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马路枪战
2020年4月15日上午，运河学府3号楼1301，专案组所在地。
钟海明熬夜追查嫌犯归来，正独自待在房中，稍作休息。
门外走廊传来阵阵噪音和吵闹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钟海明不胜其扰，但是由于专案组的保密性，他没有贸然出门询问。他先是通过入户门的猫眼和自己的耳朵，在房内向外观察了一会儿。
对门住着一对老年夫妇，子女并不常在身边。
此时两个青年男子蠢蠢欲动，嚷嚷着要往门里闯，老年夫妇惶恐不安地将他们拦在外面。
其中一个穿着“邑奈物流”工作服的男子后退了几步，又上前叫嚣：“你们不还钱，我们就天天来！公司已经吩咐了。”
“孩子在外地隔离，大部分的钱都已经还上了，你们就不能缓几天等他们回来再处理吗？”老年夫妇大惊失色，两人颤抖着嗓音，轮流解释，“以前我们都没有拖欠，现在情况有些特殊，所以才发生了逾期。”
“废什么话啊！今天不还钱，我们就让你们还不了房贷！这个房子也得收走！”另一个男子拿出几张真假难辨的复印件，有律师函，有法院判决书模板，还有其他所谓的法律文件，煞有介事地恐吓两位老人。
气恼、委屈、疑惑，两位老人不知所措地问道：“你们公司的贷款，跟这个房子有什么关系啊？！你们又不是西蓝银行的。”
“我们也是西蓝银行的！还不上钱，就没收你们的财产！”
“你们到底是邑奈金融公司的还是西蓝银行的？逾期万把块钱，至于吗？！”
“那你们倒是还呀！”
“我们现在实在拿不出这笔钱，孩子结束隔离就会去还的！你们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不能！”
穿着“邑奈物流”工作服的男子当面拨通了老人子女的电话，话里行间充满恶意和威胁，“我们找到运河学府老人家这里了，你们看着办吧！还有，你们亲戚朋友的地址信息和联系方式我们也有，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钟海明看不下去了，他担心这种准暴力的催收方式会升级成暴力事件，影响两位老人的安危。
他本想联系物业保安，可一想到催收人员在防疫期间还能自由出入这个社区，他就改变了主意。
因为不方便出面，所以他就用拳头大力敲打防盗门，然后在门里大声喝斥：“闹什么闹！你们扰民了！再闹我就报警了！”
门外的人听得清楚，但是那个自称银行人员的男子并不畏惧，反而指着13b1的防盗门破口大骂，“你谁啊？！别他妈多管闲事！否则有的是办法治你！”
我是谁？说出来能把你吓个半死！钟海明心想。见对方不知好歹，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再不走，我真就报警了！”
两位老人也鼓起了勇气，催促道：“快走吧！你们已经犯法了！”
“邑奈物流”男子见势不妙，准备溜走。老人刚要关门，他又转身撂下狠话，“这事没完，走着瞧！”
走廊里安静下来，钟海明回房间躺下，没几分钟手机就响了，他接到了英卫民的通知，“西边的口子，有鱼游进来了！”
钟海明立马来了精神，他拿好装备，换上鞋子，下楼驱车，一气呵成！
目的地是西部物流城，英卫民和芮晓彤正在那里，他们已经确认了车辆信息和随车人员身份。
到达指定位置，钟海明将车停在不显眼的地方，两位搭档迅速跟他会合。
在车上，他们交流了信息，又商量了下一步对策和分工。
安全起见，之后的跟踪由钟海明驾驶轿车、英卫民驾驶越野车来交替进行。
将近中午，专案组的两辆车子和跟踪对象先后进入安运路中段，那里属于闹市区。
跟踪对象是一辆印有“邑奈物流”的冷藏货车，包括司机，车头一共坐着两个人。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壮汉格外警惕，时常通过旁边的后视镜留意车后的情况。
此时跟在货车后面的是英卫民，他刚刚变道行驶过来。
跟踪对象也准备变道，就在货车和越野车发生错位的时候，一声异响突然从前方传来，短时间内又连着响起两声。
嫌犯开枪了！越野车暴露了！英卫民猛打方向盘，幸运地躲过了子弹，但是造成了附近车辆的严重刮擦，引发了后车的连环追尾，钟海明的车辆也未能幸免。
人和车都没有大碍，钟海明的第一反应是命令身旁的芮晓彤即刻下车联系增援，保护群众的安全。
他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芮晓彤的生命安全，除此之外他顾不得那么多，他打算驾车上前和英卫民并肩战斗！
芮晓彤不想下车，她也想并肩作战，刚要执拗，前方又传来枪响，钟海明强令道：“下车！”
英卫民对嫌犯车辆紧追不舍，但是一直保持安全距离，他没有轻易开枪，以免误伤群众，他的策略是咬住嫌犯，将嫌犯逼到郊外。
绕过追尾车辆，钟海明驱车直追。行至安运路与安洲大道相交路口，他提高车速，准备快速通过绿灯。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辆黑色跑车瞬间将他连人带车撞至路北的绿化带。
肇事者不是别人，正是逃匿四个多月的徐迁。巨大的撞击没有夺取他的性命，但是让他浑身难受，头晕脑胀。在车里待了一会儿，他试图开门离开，还不忘带上私藏的自动手枪。
一架警用直升机飞抵现场上空，徐迁又恢复丧心病狂的状态，借着车门的掩护他朝向空中连打数枪。
直升飞机上的特警险些被击中，于是开枪还击。
子弹射向车窗，玻璃产生一片裂痕，却没有出现任何孔洞。
黑色跑车是一辆防弹车！
徐迁当然知道这一点，他重新拉上车门，躲在车里伺机而动。
周边的目击者哪里还敢靠近，纷纷避之远之。
钟海明受伤了，几近昏迷。
所幸，车辆没有起火。
枪声将他唤醒，他强忍疼痛从车里爬了出来，匍匐着行动。绕到徐迁车后的时候，他靠在那里歇了又歇，还不时向左边车门张望。
期间，特警看出了他的意图。
时间紧迫，车辆还有燃爆的危险。生死关头，直升机上的一名特警队员奉命索降，悄然来到钟海明身边。
两人比划了几下，分头行动。
钟海明在车辆右方敲击车窗吸引徐迁的注意，特警队员迅速贴近左边车门。
撞车导致车门变形，不能闭合，露出一条大缝。
近距离观察过后，特警队员果断做出决策，他从身上的装备中取出一枚烟雾弹，打开后使劲塞进门缝里，目标车体顿时浓烟四起。
巡警、交警、消防等力量陆续汇集现场，在外围严阵以待。
徐迁对烟雾弹毫无准备，根本招架不住。特警只数到5，他便从车里灰溜溜地冒了出来，狼狈不堪。
机不可失，近在咫尺的特警队员快速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徐迁彻底制服。
芮晓彤走及奔马，首先带人冲进隔离带。
急救医生紧随其后，按部就班地把钟海明送上等候一旁的救护车。
与此同时，在安运路东头，英卫民与特警齐心协力将猖狂逃窜的货车逼停，特警队的装甲车阻断了货车的去路，特警队员将嫌犯团团围住。
许津实赶赴现场指挥，准备抓活的！
不管警察怎么喊话，货车上那个开枪袭警的壮汉狂徒还是一副软硬不吃、负隅顽抗的架势。
货车司机深感逃脱无望，趁其不备，开门跳车投降。
狂徒不顾手臂和耳朵上的枪伤，凶残地射杀了货车司机。
在特警队员对货车司机进行施救的过程中，狂徒又向特警队员疯狂射击，导致施救队员身负重伤。
许津实当即决断，下令将狂徒击毙，终结了这场罪恶。
李健琴坐镇指挥中心，通过视频看到这一幕，她松了一口气。
谁也没想到，该团伙竟然如此穷凶极恶，敢在闹市城区制造枪战车祸危害公共安全。虽然没能活抓嫌犯，但也为民除害了。
除恶务尽，众干警乘胜追击，兵分三路，一路突审徐迁，一路查抄毒品，一路追捕涉案人员。
在佑海区安运路旁，距离徐迁撞车袭警的现场不远处，有一幢不起眼的6层商务楼，加上户外部分，占地面积接近两个篮球场大小。
商务楼第六层全部出租给了一家贸易公司，还搭配一部专用电梯和一个专用车库。
贸易公司依照原来的房屋格局将每个开间的用途进行了划分，朝向马路的两个开间作为办公室，北面的两个开间分别是仓库和宿舍。
楼梯和卫生间处于仓库和宿舍之间的位置，楼梯的入口在第五层就被封闭焊死了，上下第六层需要乘坐专用电梯或者通过消防逃生通道。
专案组早就盯上了这里，他们不但摸清了所有楼层的基本情况，还掌握了一些有用的线索：商务楼的产权人登记的是徐迁，但有传言苏文力也有份；贸易公司的业务很少，没有固定员工，只有一个外省籍的负责人常驻安洲；出入第六层最多的是几个“邑奈物流”的人，他们似乎可以自由出入。
带队搜查商务楼的是英卫民，他在枪战中受了点轻伤，但是不影响他继续参加行动。
如他所料，贸易公司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仓库和宿舍有被打扫过的痕迹，而办公室就像摆设一般，文件都找不出几张。
英卫民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缉毒警察，他没有放过那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东西，罪犯的蛛丝马迹时常附着其中。
他在库房的角落和楼下的垃圾房找到了三样相同的东西：干瘪的榴莲壳、榴莲的外包装、消毒用品的塑料罐。
前两样东西与冷藏车的货物以及专案组掌握的线报吻合，不出意外的话，毒品就藏在冷藏车里的那批榴莲里，否则嫌犯不会反应如此强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英卫民带去的缉毒犬也在仓库、宿舍和卫生间有所发现，疑似毒品残留物和吸毒工具的残件。如果检验属实，起码可以证明商务楼的第六层是一处涉毒场所。
搜查完公共区域，队员们又挨家挨户盘问了楼里的其他租户，从而得知，发生枪战之前，有几个人匆匆离开了第六层。
英卫民心里有数了，只要调出附近的监控录像，就能获得这帮嫌疑人的影像证据和逃跑方向。
回到安洲市公安局，许津实就案发情况向李健琴做了进一步的汇报，也就在那时他收到了一个坏消息——苏文力不见了！
许津实一时着急，把李健琴派去省城的侦查员训斥了一顿，“苏文力跑了，你要负全责！什么时候抓到他，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如果抓不到，那就别回来了！”
侦查员刚想去执行命令，许津实又在电话里说道，“等等！你不用去了！你先接着进修，剩下的事情我们再安排。”
侦查员更尴尬了，“领导，我会将功补过的。。。。。。”
许津实稍加安抚，“我的意思是，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追捕的事情交给其他人。”
省厅和专案组原本的计划是，在安洲人赃俱获之后，就由省厅拿下苏文力。如今苏文力逃匿，计划也就打乱了。再连同安洲发生的情况一起复盘，李健琴觉得自己和专案组都大意了。
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她觉得有必要对邑奈物流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柯两邑采取法律措施。徐迁和苏文力的案子，还有安洲的一些不法事件，都跟柯两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鉴于柯两邑身显名扬，李健琴没有自作主张采取行动，她决定在接下来市里召开的紧急会议上明确提出。
临行前，李健琴嘱咐许津实，“我先去市里开会，你安排好其他事情就亲自过去会会徐迁吧！我听说他伤得不重，争取今天就让他撂了！省得夜长梦多。”
李健琴特意提前出行，为了挤出时间尽快去到安洲医院探望受伤的特警队员和钟海明。
钟海明伤势不轻，脑震荡加上肋骨骨折，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
大家不让他随便走动，他只好待在床上。
局长李健琴过来探望，本意是对他进行慰问，希望他能够安心养伤，可他却更加想要继续工作了，何况嫌犯徐迁就住在同一家医院里。
慰问结束，李健琴的态度还是不变，“养伤是你当下最重要的任务，剩下的事情交给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