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争执
借着酒劲站在陈钧的病房门口，视线穿透玻璃落在床榻上，沈念握着门把的手越发青筋暴跳。
“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被人从背后揪着肩膀丢出去的时候，沈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后背砸在墙上，她残存的酒意才清醒了些。
“我找陈钧。”明明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看到刘翠还是没能喊出称呼来。
“滚，再不走，别怪我一家子欺负你。”刘翠对沈念的恨意从她送陈钧进派出所开始就已经暴走了。
在沈念要钱才愿意和解的时候，刘翠就恨不得咬死她。
如今还能看着沈念站在自己面前，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法律不允许。
门口的吵闹让陈钧从病床上蹦跶了下来，看到沈念满身酒气的样子，嗤声笑了出来：“妈，等一下。”
“等一下？这小蹄子害地我们家还不够惨？你看看从你出来之后，都发生多少糟心的事情？我不打死她都是看在法律的面子上。”刘翠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自己儿子。
到底是十月怀胎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她再怎么狠心也没法真的把陈钧怎么样。
没理会刘翠的暴躁，陈钧走到沈念跟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沈念看向自己：“这就怕了？可怎么办？这才是开始。”
陈钧嘴角勾起的笑容就像是盯住猎物的毒蛇，让你准确知道危险一直存在，却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行动。
长久的防备总会疲惫。
“那你要怎么样？这件事情才能翻篇？”沈念仰头看着陈钧，双眼泛红，这就是无依无靠、单打独斗人的无奈吗？
她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可却还是没有办法对付这样的局面。
骨子里的畏惧没法避免。
无论面上装的怎么无所谓，骨子里还是怕的。
怕真的招惹上了麻烦，他们这样的家庭输不起，也没法长久和陈家纠缠。
“现在才知道怕，沈念……你不觉得晚了些吗？”陈钧低头看了眼沈念口袋里的手机：“不接一下吗？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顺着陈钧的视线，沈念掏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来显，猛地抬头看向陈钧：“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念承认自己怕了。
陈钧做事太没有原则没有底线了，为了出那一口气，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也可以做出来。
“沈念，我说过……走着瞧。”指腹滑过沈念的下颌，眼里满是讥讽和嘲笑：“这座城市再怎么宽宏大量，也容不得你们这些外地人，在我们从小长大的地盘上张牙舞爪，沈念……游戏这才刚刚开始。”
顺势接通了沈念的电话，陈钧笑眯眯的把手机凑到沈念耳边，声音柔和，却像索命的一样。
“要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念念不是要更伤心了？”
陈钧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符，让沈念的心一点点坠入谷底。
原来从小到大家长教的服软没有用，只会让坏人徒增恶趣味，只会让坏人觉得你更软弱可期。
“您好。”压住心里的汹涌，沈念回了电话里一句，原本萎靡的神情忽然很清醒了不少。
陈钧能感受到面前的人在发抖，哪怕她的声音在努力维持正常。
“麻烦您将地址发给我。”
挂断电话，沈念转头看向陈钧眼里都是寒意：“是你对不对？”
反手撑在床上，陈钧看着沈念，眼里全是无所畏惧，笃定了沈念毫无办法。
“嗯？什么是我？”嘴上反问，面上确实已经坦然承认了，陈钧挑衅的看向沈念，仿佛在问，是我你又能如何？
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了，沈念忽然理解为什么遇到流氓要绕道而走了，不是因为怕，而是没有精力和对方纠缠。
普通大众的时间都花费在了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上，压根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应付这些人、这些事。
长时间的分神会毁了自己。
所以才想着躲。
而她……竟然毫无察觉闯入到这个漩涡里连累家人。
“到底要怎样，你才可以放过我？放过我的家人？”心里在恨，沈念脑子逐渐清醒，她没法和陈钧一直这样纠缠下去。
在这样下去，她的家就真的毁了。
沈聪才刚刚读大学，人生才刚刚开始，要因为自己而断送？
父母年岁已告，也要因为自己而整日担忧吗？
“放过？我一个无业游民多大本事？能让当代社会中的精英人士，让我放过他？”陈钧余光瞥向自己的父母，心情大好挥了挥手：“有事的话就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沈念张了张嘴，她无法判断陈钧的目的，心里有挂念沈聪现状只能转身离开病房。
手机里的地址和现在正好是一个。
沈念到门诊的时候，沈聪已经缝完针了。
抬头看到沈念的时候，沈聪下意识把手往背后藏，可还是晚了一步，又赔笑把手挪到身前：“姐，你怎么来了？”
“没事吧？”看着沈聪的胳膊，沈念红了眼眶。
沈聪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为沈聪做过什么，却连累沈聪经历了这么一遭。
若不是有她这么个姐姐，沈聪不会受这个伤的。
“姐，你别哭呀。”毫无征兆的眼泪从眼眶滑落，沈念呆呆地看着沈聪，脸上的触感和耳边的声音才让她感觉到自己哭了。
四目相对，沈念在沈聪的眼里看到了安慰和慌张、无措。
“就是看着严重，没什么大碍的。”
沈聪像年长的那位，低声安抚着沈念。
“对不起。”被沈聪搂进怀里那一刻，沈念一直压抑着的情绪还是爆发了出来。
她失控地拽着沈聪的衣襟，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一边替沈念顺气，一边转头看着茫然的室友，低声嘱咐：“我这边有事要处理，暂时没法回学校了，麻烦你回去和导员说一声我没大碍。”
室友张了张嘴，看了眼趴在沈聪怀里有些失控的人，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站在门诊走廊外，沈聪也怕沈念情绪恢复后会尴尬，拥着人进了安全通道。
胸口的衣服被眼泪沾湿。
沈聪这才发觉到沈念的不对劲。
“姐，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家里的条件让姐弟二人从小就知道，家没法替他们遮风挡雨，只是一个栖息之地。
贫穷教会父母的怯懦也影响了他们。
为了不让父母寝食难安，从懂事开始他们姐弟二人遇到事情都是尽最大能力自己解决，绝不让事情发展到父母面前。
“没事。”发泄完情绪的沈念，撇开视线不敢和沈聪对上，好半晌才低头看向沈聪的胳膊：“疼吗？”
“不疼，就是看着有些严重罢了。”沈聪笑了笑，弯腰看着情绪明显还有些不稳的沈念，低声询问：“喝酒了？”
“啊？”沈念下意识想要反驳，但鼻尖围绕的还是她浑身的酒味，就点头承认了。
“头晕吗？”
沈念下意识摇头。
被顾砚打断那时，她还是有些醉醺醺的，去后厨找王江寒的时候也有些晕。
在病房和陈钧纠缠的时候，她也是裹挟着酒意才敢的。
刚才在沈聪怀里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酒精麻痹了理智，让她做了不理智的事情。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沈念下意识想要拒绝。
她知道自己瞒不过沈聪，这个孩子很聪明，心思也很细腻。
很多她无意间泄露出来的东西都会被他捕捉到，穿针引线还原大部分真相。
“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那只没被包扎的胳膊紧紧箍住沈念，让她不得挣脱。
抿了抿唇，在沈聪的视线下，沈念还是没抗住交代了。
“混蛋！”一拳砸在墙上，沈聪双眼泛红，他从小就知道流氓不能招惹，会让一个本来就在温饱线上徘徊的家庭从此坠入深渊，每日惶惶不可终日。
“聪儿。”
沈念的低吼带着担忧，她摁住沈聪的胳膊，吸了吸鼻子：“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你听话别参与知不知道？”
“姐，我长大了，可以是你的依靠了。”沈聪的高考成绩确实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去更广阔的的天地看看，可他选择了这个城市，选择了沈念的母校。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想来这个城市，想要成为姐姐的依靠。
哪怕没有高考前的那件事情，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来。
家不是谁一个人能撑起来的。
父母没有办法给她安全感，他想给沈念，他想和沈念扶持着往前走，看看能让这个家走到哪种地步。
“聪儿，听话……别让姐姐因你分心，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没事尽量不要外出知道吗？”沈念低声的叮嘱中藏着多少害怕和担忧，沈聪能感觉到。
他张嘴想要反驳，可最后还是只剩下了将将一个好。
“但我有个条件。”
刚放下的心又忽然悬了起来，沈念害怕沈聪提出她没法答应的要求。
和流氓对线，她没有胜算，甚至已经做好了先退一步的打算，忍下所有的不甘和愤怒。
“聪儿！”
“姐，我成年。”沈聪压下自己的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着可靠一些：“你让我不要插手，不要让你分心，可是沈念……我也会担心你的。明明当初是你说让我来这个城市跟你一起相互扶持往前走的，那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小？因为我不经事？”
沈念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说呵斥的话。
却被沈聪抢险一步：“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来这里成了你的累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