谢嘉玉:“这是我和音音的家务事,不劳谢总费心。另外,我不知道你跟音音说了些什么,但她不可能没有理由就心脏病突然发作。”
话没说满,暗示的含义已经很明显了,就差指着谢嘉玉的鼻子唾骂他就是罪魁祸首了。
谢嘉玉眼神骤冷,如同利刃直直射向陆序,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剖开。
空气厚重得像是雷阵雨的前兆。
众人看得心头一紧,唯恐这俩人在急诊室门口又像在酒店那样打起来,连忙就要劝架。
恰在这时,急诊室的门打开,一名医生走出来。
见到外面剑拔弩张的景象,他似是一愣,随即见怪不怪地扔下一句:“病人家属来这边。”
便转身离开了。
有了这个插曲,气氛顿时一松。
众人都跟了上去,不过碍于那句“病人家属”,最后只有陆序进……
“他怎么也进去了?”有人指着往办公室里走的谢嘉玉,睁大眼惊疑不定。
“……估计是不要脸吧。”人群中不知道谁小声说了一句。
办公室里,坐在位置上的医生看着进来的两个人也有些诧异,不过没管这么多,说起了正事:“患者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但后面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不是我说你们,心脏病不是小病,一点马虎大意不得。作为病人家属……”
或许是因为那位患者实在出奇的美丽,面对工作早已麻木一贯心如止水的医生这次忍不住说教了几句。
陆序听着医生的叮嘱,没有理会跟进来的谢嘉玉。
他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和对方对峙上,所以选择了视而不见。
五分钟之后,医生终于停止了滔滔不绝的讲述,干咳两声,端起保温杯润了润嗓子。
便是在这时,谢嘉玉问道:“那请问今天病人心脏病发作是由什么引起的?”
陆序倏尔抬眼。
医生放下保温杯,皱了皱眉头:“这个要看情况,一般来说,饮食不当、过度疲劳、情绪剧烈波动、没好好吃药,都是有可能的。”
“听到了吧?”陆序转头,看向谢嘉玉的眼神透着难言的冰冷,“情绪剧烈波动…
…如果不是你对音音说了什么,她怎么会突然发病?”
激烈的话语在办公室里回响,仿佛事情真相已成定局。
谢嘉玉皱起眉,回想当时的场景……
宿音纵然忧郁难过,面对他给出的证据却没有半分惊讶,像是早有预料,没有情绪激动。
退一步说,倘若真是他的话导致宿音心脏病突发,那也应该是在他们谈话期间,不会等到后面。
思忖间,手机铃声响起,谢嘉玉出去接了个电话。
而后跟郑依然等人说了一声,便急匆匆离开了。
倒让众人有些诧异:“这么快就走了?”
另一个女同学撇撇嘴,无情吐槽:“不然呢?真以为集团董事都像小说里那么闲?”
郑依然倒是知道点消息,城东有一个大项目今天开工,承办方的话事人要到现场负责剪彩。
谢嘉玉能在这里待这么久已经足够她惊讶了。
不过更令她惊讶的,还是在酒店走廊上宿音晕倒时,谢嘉玉那堪称神速的一系列反应——显然是了解过心脏病相关的急救措施。
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去,郑依然和剩下的人一起又等了一会儿。
期间宿音一直没有苏醒,众人在护士的提醒下:“不要这么多人围在病房里。”
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
宿音醒来时,天色将晚。
心脏仿佛还残留着晕过去之前的疼痛,丝丝缕缕,仿若要将人绞杀的利剑。
这种感觉宿音很熟悉,在她幼年时期,曾无时无刻不在体会这种痛苦。
但或许是上次在梦中曾感受过更剧烈的濒死感,以往的疼痛相形见绌,她比预想中醒来得要更早一些。
窗外,暮霭渐渐暗淡,黄昏的风吹拂着窗外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落日的余温还没散尽,透过玻璃折射出黄澄澄的光线,将一切都染上一层温暖的釉色。
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没关严实的门缝外泄出隐秘的交谈声,像是苍蝇的嗡鸣,源源不断地传进来。
宿音坐起身,下了床,赤着脚,一步一步踱步到门边,缓缓拉开了房门。
门外深灰色的熟悉人影举着手机放在耳畔,刻意压低而显得更加低沉的嗓音没了门扉的阻隔,在高级病房区营造出的一片静谧中清晰可闻。
“你不是说那个药的效果不明显吗,为什么还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看着近在咫尺、正在跟人通话的陆序,宿音倚靠在门框边上,秉持着良好的礼仪习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直到——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序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森冷。
“不用再解释了,尾款我不会再支付。”
话落,他挂断电话,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