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无悲亦无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反抗的，大概是陆庭雨第一次看见陆炎睿动手打母亲洛月的时候。
下这么狠毒的手，仿佛在殴打自己的仇人。
陆庭雨毫不犹豫地挡在洛月身前，于是这顿毒打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洛月没有感激也没有心疼，而是指责他为什么要让父亲失望。
“你要听他的话，你是我们的骄傲，如果连你都反抗炎睿，那他该多伤心啊。”洛月抽泣着低下了头，雪白的皮肤上伤痕累累。
自陆庭雨撞见了这一次，陆炎睿不再遮掩，他越发肆无忌惮，当着陆庭雨的面都敢动手打洛月。
只要陆庭雨敢拦，那么陆炎睿会以十倍的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你不准反抗。”
“你是陆家的骄傲，是炎睿最满意的作品。”
“你还小，不可以插手。”
而陆庭雨一心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在疯狂地给他洗脑。
为了让洛月少些痛苦，陆庭雨渐渐地开始隐藏情绪，不再直白地表露心声。
反抗的想法一旦在心底埋下种子就再也拔不出去了。
他越来越孤独，肉眼可见的沉默。
直到被一个女佣发现了他的寂寞，那人很年轻，二十不到的年纪，心思单纯而大胆，对这个漂亮温柔的小少爷产生了爱慕和同情。
女佣殷切地看着他：“少爷，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已经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要不要试着和我在一起？”
彼时陆庭雨正坐在窗台上，无聊地摆弄着sq1魔方，手指灵活地翻转。
闻言，他动作放缓，却没抬头看她。
“喜欢？”
“对，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和我试试好吗？”
陆庭雨没说话，但也没拒绝。
陆炎睿明令禁止他谈恋爱，因为他将来会和陆炎睿精挑细选的家族进行联姻。
陆庭雨的婚姻，必定要对陆家有用才行。
女佣见他不拒绝，鼓起勇气继续说：“少爷，你真的太无聊也太寂寞了，我想陪伴在你身边。”
陆庭雨找了个简单的三阶魔法将其打乱，随手扔到女佣的手中：“还原的那天就分手，有意见吗？”
女佣欣喜若狂：“没意见。”
她试探着问：“那我能抱抱你吗？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陆庭雨微笑着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
“如果所有事情都需要理由，那活着也太累了。”
陆庭雨轻飘飘丢下一句话，没看她一眼就离开了。
恋爱和单身对陆庭雨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同样枯燥。
也就多了一个陪他聊天的人而已。
陆庭雨问：“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女佣红着脸摇头：“没有。”
陆庭雨仍盯着她看，温柔的笑容看着有些瘆人。
女佣改口：“谈过一次。”
“你们会做些什么？”
“就接吻，牵手，拥抱……”
说着，女佣期盼地看着他，眼睛很亮。
“如果拥抱不行，那我们可不可以从牵手开始？都已经是恋人了，这些事情迟早会做的。”
陆庭雨深感无趣。
他直言：“不可以。”
女佣正要问为什么，陆庭雨已经用食指贴住唇部，示意她闭嘴。
他又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女佣用陆庭雨抛给她的话回答了他。
“如果所有事情都需要理由，那活着也太累了。”
陆庭雨往后微仰，双眸轻阖，斯文优雅中透着一股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傲慢轻视。
他只淡淡地掠了她一眼，接着问：“魔方怎么样了？”
“还没拼完。”
女佣碰都没碰，她才不要和陆庭雨分手。
她真的运气太好了，竟然能和这么优质的男生恋爱。
陆庭雨却要她拿出来看。
女佣只好拿出。
陆庭雨看了一眼就还给了她。
目光很冷。
魔方和三天前给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真的很无聊。
他抬头望天，始终提不起兴趣。
他所等的，无非是想看陆炎睿气急败坏的模样，那可比恋爱有趣多了。
七天后。
陆炎睿终于发现了这段恋情，抬手就扇了陆庭雨一巴掌。
“陆庭雨，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女佣？你也玩得下去？”
陆庭雨浑不在意地擦掉了嘴角的血，他温柔地笑了笑：“不是玩，这是谈恋——”
话还没说完，一巴掌扇得他耳鸣。
头晕目眩中，陆炎睿一脚把陆庭雨踹老远。
在这场暴行里，和陆庭雨恋爱的那个女佣沦为背景板，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瑟瑟发抖，痛哭流涕。
最后，陆炎睿只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淡，像是看到了什么肮脏的垃圾。
陆庭雨被陆炎睿打了个半死，在医院整整躺了一个月才出院，已经是一脚踏入鬼门关。
陆炎睿停在陆庭雨床边，严肃道：“小雨，这次这是个教训。我希望你能明白，血统这个东西非常重要，不是什么人都配站在你身边的懂吗？”
“你的母亲出身低微，流淌着卑贱恶俗的血液。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功夫，才洗干净了你体内另一半的血。”
“别让我失望啊，小雨。”
陆庭雨浑身缠着绷带，精致漂亮的面庞安静地隐藏着厚厚的白色纱布下。
他无声无息地凝视着天花板，看不清脸上的情绪，只有藏在被子下的手紧握成拳。
从那以后，陆炎睿解雇了家里所有的佣人。
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冰冷的ai机器人。
那个女佣意外身亡，从头到尾，陆庭雨连她的名字也没记住。
无喜无悲。
思绪回笼，清洁ai接过陆庭雨的外套准备去洗，却在里面发现了一管泡过水的药膏，已经不能用了。
但它有义务询问拥有者的意见：“少爷，这个药您还要吗？”
陆庭雨停住脚步，镇定地摊开手掌。
示意ai，拿来。
……
校外新开了一家火锅店，中午的时候就在门外排了几百个号。
颜菀犹犹豫豫地停在路边，纠结着要不要过去。
人这么多，肯定好吃死了。
但现在开始排队的话，估计吃的就不是午饭而是晚饭了。
颜菀有点儿烦，闷闷不乐地观望了半天。
“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清朗的声音惊喜地响起。
一直尾随着颜菀的蒋良佑脸不红心不跳地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
颜菀正愁呢。
看见来人，她随口敷衍：“当然是吃饭啊。”
蒋良佑望了眼招牌，夸赞道：“这家店味道真的很不错，上周开业的时候我来过，特别是那个肥牛……”
颜菀气急眼了：“你快闭嘴吧。”
蒋良佑有点儿委屈：“怎，怎么了？”
颜菀不满地指责他：“人这么多现在肯定吃不到，你还故意馋我，能不能道德一点。”
火锅店外大排长龙，挤到爆棚。
蒋良佑轻瞥了一眼：“确实很多。”
他顿了顿，声音柔和：“不过，我可以带你进去。”
颜菀惊喜地啊了一声，轻声细语地说：“插队啊……”
“那快去！”她迫不及待地推着蒋良佑的背往前走。
蒋良佑嘴角微扬，噙着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