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需要
说是做账,何禹铖在桌前坐了不到十分钟便合上了电脑,一旁还放了一个座机电话,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不算薄的记事册,打开册子后他拨通了几联电话,原来是与客户联系取货时间。
打了几通电话后,他起身去了后方的玄关,沐念泽进屋时便发现玄关处放置了一排台式电脑,他一开始以为何禹铖是准备修理那些电脑,结果走近一看,映入沐念泽眼帘的一排排看不懂的…英语代码。
是编程。
略显惊愕的表情在沐念泽脸上停了良久,不可思议的问:“你还会编程?”
“这么惊讶,”何禹铖说,“是不是被我广泛的业务和超群的技能迷到了?”
沐念泽实在想不通,一个文科生,偏科数学的学霸,居然还会编程!!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又问。
何禹铖解释说:“这些电脑的户主因为一些不正当的操作,导致外网病毒入侵,有些是上班族,之前差点外泄了公司机密文件,这是内部系统升级,主打防御。”
沐念泽继续问:“这些都是专业上的技术活,你这是将补数学的钱拿去学习计算机了?”
……
“没有,”何禹铖说,“这些都是我自学的。”
沐念泽又是一惊:“天呐,你也太厉害了,你父母一定为你感到特别自豪…”
话刚说完,沐念泽就后悔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何禹铖敲击键盘的手忽然一顿。
沐念泽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对不起啊,我…”
“你说什么对不起,”何禹铖收了刚才的沉色,笑着说,“又不是你抛弃了我,没事儿,我早就不在乎了。”
沐念泽忽然想起在学校的那次,两人投喂刚出生的鸟儿,何禹铖说了一句:自己没有得到的温暖,想给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一些帮助。
明明自己才是被忽略的那个,却还想着去帮助那些需要被给予帮助的事物。
不过,就像徐阳说的,何禹铖从未觉得自己有多委屈,他数学不好,却也排名在班里的前十,他是去年语文竞赛的第一名,他没有父母,和姥姥相依为命,姥姥年纪大了,他便自己在网上学习计算机,外接项目挣钱,自力更生。
在何禹铖的身上,看不到所谓留守儿童的孤僻性格,看不到没有父母疼爱而内心自负的一面。
他身上有光,沐念泽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发现何禹铖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和不屈服的态度。
他没有活在阴霾下,他一直都在向阳而生。
“何禹铖。”沐念泽忽而叫他。
“嗯?怎么?”何禹铖问。
沐念泽真挚而又坚定的目光看着他说:“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
他看着何禹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他早就知道,何禹铖和明溪这里的人不一样,他值得更远的方向。
“想。”何禹铖淡声说。
“那我们一起,好吗?”沐念泽心里很开心,“我给你补数学,现在高二,还来得及。”
何禹铖忽然笑了:“这么执着给我补数学啊,沐同学。”
他转过身,面对着沐念泽,这个让他想要去拼一把的少年:“好,我们一起努力,去更远的未来。”
窗外的阳光打在少年的悦颜上,这一刻,他们仿佛在彼此的身上看到了未来的光,一束充满希望的光。
这周迎来了一月一次的月考,明溪中学有个惯例,每月会进行一次年级统考,来检验学子们一个月的学习成果。
月考没有大考那般严肃,无需像期末考那样打乱班级顺序,各自在本班级考试即可。
考试时间定在了本周的周四周五,周一至周三这几天,各科老师把重心放在了复习上,毕竟月考也是对老师们教学成果的一次实地检测。
上课铃还没响,安丽已经到了教室,又安排课代表给每位同学分发了一张试卷。
她穿了一双杏色的高跟鞋,站在教室门口围堵上课迟到的学生。
趴在走廊栏台,单脚背对着教室站立的身影,引起了安丽的注意。
或许是沐念泽在思考什么问题,他想的太投入,丝毫没注意身后渐进的脚步,高跟鞋和地面碰撞产生的响亮声音。
“沐念泽。”
直到听见安丽的话,沐念泽才想起快要上课的这件事。
“啊?”他迅速转身,向安丽问了好,“安老师好。”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安丽低眉看见沐念泽脚腕上包扎的白色医用棉布,又说,“你脚怎么了?受伤了?”
沐念泽:“不小心划了道口子。”
“看你一直抬着脚,是伤的很严重吗?”
“没有,没有,”沐念泽说,“已经没事了,就是还有点疼。”
上课铃响了,果然有故意迟到的学生,在靠近教室两三米的位置慢悠悠的走着,明目张胆的挑衅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安丽女王。
安丽两手交叉抱在胸口,拿出班主任的气势说:“没听见上课铃吗,三秒之内没到教室,你们几个就站着听课。”
“还有你,沐念泽,”安丽的眼神并不吓人,只是她说话的语气太正,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注意安全,现在学业重,耽误不得。”
“谢谢安老师关心,”沐念泽的嘴角轻微一弯:“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同桌何禹铖呢?怎么都不说帮忙搭把手?”
“他被陶老叫去办公室了,没事的,安老师,我自己可以。”
“阿嚏…”
何禹铖的一个喷嚏,碾碎了办公室无聊的宁静。
“大夏天还感冒了?”他嘟囔的说,“还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哎呀,”陶老拿了一张纸巾,擦拭着被何禹铖污染的办公桌,一脸嫌弃的说,“我刚擦干净的办公桌,让你一个喷嚏给我白忙活了。”
……
“不好意思啊陶老,”何禹铖尴尬一笑:“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陶老:“学校资助家庭贫困生的申请表,你怎么没写啊?”
“我不需要。”何禹铖说。
“你这孩子,”陶老一个班主任,操着慈父的心,语重心长的言道:“家里有需要,学校也提供了条件,可以申请名额的机会就摆在你跟前,虽然资助金不多,但有一点也是好的。”
何禹铖知道陶老是为他着想,但他是没有了父母,不是没有了家,他还有姥姥,吃得饱,穿的暖,他过的很好。
“还有几个名额?”何禹铖冒出一句。
“一个。”陶老说。
他确定自己不是突发奇想,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作为同桌的有意偏袒,而是何禹铖真心实意的想要沐念泽得到这个名额。
“陶老,”他又说,“我听说,沐念泽他们家,是因为生意失败才来的明溪,是吗?”
对于何禹铖的提问,陶老先是一愣,回答道:“对,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比我更需要这份资助。”
闻言,陶老微微抬起的眸色,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疑惑。
“你要把最后一个名额让给沐念泽?你考虑清楚了吗?”
“不是让,”何禹铖说,“是他更需要。”
黑板的左侧挂了一个木制戒尺,安丽拿着戒尺在讲桌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
“同学们,本周的月考,希望大家拿出比平时多十倍的精神,好好复习功课,另外,大家手里的试卷是一套模拟试题,这节课完成,下节课评讲。”
言毕,班里随即响起一片哀怨声。
“叫什么叫,”安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赶紧做题,嚎这两声的时间都能做几道选择题了。”
上课时间过了三分之一,何禹铖回到了教室,他看上去很放松,心情似乎也很不错。
“何禹铖,”沐念泽眼神示意放在课桌上的试卷,小心的提醒他说,“赶紧做题,这节课要完成,下节课安老师要评讲。”
何禹铖:“嗯,知道了。”
沐念泽察觉到何禹铖脸上不加掩瑜的微笑,好奇的问:“陶老找你干什么了?这么开心。”
“给我发压岁钱。”何禹铖说。
……
“压岁钱?”沐念泽知道他在开玩笑,“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这压岁钱给的是不是太早了?”
何禹铖说:“农村有句话叫拜早年,你没听过吗?”
“听过,”沐念泽说,“不过,老师给学生拜年,还是头一回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