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管应不应该，我只要她
书房内，裴玄安安静静地看完裴晋宇给他的资料，脸上最后一丝温度消失湮灭，清冷无波的脸庞回归死寂。
他捏紧平板，一把按灭，不轻不重地摔回书桌。
裴玄抿唇抗拒：“什么意思？”
裴晋宇淡淡道：“你的伴读已经离开十五天了，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个新的伴读。刚才给你看了二十个人的资料，都是我在同龄人中精挑细选的佼佼者。挑中了谁，可以直接告诉我。”
裴玄安静地注视着裴晋宇，向来从容自持的神态隐隐有着皲裂的痕迹。
“她失踪了不派人去找，您最先想到的是换人？”
裴晋宇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温和淡然：“失踪？可据我所知，你和这位伴读的关系没有你表现出来的这么好。玄儿，你为什么不认为她是自己离开的，这样的事例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裴玄强撑着内心的疼痛，笃定道：“她不会无故离开，父亲，我恳求您替我把她找回来。”
裴晋宇起身走到裴玄面前，心疼不已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能替你找回她一次，可如果你希望她始终是你的人，就应该强大起来，我总没办法替你照看她一辈子。”
裴玄心往下沉，他僵硬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裴晋宇。
他嘴唇都在抽搐：“您知道她在哪里。”
不是疑问，而是确信。
裴晋宇沉默，无声地承认了这句话。
“她是不是出事了？”
这些天他放下面子，联系过颜菀很多次，可始终没得到回应。
他了解颜菀的性格，她不是个喜欢冷暴力的人，有任何事情都会第一时间说出来。
哪怕是吵架，哪怕吵得天崩地裂，她这闹腾的性子都不会选择冷暴力。
所以颜菀断联，必然是出事了。
裴晋宇于心不忍：“玄儿，上位者应当冷静自持，别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丢失了自我。”
他和君主关系亲近，对皇室里大大小小的琐事了如指掌，自然也了解到李昭叙最近和颜菀的那些事。
他清楚李昭叙是君主偏爱的孩子，绑架囚禁颜菀的事情君主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孩子过得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个喜欢的玩具，君主自然不会过多干涉。
裴玄想和李昭叙抢人无疑是以卵击石，倒不如趁此机会断了裴玄的念想。
横竖一个从监狱里走出的平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涉足裴玄的未来。
因为一盘棋局，他已经毁了裴玄的双腿，就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儿子于泥潭深陷。
裴晋宇的心声在裴玄面前暴露无遗，他简直要崩溃了。
“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她不是。”
裴玄痛苦地喃喃自语，双眼失去焦距，清俊的面庞毫无血色。
他抬起眼皮，眼底是一片荒凉的废墟：“你凭什么又要替我做主，凭什么总要拿走我需要的，给我不想要的。”
“父亲，我没您那么高贵，也没您那么大爱无私。您替君主卖命，为了铲除那些余孽，可以大义凛然的夺走我的双腿。”
“如今颜菀失踪，您又是以一副为我好的口吻，自作主张的放任她在外自生自灭。”
“您从不问我愿不愿意，从不问我想不想要，就武断地替我做决定。”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绝对不可能用我腿换您的功勋。您以为我芝兰玉树，可我骨子里就是个自私卑劣的小人。”
“我不需要像您一样卑躬屈膝地去讨好任何人，不需要权衡利弊后才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更不需要步步为营的替君主的党羽谋划那些与我无关的未来。”
裴玄的眼眶微湿，清冽干净的声线抖得不成调。
“父亲，不管应不应该，我只要她。”
裴晋宇眼神黯然，他知道当年的事情是他的错，可他以为像裴玄这么懂事省心的孩子应当能理解他。
皇室的毒瘤一日不除，整个国家就一日不得安宁。
他选择舍小我成就大我的时候就没奢望过裴玄能够原谅。
可即便不原谅，他也希望能被自己的骨血所理解和支持。
复杂的话在舌尖转了又转，终究还是化作一声轻叹。
裴玄听不下去了，他想把心紧紧捂住，把那些不该听到的心声全都挤出去。
理解。
谁又能理解他的痛！
裴晋宇无奈道：“等你更优秀，有了保护爱人的能力时，我绝不阻拦你和颜菀在一起。”
“可是现在，她在李昭叙手里。玄儿，你守不住她。”
听到那个名字，裴玄绝望地闭了闭眼，嗓子干涩得发疼，说不出一句话。
都怪他，是他没好好看住颜菀，才给了那人可乘之机。
……
陈湛起身一脚踢翻了垃圾桶，阴鸷暴戾的眸子里满是烦躁。
“他疯了吗？”
“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脸不要脸，这么缺德的事情也亏这小杂种干得出来！”
陆庭雨弯腰扶起垃圾桶，拿扫帚把地上的垃圾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洗干净手，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着水珠。
陆庭雨温声安抚道：“你先别急。”
陈湛崩溃大叫：“我能不急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贱人对颜菀存了什么龌龊心思，他连绑架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真不嫌给皇室丢人是吗！”
陆庭雨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他若有所思地屈指轻敲着膝盖，随后轻声切入正题。
“湛哥，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把人弄回来，只不过这件事情得交给李少熙去办。”
陈湛不耐烦：“为什么还要等啊，就不能直接去那狗崽子家里把人抢回来吗？”
陆庭雨缓缓摇头：“不行。”
他沉声解释：“李昭叙是条疯狗，没必要为一个女人惹一身麻烦。你如果主动出手，他不会放过你，到时候你未必能一直护住颜菀。倒不如和李少熙暗中联合，把李昭叙的怒火转到他身上去，你也能落个清闲。”
陈湛只抓住了他以为的重点：“颜菀不是我的麻烦。”
陆庭雨无奈：“不管她是不是麻烦，我都不希望你与李昭叙为敌，没必要，也不是良策。”
陈湛不解：“可你为什么认定李少熙会淌这浑水。”
陆庭雨莞尔，声音温柔：“他和我们不一样，实实在在的好人一个。”
“退一步讲，就算是为了李恩婧，他也一定会管。”
陈湛拧眉：“和李恩婧又有什么关系。”
他怎么听得有些懵了。
陆庭雨安静地看着他，略有迟疑：“你不知道吗，她对颜菀的喜欢并不单纯。”
陈湛：？
陈湛脸色极为难看，怒火攻心的他再次抓错了重点：“操了，姓李的全他妈是疯子吗？”
不小心引火的陆庭雨安静退至一旁，体贴地给陈湛添了杯茶。
消消火，压压惊。
后知后觉的，陈湛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怀疑地看着陆庭雨：“你为什么比我知道得还多？”
陆庭雨嗯了一声，尾音稍稍上扬，表示疑惑。
陈湛眼神阴冷：“关于颜菀的事，你怎么比我了解得还清楚？”
陆庭雨失笑，好似一无所知：“她是你的心上人，你成天在我耳边念叨，我当然也要替你关照几分。”
“不过湛哥——”他顿了顿，神态大方而坦然，“你因为颜菀失踪，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把这无厘头的醋吃到我头上来吧。毕竟绑走她的人是李昭叙，你的怨气发泄错地方了。”
说完，他将茶杯往陈湛的面前推了推，神态略微无辜。
陈湛轻咳一声：“是我太着急了，想法有些可笑，你别介意。”
陆庭雨抿了口茶，姿态优雅。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