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忠犬侍卫·16
得知玄轲对易若华只有敬重没有爱慕后易萌像过年一样高兴,小性子也不使了,见到谁都笑开了花。
而玄轲也突然感受到了二小姐的“宠爱”。
易萌不再突然对他甩脸子了,不再给他找一些奇怪的事情做,还天天往他面前凑。
热情的易萌让玄轲避无可避,何况他心里也藏着不可言说的情愫,根本就没想过避开。
打摊牌后易萌出现在他房门前的时候起,他就没救了。
那天本是他最后的断绝对二小姐妄念的机会,但易萌的回应斩断这种可能,加深了玄轲的沉沦。
玄轲知晓自己像只扑火的飞蛾,但他贪恋少女的笑容,甘愿在妄念的泥淖里溺毙。
他不再瞻前顾后地担忧未来,只沉溺于现在的喜悦。
如果有一天二小姐突然失去了对他的兴趣,那就让他和火中飞蛾一样,被烧干净吧。
这样的结局对他的一生来说,也不算悲哀……
易萌在花园堵住了玄轲,她双手背在背后,一脸狡黠地对玄轲笑道:“猜猜我手里有什么?”
看着笑得像小狐狸的易萌,玄轲虽然没有吃糖,但却甜到了心里。
但易萌的问题他并不知道答案,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易萌翻手将一个竹罐举到玄轲面前,打开盖子:“当当当!蛐蛐!我第一次抓到蛐蛐了!”
说完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玄轲,一副等表扬的样子。
跟玄轲一道的家丁探头看了一眼,忍笑指出:“二小姐,这是一只蚂蚱。”
玄轲飞快地从背后给了家丁一脚,纠正道:“是蛐蛐!”
家丁一脸懵地看了看玄轲,随意反应过来,跟着应声:“是蛐蛐!是蛐蛐!小的眼拙,认错了。”
但易萌又不笨,哪里分不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讨好自己的话?
意识到自己不但抓错了,还在玄轲面前出了糗,易萌高兴不起来了,她一声不吭地把盖子一盖,捧着罐子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玄轲十分恼恨,好不容易才能看到二小姐这么高兴的。
一旁的家丁见易萌黑脸离去有些发怂,他扯了扯玄轲的衣袖:“惨了,这小祖宗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玄轲你知道的,我可不是故意惹二小姐生气的。”
玄轲安慰道:“没事,我会想办法的。”
家丁仿佛看到了救星:“大恩大德啊!不过你有什么办法?”
玄轲也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办法,他只是不想让二小姐略带顽皮的喜悦因为一个无关之人的嘴快而消失……
……
入夜,正在自己房间里喝着甜汤的易萌忽然警觉地抬起头:“新月,有蛐蛐叫!”
新月一边给易萌的新荷包绣花,一边回道:“小姐啊!你怕不是抓蛐蛐抓魔怔了。蚂蚱是不会叫的。”
易夫人带着二小姐去串门子的那些天,二小姐没相中悦意的郎君,倒相中一个“玩伴”,是隔壁宋府七岁大的小公子。
这个年纪也的确正好和她们小姐玩得来,再大些就不合适了。
那小公子好斗蛐蛐,有一只上等的正中青,二小姐知道后想看一看,结果被那个小公子鄙视说她连蛐蛐和蚂蚱都分不清,看什么看。
于是这些天二小姐憋足劲儿想抓只蛐蛐,打一打那个小公子的脸。
这便是前事的缘由。
听到新月嘲笑自己抓蚂蚱的事,易萌不满地鼓起了脸,但新月忙着穿针引线没空也不打算哄她。
易萌还是坚信自己没听错,她顺着声音来到自己的卧房,最终找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在自己的罐子里。
她揭开虚掩的罐子盖,看到了一只纯青色的蛐蛐。
易萌眼睛一亮,拿着罐子跑回前屋,递到新月面前:“你看,我说有就嘛。”
新月定睛一看,还真是蛐蛐,不是蚂蚱,也惊讶道:“这哪来的。”
易萌收回罐子,宝贝地盖住:“自己跑来的!”
新月不信,放下绣活来到易萌的屋子,扫了一圈,发现自己明明扣上的窗户栓不知何时开了,新月看着虚掩的窗户,若有所思。
另一头,和玄轲一个屋的侍卫看到玄轲回来,随口问道:“玄轲,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记得你不当值啊。”
玄轲愣了一下,回道:“我出府去买了点东西。”
侍卫扫了一眼,看到了玄轲沾满草叶的衣摆与靴子,不过他没放在心上,擦干脚,倒头睡了。
有只上等蛐蛐远见卓识来“投奔”自己这种事,易萌自然要与玄轲炫耀:“我跟你讲哦,昨晚有一只蛐蛐自己跑到了我的罐子里。这次不是蚂蚱。”
玄轲点了点头:“嗯,二小姐洪福齐天。”
易萌看到玄轲这么平淡的反应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于是强调:“真的不是蚂蚱!”
玄轲又点头:“属下相信二小姐。”
那只蛐蛐是他扒遍了易府周围的所有草丛才抓到的,哪能不知真假。
易萌满意地笑了:“那一会儿我和宋小七斗蛐蛐你要来看哦!”
玄轲也笑了:“嗯。”
不过易萌对蛐蛐的兴趣来得快去的也快,赢了两次之后便转移了兴趣。
她原本打算将这个“效忠”过她的蛐蛐大将放生,但新月一见拦住了,说:“二小姐懒得养就我来养吧,毕竟是只正中青呢,可难得了。”
易萌想了想也同意了,把罐子交给新月就去吃甜点了。
新月捧着罐子撇了撇嘴:这么随意就放了,要以后知道了是谁送的,怕是悔得哭鼻子。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为二小姐与玄轲操碎了心。
虽然对蛐蛐没兴趣了,但易萌一如既往地对玄轲有兴趣,连经常与玄轲一道的侍卫都觉得易萌对玄轲有意思。
玄轲心里妄念的藤蔓早已将他的心缠得密不透风,但他还有理智,所以不敢在外人面前有所表现,只回道:“开什么玩笑呢?小姐是小姐,岂是能拿来和下人开玩笑的。”
那个侍卫打了两句哈哈,把话题揭了过去,也没把自己方才的话放心上。
身份的鸿沟天堑,容不得丝毫妄念。小姐是小姐,下人是下人,私下里开玩笑就算了,要是谁当真了,定会被当做疯子。
然而侍卫没有料到,自己身边这个“同事”早就疯了。
这天,易萌闲来无事,拉着易若华教她弹琴,顺便也可以留在易若华这里,多看看玄轲。
凉亭中,易若华一点点教这易萌基础指法:“这样压弦……”
易萌本来就懂一些,所以学得很快,易若华也很有成就感,她笑着摸了摸易萌的脑袋:“萌儿真聪明。”
两人言笑见,丝萝走了过来,她先看得意地了一眼易萌,然后禀报道:“小姐,表公子来了。”
易府直称表公子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赵安澜。
易萌不想见赵安澜,也不想当电灯泡,于是把琴一推:“大姐姐,我累了,我先回去了。”
易若华挽留:“再留会儿吧。”
易萌:“不了。”她可不想与好不容易撇清关系的赵安澜再扯上什么联系。
易若华起身:“那我送你!”
易萌摁住她:“大姐姐就好好留着吧。赵表哥不来了吗?你款待他就行了,让玄轲送我好了。”
与外客之间的礼节的确该在姐妹礼数之前,易若华接受了易萌的安排:“玄轲!”
玄轲应声:“在。”
“送送小妹。”
“是!”
出门的时候易萌碰到了赵安澜,两人互相行了礼,没有多说什么。
玄轲沉默地跟在沉默的易萌身后,走过易家院子与院子间的巷道。
他想让易萌别伤心,但他有什么资格、以什么立场来说这样的话呢?
终于他鼓起勇气叫了一声:“二小姐……”
“什么事?”易萌回头,她嘴巴一动一动的,嘴巴还沾着桃片糕的渣。
易萌这幅样子真的是在为赵安澜与易若华的亲近伤心?
莫非是化悲伤为食欲?
玄轲迟疑道:“二小姐,别难过。”
虽然他知道自己无法代替表公子,但他真的想给二小姐安慰。
易萌一脸懵逼:“我难过什么?”
玄轲一愣,不知如何解释。
易萌也没把玄轲的古怪放心上,把手里的桃片糕递到玄轲面前:“桃片糕吃不?”
玄轲犹豫了一下,顺从地低下头,张嘴、叼住,将桃片糕含了过去,三两口吃下,然后微微弯起嘴角,朝易萌道:“很好吃,谢二小姐。”
突然靠近又突然离开的俊脸,然后是带着少年气的干净腼腆的笑容,这一切让易萌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
她忍不住暗骂:啥都不记得了,还这么会用美□□人,臭狗子。
易萌气恼地转身,然而在看到前方时,她脸上的生动神情霎时消失,脸色也变得惨白。
玄轲也觉察了不对,他抬起头,看到了身后跟着好几个丫鬟的易夫人站在拐角处,正拉着脸盯着他们。
他心里一个“咯噔”,心沉到了谷底。
易萌很快恢复过来,如往常一般笑嘻嘻地跑上去拉住了易夫人的手:“娘亲怎么在这里?”
易夫人伸出手摸了摸易萌的脑袋,和蔼道:“在屋里憋得慌就去花园转转。”
易萌在易夫人手里蹭了蹭脑袋:“那萌儿陪娘亲一起逛。”
说完她回头吩咐玄轲道:“玄轲,我要和娘亲逛花园,你不用送我回院子了,去向大姐姐复命吧。”
玄轲领令:“是!”
说完他又朝易夫人行了一礼,然后掉头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路,易萌都非常小心地观察易夫人的神情,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便也放下心来。
然而傍晚她前脚吃完饭离开易夫人的院子,后脚易夫人就让裁柳叫来了新月。
易夫人幽幽质问新月:“那个玄轲与萌儿是怎么回事?”
她说易萌怎么对哪家的公子都看不上眼,原来是在府里有人勾引小姐。新月是易萌的贴身丫鬟,这里面的事情她定没少掺和。
新月心下发慌,面上疑惑反问:“二小姐与玄轲怎么了?”
易夫人将手上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拍:“好啊!如今敢对我说谎了!是不是要等我把你发卖了才肯说实话?”
新月腿一软跪了下来,慌张道:“奴婢是真的不知道。二小姐进来与大小姐要好起来,于是常常去大小姐那里玩耍,应该会在那里遇到玄轲,此外奴婢便不知晓了!”
易夫人脸彻底黑了下来:“还不肯说?那你就去院子里的碎石路上跪着,跪到肯说为止。”
最后新月是被迟迟等不到她回去的易萌赶来救下的。
回到易萌的院子后,易萌慌忙地找来药水,给新月的膝盖上药。
新月没哭,易萌的眼睛倒忍不住红了。
新月伸手擦掉易萌眼角的泪光:“小姐,没事的,不疼了。”
易萌低声问道:“娘亲很生气吧。”
新月回道:“夫人再生气也不会舍得罚小姐的。”
不会罚她,但却会动她身边的人,甚至波及玄轲。
如今只是有点风声便是如此阵仗,若有一天她真的与玄轲两情相悦,又会是何等场面?
易萌发现自从知道玄轲不喜欢大姐姐后她也开始奢求自己与玄轲的未来。
她不愿意让易夫人伤心,但也无法放下狗子找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嫁了。
依附于父母的人是不配谈自由的,想要自由就必须掌握易家的话语权,而话语权又来自于财政权。
她原本想做个混吃等死的娇小姐,不过有了狗子,这种没出息的想法放弃也没关系。
新月不知道易萌心里已打定主意,她的心里依旧难过。
膝盖的疼忍忍就过了,但她的小姐要怎么办呢?
小姐这么倔,如何也不肯接受别家公子,但她和玄轲的事夫人又怎么可能答应?
新月疼惜地哀叹:“我的小姐啊,你为什么就喜欢玄轲呢?”
为什么呢?
因为那是狗子啊,与她有过那么多回忆的狗子。
别说他是签了卖身契的侍卫,哪怕他是乞丐、是强盗,只要他对她张开双臂,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扑到他怀里。
易萌弯眼一笑:“因为,他值得啊。”
新月愣住了,她原以为易萌面对这种场面会无措地哭泣,然而她却只看到了从容坚定。
——她的小姐,好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