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第二天一早,宿音起床的时候,陆序还没有去公司。
他收拾整齐坐在客厅,似乎为的就是等宿音下楼。
“音音,你一个人回家我还是不放心。”
宿音撩起眼看向他:“所以你要陪我?”
陆序微怔:“……公司太忙了。我刚给赵医生打过电话,他那边没什么事,让他跟你一起吧。”
宿音垂眼,掩住眸中神色,点了点头。
陆序走后,她和往日清晨一样,简单用过早餐之后在庭院里散步。
路过那丛开得正盛的月光花时,驻足停留了片刻。
随后回卧室收拾了些东西。
等家庭医生匆匆赶回庄园别墅时,宿音已经坐着喝了一会儿茶了。
“太太,抱歉,让您久等了。”
家庭医生姓赵,年过二十,但或许是一毕业就来到庄园工作的原因,身上还保留着没有经过社会荼毒的清澈,看上去很年轻。
“不晚,辛苦你陪我走这一趟。”
清冷的嗓音落在赵医生的耳里引起一阵痒意。
他像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一样涨红了脸:“不辛苦不辛苦。”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鲜少有机会跟随宿音一起外出,更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独面对面的说话。就连昨天跟着一起去商场,也还有夏青禾和司机小王在。
赵医生有心再多说点什么,但不甚健谈的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话题。
直到约好的车来到庄园外,他还在后悔当年大学没有选修那门《语言的艺术》。
清晨的薄雾散去,日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照进室内。
夏青禾迷蒙地睁开眼,想起什么,瞬间坐起身。
换上昨天新买的衣服,她迅速拾掇好自己,便急急忙忙去到了客厅。
却没有看到预想中坐在那里的人影。
她怀疑是不是现在太早了,对方还没起床,但抬头看了眼挂钟,又立马推翻了这个猜测。
夏青禾里里外外寻觅了一圈,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她本该享受这难得的独处时光,按照先前的预想,把握时机,尽情探索这座豪华的庄园。
然而,寂静的清晨带来的只有失落。
直到回到住的那间客房,在门上发现写的便签,她才精神一振。
便签上是一行行云流水的淡雅字迹:厨房有提前做好的饭菜。
只是看着这些字,就仿佛能想象到那人清冷柔美的面容。
夏青禾揭下便签,将之沿着边卷成一根纸棍,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连同擦过眼泪的那方手帕一起。
……
偌大的庄园没有说话的人,也没有打发时间的游戏,百无聊赖一直持续到晚上。
陆序终于回了家。
夏青禾一开始没有发现,是去厨房倒水喝路过客厅才察觉。
他瘫坐
在沙发上,静静地仰着头,似乎在闭眼假寐。
夏青禾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却在路过男人身边时,听到了一声低哑的呢喃:“音音……”
她脚下一滞,心头重重地跳动了一下,像是被某个人的手狠狠抓了一把。
男人吐出那两个字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夏青禾定了定神,进厨房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而后又换了个杯子,调了一杯蜂蜜水。
“陆总,喝点水吧?”她来到沙发前,一只手拿着水杯,一只手在陆序的胸口处拍了拍。
少女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裙,弯腰的时候领口空荡荡,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搭配红扑扑的纯情脸蛋,和忐忑羞涩的神情,显出别样的诱惑。
陆序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被眼前的春光晃了一下眼,等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时,斯文俊气的面孔上快速划过一抹厌恶,伸手毫不留情地一拂:“滚开!”
夏青禾猝不及防被推到一边,手中杯子倾斜,蜂蜜水全洒到了她的睡裙上。
浅色的棉麻材质被晕湿,呈现透明状,将姣好的身材展露得一览无余,少女瑟缩一下,抬起头来,大眼睛里蓄满泪水,满脸委屈。
“陆总,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如果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向你道歉。”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鼓足勇气,“我做错了事情,但我不后悔。如果没有你的资助,我不可能考上大学,更不可能来城里。你对我有再造之恩,跟救了我一命没有任何区别。”
“古人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一开始没有想这么多。可是见到你我才知道,爱情就是宿命,当它来临的时候没有人能控制住自己。我知道我错了,你罚我吧!”
说完,少女闭上了眼等待即将来临的审判,眼睫却不安地颤动着,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赤诚的告白令人联想到初夏天空的热气球,热烈的青春在其上肆意绽放,没有人能够不动容。
陆序坐直身,注视着微仰着头,露出脖颈仿若引颈就戮一般现身的少女,紧缩的眉头微微松了松,冰冷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就在他要开口之际,一股被窥伺的感觉莫名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没有缘由,只是直觉。但在前半生中,陆序曾无数次凭借这种敏锐的直觉在商场上获得胜利。
他站起来,在客厅里逡巡一圈,最后锁定了电视柜上的黑色路由器——上面的某个小孔呈现出圆形反光点。
陆序走过去,将路由器拆开,里面赫然是一个硬币大小的针孔摄像头。
面色微沉,陆序转过身,捏着摄像头的手猛一用力,将之狠狠甩到向对面的少女。
“这就是你演这一出戏的目的?”
夏青禾早就睁开了眼,听到这话脑子一懵,被扔过来的东西砸了个正着:“这是什么?”
陆序面部线条流畅,戴着金丝眼镜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
气质,面无表情时一股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力扑面而来。
“针孔摄像头,你不知道?”
毛骨悚然,夏青禾看着掉落在地的那个小玩意儿,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就现状而言,好像是她为了拿捏住陆序的把柄,故意在隐蔽处安装了摄像头,借此谋利。
但她根本就没有这么做过。
“不是你,还能是谁?”陆序眸色暗沉,好似风雨欲来前的黑夜。
心念急转之间,夏青禾脑海里掠过了庄园里每一个人的脸。
可终究是徒劳无功。
她只来了两天谁会对她怀恨在心?谁能提前知道她会胆大到在客厅里勾引陆序?
——等等!
忽然灵光一闪,夏青禾在杂乱的记忆里捕捉到一抹单薄的身影。
就在昨天逛街途中,宿音说要去买点私人物品……
不,这不可能。
她又下意识摇头否定。
陆序却失去了耐心。
他大跨步上前,一把掐住少女的脖颈,藏在金丝眼镜下的双眸浮现冷戾之色:“我可以接受那一夜的错误,但你要是想拿这种事威胁我,破坏我的家庭,那就大错特错了。”
夏青禾被迫张大嘴,双手不住地挣扎,企图用呛出泪水的眼睛传递无辜的讯息。
男人却不为所动,手掌还在渐渐收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眼看着少女涨紫了脸,额头青筋毕露,陆序才倏忽松开手。
甫一得了自由,夏青禾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喘息起来。
“你要是敢告诉音音,我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陆序居高临下地看着趴伏在地的少女,一脚碾在针孔摄像头上。
碎裂声随之响起。
夏青禾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悄无声息地攥紧了双手。
屏幕上先是出现了一张放大过后的熟悉面孔,随后画面一黑,只留下了一男一女的声音。
没过多久,连声音也消失了。
宿音关掉手机,摘下耳机。
门外适时传来敲门声。
“请进。”
宿母推门而入,拿着一杯牛奶走到床边,递过去:“快喝了睡觉。”
宿音接过,小口小口喝起来,显出几分莫名的乖巧。
宿母看到坐在床上清冷苍白的女儿,既是心疼又是欣慰。
要不是一生下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情绪不能波动太大,音音也不会养成这副冷淡的性子。
好在和知根知底的陆序结了婚,这么多年来二人感情甚笃,没出什么岔子。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家女儿这次回来有心事,偶尔流露出的忧郁更是令人心惊。
想到这里,宿母试探着开口:“音音,你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
“很好。”
宿音没有撒谎,自从有了在梦中濒临死亡的体验之后,她的心脏越来越有力。
变化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
宿母顿时喜出望外:“小陆上次来的时候说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心源,等你身体再好些,就能进行移植了。”
看着眼前气质和婉、满面笑意的妇人,想到原本的故事线中一家人身为炮灰的结局。
宿音歪了歪头:“可是陆序出轨了,他的话还值得信任吗?”
宿母微微一愣,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们小两口感情多好,他怎么可能……”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在宿音平静如秋日湖水的眸光下消了音。
“这、这怎么可能呢?”妇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语气难掩焦躁。
“他是知道你的情况,心甘情愿接受的啊。我们当时还跟他说了以后不会有孩子,劝他好好考虑,是他非要跟你求婚的。”
她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却还记得最重要的事情,“离婚,必须离婚。”
宿音扯开唇角。
素白的面孔在灯光下美得惊人。
“怎么可以就这么简单的离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