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班
舒然陈述：“东西不多，我明天去老街那边买些辣味，再捎两罐辣椒酱就好。”
男人挑眉，“辣椒酱，舒妈妈做的？”
舒然：“嗯，不能带吗？”
姜衍:“可以，只是，我也想要。”
舒然：“那我再带一罐给你。”
姜衍：“我免费搭你一程，就值一罐？至少三罐吧，你以前都给我三罐的。”
舒然：“一罐。”
姜衍：“吴笙瑶都有两罐。”
舒然：“一罐。”
姜衍：“一罐就一罐，小气鬼。”
--
周六，南湖已经入了冬，黑瓦上伏满了冰霜。
吴笙瑶写的是一个青葱校园的故事。
舒然他们到时，剧组正好在拍毕业晚会的情节。
吴笙瑶远远见到舒然，高兴地冲上前一个大大的熊抱。
李导带着一众演员过来同姜衍打招呼，扭头见吴笙瑶拉着舒然笑说个不停，礼貌朝姜衍询问：“姜总的朋友？”
“嗯。”姜衍目光短促的在舒然身上停留了会，见吴笙瑶直接把她带向剧景内参观。
其中一位扎着马尾，年纪甚轻的女演员禁不住插嘴问：“也是演员吗？”
姜衍：“不是，过来探望吴编的。”
李导捂着心口，倒似松了口气，“哦，这么漂亮，我差点以为是您带了个新演员来呢。”
以前也不是没遇见过投资方忽然要求插一个新角色入组，但凡遇到这种情况，头疼的往往是导演。
方才舒然跟在姜衍身后过来时，李导可谓是倒吸了口冷空气。
几个女配演员更是忌惮，一部片就这么多镜头，再让人分去一些，她们哪有出彩的地方。
好在姜总一口否认，知晓他带来的只是朋友，确认这位太子爷至今仍是单身，不少女孩投去的目光，不禁又多去两分遐想。
可惜姜衍生着一副风流的样貌，唇角衔笑，说话一股子勾人的坏。
偏偏，从不曾出入过什么风月场所，也没传过任何绯闻。
也不知当真是姜家家法严苛，j&m集团公关部捂得严实，还是这公子哥徒有其表，看似御女无数，实则，老实本分得很。
吴笙瑶带着舒然走过一个长廊下，廊口灌来一阵寒风，吹的舞台边角的招牌，吱呀了声。
舒然抬首，蹙眉，“这招牌是设计这么悬着的吗，总感觉，不是很安全。”
吴笙瑶：“是有些旧，不过不影响拍摄，上回李导专门找人在后面加固了下，我们就拍两天，应该没问题。”
舒然点了点头，跟着吴笙瑶向前走去。
凉风一来，旧招牌两头牵着加固的绳，仍有些，摇摇欲坠。
一进棚内，眼前五彩斑斓起来，吴笙瑶指着晚会舞台的灯光华景，看向舒然，“我写这个场景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当初你们在舞台上演白蛇的模样。”
吴笙瑶怀念地笑了笑，“那段日子，当真是我们最中二的时候了。”
舒然回眸朝那一众演员掠了眼，没看到熟悉的身影，温声询问：“我来时听姜衍说，韩学长，是这部剧的男主角？”
吴笙瑶之前一直没和她提过。
吴笙瑶仰头望了眼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的抬手挡了挡，“靠他个人实力试镜试上的。年龄是有些不太贴，可你也知道，他生的娃娃脸，一入镜头，跟当年几乎没差。”
她见舒然的目光搜寻了一圈，解释：“他不在，他的戏份在下午，昨天通宵拍了一晚，现在应该在酒店补觉吧。”
舒然握上她的手臂，挽住她。
吴笙瑶愣了愣，心里淌过一丝暖流，“我没事的。早就放下了，我和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现在我看见他啊，就跟看见棵大白菜一样，内心毫无波澜。”吴笙瑶说着，勾了勾她雪白的下颚，“还没你让我有想法。”
舒然眯她一眼，“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你。”
吴笙瑶哈哈笑了，抱臂倨傲：“那不成，老娘还是更想要个火辣辣的男人，你这小身板，冷手冷脚的，不好暖床。”
舒然冷哼了声，伸出冰凉的小爪子往她脸上贴。
吴笙瑶激灵地叫了声，笑闹间，帮她搓了搓手，“等会，我包里有暖宝宝，我给你拿两个过来。”
“不用，我兜里有。”舒然揣进兜口，掏出两块暖贴。
吴笙瑶哎呦了声，“不错啊，一南方暖阳下跑过来的丫头，还知道带这玩意。”
舒然默了默：“姜衍带的，下飞机施舍了我两个。”
吴笙瑶挑起眉稍，侧首朝着众星拱月处的男人看了眼，惊疑不定地问：“你们，和好了？”
舒然捏着口袋里的暖贴边，下唇抿了抿，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
问题。
和好了吗？
他们本来也没争吵过。
关系恢复如初了？
从来没有这种打算。
吴笙瑶见她一张温柔的小脸，莹莹如泽的眼底，闪着不尽的倔意，了然她还在跟那一走七年的小王八蛋置气。
“不和好才是对的，这么没良心的人，就得让他啃一下硬骨头，替天行道。”吴笙瑶握着她的双肩，双眸透出坚定的支持，“咱就这么干耗着，磨死他。”
“我倒是想，都是他在磨我。”舒然叹了口无可奈何的气，“我怀疑他是久别重逢玩上瘾了。”
吴笙瑶错愕地盯着她有苦难言的憋屈小脸看了会，忍不住嗤地大笑开来。
舒然咬紧了下唇，“你还笑？”
“没，我就是，”吴笙瑶岔了口气，“太久没见过你这么愁闷，有点高兴。你之前太看得开了，说实话，我真的很怕哪天你忽然遁入佛门，对着我阿弥陀佛了呢。”
舒然简直无语。
--
姜衍前来探班，中午自然是豪华加餐。
原想着舒然是姜总带来的，理当做为贵客，坐在上席。
可舒然想和吴笙瑶坐，主动跟着她坐到了对侧。
副导演拉着凳子，想迎她过来的手扑了个空，愣了片刻，一个俏丽的身影靠近，弯腰一屈，坐了下来。
正是电影的女主角周晓。
周晓以清纯校花的形象出道，声音也是少女的清甜系，“刘导，吴编的朋友把我的位子占了，我可以坐这儿吗？”
您都坐下了，我还能说不吗？
刘副导看出她的心思，微微笑了笑，不予置言。
恰在这时，李导同姜衍来到了桌前。
李导张手将姜衍迎上正上席的主位，旁侧就是电影的女主角周晓。
姜衍微不可察地瞥了眼，婉言拒绝，直愣愣把年长的李导塞在了主位。
自己坐到侧边，同周晓一左一右，坐在了李导的两边。
周晓的唇角趋渐抿直。
舒然坐在圆桌的对面，见此场景，蓦然想起重逢那日的聚餐。
都是礼貌让却，学长们同李导的话术不无两样，男人当时严辞拒绝，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到了这儿，怎么真谦虚了。
是不想同女星坐一块，避免绯闻吗？
--
饭毕，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
自开机以来，李导要求严苛，整个剧组的精神都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
今天，他老人家好不容易露出了一副和颜悦色，大伙儿稍得松懈，下午的拍摄，反而变得十分顺利。
连最常被李导喊卡的新人男二倪晨，下午破天荒的一条过了。
吴笙瑶在旁边看得认真，并没有丝毫放水的成分。
经过这么多天的打磨，曾因哭不出来，被导演左右开弓扇过四个耳光的倪晨，好像终于找到了演他那个角色的状态。
方才在舞台上的眼神，狠狠地握住人物心理，真实到位，令人心疼，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压过了男一。
吴笙瑶啧啧称奇，在他下来休息时，坐到他身边，不吝言辞地赞许了他。
倪晨是电影学院的大一新生，试镜选中，完全是因为他的外形和气宇，狠狠贴住了他们理想中的男二。
但毕竟年轻，演技略有逊色，加之李导对每一个镜头都很严苛，难免对他多有雕琢。
好在这孩子吃的来苦，即使被打，也没有抱怨过什么。
一有空就抱着剧本守在她身旁讨教，仔细研究着人物每一个动作的心理状态，谦虚而悟性高。
吴笙瑶看出他是真的热爱演戏，也愿意琢磨，对他多有看好，一直以来，都在剧组里充当着鼓励他的角色。
倪晨红着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凑近她耳畔，“其实，是因为我今天终于在现实中，看到您本里写的那种眼神了。”
吴笙瑶犹疑地轻歪了下头。
倪晨似怕胡乱戳穿别人的心思，视为无礼，左右环顾了会，确认无人偷听，悄悄指向李导的身旁，“您看看待会姜总回眸的样子。”
吴笙瑶不动声色地投去一缕目光，恰好舒然从保姆车回来，手上握着给她添加的咖啡，含笑朝她的方向过来。
姜衍似有若无地回眸，朝她这厢看了一眼，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仅落在女孩的背影上。
隔绝四周一切繁乱的景物，短促而不被发现的一眼。
只是想知道她在哪，是否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
倪晨坐在吴笙瑶身旁，和她一起望着这一幕，轻着嗓音：“我没有恋爱的经验，虽然总是同你讨教，但真的不是很懂你本里那种，爱而不得的心思。”
“可今天中午大家围着大桌吃饭的时候，您和您朋友坐
一块，我坐您身旁，恰恰和姜总坐了对角。我见识的大人物不多，难免对他有些好奇，不禁偷偷多观察了他几眼。”
“我发现，他虽然一直在同李导和其他几位前辈交流，眼神却时不时会掠过我们这边。看见您的朋友对您笑时，他嘴角会忍不住上扬，目光却会垂落。”
“您剧本里写的舞台谢幕那刻，我站在女孩的身后，望着她牵起另一个男孩的手，露出高兴的笑容，我忍不住也露出笑意。我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她。为她高兴，却又遗憾，让她高兴的人，不是我。”
“我当时看到这段，其实不是很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但我觉得我今天看到了，而且，我模仿对了。”
吴笙瑶看向倪晨仍带青涩的俊脸，惊叹于他心思的细腻，心里，也有了些不可名状的动摇。
托倪晨的福，本来恨不得姜衍多吃苦头的她，忽然觉得，这小子，有那么一点可怜。
而倪晨趁着舒然靠近的最后十步内，同她又说了一份自己的观察，“其实，我还找到了您剧本中写的那种，夹杂着一丝酸涩的释怀情感。”
“您看待韩老师，便是如此。”
吴笙瑶双眸蓦然睁大，倪晨便在这瞬间，为舒然礼让出位子，食指抵于唇边，带着一丝绝对保守秘密的笑意，退去一边补妆。
吴笙瑶瞠目结舌地望着他的背影，心想，这小子要是不红，没有天理。
便在这时，韩立从她的视线范围内经过，看着倪晨从她那边离开，侧眸，看了她一眼。
舒然把咖啡杯放上眼前的小矮桌，略有担忧地问：“瑶瑶，浓缩冷萃，不加糖不加奶，真的不苦吗？”
吴笙瑶平平淡淡收回视线，捏她的小脸，“我又不是你，怎么吃都不胖。”
--
本来姜衍的打算是当日去当日回。
可南湖的气候极不稳定，天气预报紧急预测，今夜即将落下一场寒雪，一直下到深夜。
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宜飞行，他们只好留宿一晚。
剧组所在的酒店，只剩下一间空房。
姜衍嬉皮笑脸，“我不介意和你睡一间。”
舒然跟着吴笙瑶走进对面的房间，睨他一眼，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