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谁的新兵不懵懂
第十九章：谁的新兵不懵懂
北方部队面食为主，可这里的新兵多数来自南方。陈泽吃不惯馒头，“没有米饭，我宁愿饿肚子！”
部队吃饭是自助餐形式，排队轮着顺序先后打饭，三天一轮回。“勤俭节约，吃多少拿多少！”，老生常谈的教育，每次饭前班长们都会反复强调。“泔水馒头”的故事，陈泽都能背出来了！
大山里房子小，每个连队食堂都是单独的房间。每次操场集合唱歌，然后带到各自的食堂开饭。
“全连集合！”还没轮到五排打饭，值班员就发出哨音。连长不再温和亲切，神情严肃，“泔水桶里有半块馒头，我问了很多人，没人承认！我再一遍，如果没人认领，那这半个馒头你们一人一口全部吃完！”
人群中窃窃私语，没人勇敢地站出来承认错误。“所有人俯卧撑准备！”连长不再仁慈，“安静的想一下，现在承认错误，我不会罚你！”
陈泽偷偷地瞥向班长，一瞬间又收回来。他惊恐的发现，班排长也趴在地上，陪同着战士们一同受罚。
连长走近房间，快速兜转一圈，“五排还没有打饭是吧？”
“是的，连长！”
“所有人起立！”战士们刷一下起来，腰身挺得梆直，比以往任何一次军姿训练用用力。
“五排在一旁看着！其他排立刻列队，排成一排！”
士兵排成一队，排头兵从泔水桶里拿出馒头，先掰上一块放进嘴里吃下去，再递给第二名，依次类推。直到这个沾满油水滴着污水的馒头吃完。陈泽看着他们吃着那都被泡发的馒头，酸水直往上涌。
排里战士开始庆幸，“还好今天最后打饭！”
“五排要求一起受罚！”排长大声建议，“我们是一个连队，荣辱与共！”
排里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些肆无忌惮的妈起来，“排长是吧！”
连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好，五排带队过来！”
馒头被吃完后，连长再次警告，“没有下次！再让我发现就不会这样简单！”
五排看着食物发呆，胃酸的味道充斥着全身。有些人偷偷把馒头塞进口袋，有些人边吃边作呕，强迫自己进食。那天之后，泔水桶里再没有馒头，因为馒头根本不够吃了！
训练量不断加大，所有人每时每刻都处在饥饿的状态，最后打饭的班级都饿蒙了。入伍前，陈泽重来不会吃肥肉。但现在，肥肉的渣渣都找不到！
陈泽自嘲道，“刚开始是排头班吃米饭，现在是排头班吃饱饭！”一贯养尊处优的胖雍都开始抱怨，“三天饿一天，吃饱都是奢侈！”
新兵们开始被迫适应饱两顿饥两顿的生活，虽然食堂不断加大供应量，并提倡“多次少量打餐”。但新兵都是饿死鬼托生，不吃这一套，他们只知道，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每个班是一个战线，他们得考虑三天轮回中的饥饿天，有机会就偷偷揣上几个馒头，留包榨菜。
山里有个服务社，类似地方小卖店，班里去一次像过年一样。胖雍经常纪念他的第一次，“刚来那天就买了洗漱用品！”
每次路过服务社，班里人就会撇过头看，班长也不生气，“没事，给你们五分钟，想买什么买什么！”
安子恒是个实诚的人，“他妈的，没钱！”汪斌就感觉打马虎眼，“你怎么天天想你妈！”胖雍和张占亮就趁机求班长，“什么时候再发一百快！一个月一百真的不够用！”
班长不慌不忙，“我们帮你们保管财物，是让你们攒些钱。你们不是来花钱的！”陈泽幽怨的补充，“听说我们新兵一个月才五百五！”
班里的钱花的精打细算，除了必要的物资，几乎都是买便宜的面包。偶尔班级会奢侈一把，买瓶老干妈，还必须是红油口味的！
“老干妈夹馒头简直是人间美味！”班级难得的统一意见，“快吃，别让班长逮住了！”熄灯后，班里人借着背记的名义躲在厕所里。
“我们也不想，就是饿！”“这个时候还聊天，吃完了赶紧去俱乐部背条令！”
山里气温变化快，刚刚入秋早晚就寒冷的很。经过新兵持之以恒的反映，终于没有饿肚子的情况了。
这些天，陈泽没少挨骂，“你是最差的，叠个被子得半天！”胖雍很奇怪，“班长说我是最差，啥也干不明白！”“他娘的，他说我是最差的，傻大个！”
大家看向汪斌，“班长说班级里我是最差的！”大家相视一笑，“哈哈，我们都是最差的！”
九月底，新兵正式开展体能训练。周班长有些惊喜，“没想到陈泽这个小个子，跑步还不错！”
张占亮是最早来的新兵，但他训练态度不端正。训练时间稍微长一些，他就抱怨腰疼，体能训练时候更是如此，有时候直接打报告休息。
因此班长最多找陈泽谈心，他觉得陈泽学历高，年龄也不小，虽然内务差了点，但应该能支持起一个班级。
周班长在心中盘算着，“陈泽这小子一向谦虚谨慎，做事也一直不卑不亢的，应该适合发展成副班长。”陈泽也会抱怨，但最常说的一句话却是，“我可以学，也愿意花功夫琢磨！”
不过那天晚上的事情，陈泽一直没有道歉。虽然班长没有计较，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但陈泽心中一直有顾虑。
现在每周新兵营都会下发一份理论题库，每周末所有人都要参加默写，再排出名次。陈泽每次都尽全力背记，甚至能够做到一字不差。班长对陈泽似乎越发看重，“他应该是合适的！”
国庆没人愿意排练节目，陈泽自告奋勇，“我可以试一下！”班长很重视，要求全班人员全力保障。
排练磕磕碰碰，最后勉强完成。但节目没有通过，“尽量保证多人节目！”
“都说了随便糊弄一下，你不听！不还是落选了！”排练时候陈泽和班里成员有矛盾，因此他沉沦好一阵子，不愿和人沟通。
陈泽很忙，因为被子经常不合格。间隙时间他会写日记，很少和战友沟通。体能训练适应阶段，陈泽表现很突出。班长喜出望外，“没想到啊，文武双全啊！”
陈泽文艺细胞发达，承包各类活动，班长每次都强调，“没了陈泽你们怎么办！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最近班长有些反常，他经常引导陈泽，“你要不要考虑在部队长期发展，留士官或者考学提干。”
每次陈泽都斩钉截铁，“我只当两年兵！我没有想过在这里长干，我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能这样过两年就好！”
班长明显有些失望，但陈泽并不知道，“还是得找个思想稳定的，陈泽这样的没有发展空间！”
体能适应阶段，陈泽最亮眼的就是三千米，他能够轻松跑完，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连汗都没有。
班长想给陈泽加练，陈泽不愿意了，“我都跑完了，为哈还要我跑？张占亮和胖雍连一半都跑不完！”
陈泽不止一次强调，“我不想争第一，也不想要最后，我就想在中间，差不多就行！”班长对陈泽彻底失望，开始寻找新的选择。
新兵班长当爹又当妈，走路跑步要教，扫地擦窗要教，洗衣刷碗也要教。遇上一个不开窍的，简直就是保姆。
周班长是新兵营唯一一个三期士官，并且这是他第四次带兵。他喜欢磨时间，“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虽然不是好方法，但有奇效！
班长也在可以压缩干活的时间，“不仅要质量，更要效率！”他要求班里人每次进步一分钟，直到达到标准！
体能训练适应阶段，是最最基础的科目——下蹲、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每周会有两三次跑步。
三千米是多数新兵的噩梦，绕着山路两圈，有个两个坡道，一个长八百米，一个几乎垂直。
班里人都以为陈泽体能很好，“你三千米都不出汗的！”只有陈泽心里清楚，他跑完很吃力，每次都精疲力竭。
班里有两个特殊的存在，张占亮和胖雍，每次一半都跑不完。胖雍还好，班长吓唬他，能够勉强往前挪动。张占亮不行，每次就掐着腰，“我不行了，要死了！”
单杠是所有人的噩梦，班里没有一个人能拉的动。班长也不着急，似乎早已经知道这种情况。
陈泽的梦魇是单杠，拼尽全力，他能勉强拉上两个。张占亮还是和胖雍一样，甚至实现不了零的突破。
周班长将班级带到一连，他们也是单杠不行，但他们班长狠，拉不上去就吊杆。有些班甚至抓住吊杆新兵的脚，坚持不住了就“啪！”一声砸下去！还有的用背包绳将手腕绑在杠上，松手就会将手腕勒个通红。
周班长强调，“这些都是我用过的，但这次我不会用这方法。至于你们能到什么水平，靠你们自己！”
他坦言，“你们是我带的带四批兵，我前几次带兵狠辣，效果不错，但新兵都恨我。所以这一次让你们自己飞，我决不强迫！”
“你们尽力拉，有几个算几个，拉不动再自己坚持吊杆！”张占亮和胖雍这样的，周班长就让他们做俯卧撑。虽然每个人进步都很慢，但班长并没有因此惩罚。
体能训练的重头戏就是三千米，“你若晴天，就是跑步”。每次体能训练，战友们都相互调侃，“大坡道在等着我们！”领队班长每次都会用低音炮放歌，“我的世界充满着未知的旅程，我不怕风和雨，期待笑和痛……”
新闻三十分睡觉的太多，后来就单纯让新兵练坐姿，各班班长目不转睛的盯着。教育课有人被点名，结束后那个排加练坐姿，排里结束班级再加练。学过蹲下后就升级成蹲姿，再不管用就用升级版，让新兵举着小木凳或者蹲在板凳腿上。
有次排长抓住排里新兵抽烟，全排蹲在俱乐部，周班长看胖雍脸色铁青，“雍非，你到旁边休息！”此时陈泽止不住干呕，作呕的声音全排都能听见。战友们窃窃私语，“不行就打报告休息！”
陈泽脸色煞白，“没事没事！”周班长在一旁却若无其事，甚至还吹口哨。午饭时，陈泽的胃里还在翻山倒海，嘴里全是酸味，他难受的没有动筷。午休时，有罐八宝粥在陈泽床头。陈泽装作没有看见，闭上眼缓缓睡去。
四楼俱乐部是加班圣地，陈泽在这里呆的时间最多。每天中午他都会磨被子，难受时候就用记号笔在被子里侧写上鼓励的话。
国庆调休的三天，时间像火箭一样快。上面安排满各种活动，大会小会也不间断。国庆过后就开始传出要退兵，配套活动就是排名制度。
龙虎榜，张贴在训练必经之路，分为内务、队列、体能和理论之星。每周评选，张贴前十。战友们都在传，“月末就开始淘汰，各方面垫底的会被退兵！”
每个人都害怕自己被淘汰，战友们都是铆足劲加油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陈泽简直不能想象，“被淘汰回家该死多丢脸，这比死都恐惧！”他感觉自己如履薄冰，害怕退兵落在自己头上。
班级变得不再和谐，每个人开始烦闷，不能容忍别人的错误。甚至班级之间还出现小团体，陈泽的危机感越发强烈，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