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掌柜修门
范念在屋外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进来”。
想起里面的人行动不便,范念壮着胆子推门进去,不过这声音听起来怎么颇有些熟悉?
房间不大,范念一眼看到榻上斜靠着的身影,还未踏进的脚猛地缩了回来,拔腿就要跑。
店小二怎么没告诉她,里面的人是邱落!
“小哭包?”
邱落看清推门进来的人,见她要离开,心急地想要下床逮人,哪想脚下一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身后传来巨大的闷响迫使范念好奇回头看了眼,恰好见邱落狼狈摔倒的一幕。
迈出的脚步停顿,转过身来注视着倒地不起的邱落,不帮忙,也不着急走。
“没看老子摔倒了吗?还不快过来帮一把!”
纵然在范念面前失了风度,但颜面不能丢,对傻愣着的姑娘大声嚷嚷。
“喔!”
不知是不是邱落的吼声震住范念,她还真听话地跑过来帮忙。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扶起来,范念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床头大口喘气。
直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投射过来,范念后知后觉地想要离危险的男人远些。
可惜,晚了。
邱落拽紧想着逃跑的范念,嘴角扬起弯弯的弧度。
“来这儿不就是为了看老子,跑什么跑。”
“我没有!”
范念一边否认,一边使出吃奶的劲掰开邱落的手,未果。
不是说他残了么?
怎么手劲还这么大!
范念很是懊恼,早知道就不帮他了。
“口是心非的小哭包。”
邱落不相信她专门跑这儿来是为了遛弯,单手将人搂进怀里揉了揉。
“你能来看我,老子很开心。”
先前听柴沐帆说,是他的小哭包誓死拦着那诡异的男人,不让他杀自己。
这足以证明他的小哭包心里有他。
“我说过不是来看你的,你先松开。”
受限于人的范念拍开脸上乱捏的爪子,气鼓囊囊地回道。
“不松,一松老子的小哭包就跑了。”
难得美人再怀,邱落不是傻子,不趁机多抱一会儿以后哪来的机会。
邱落流氓的模样范念没少见,流氓中带着撒娇语气的邱落她还是第一次见,好气又好笑的范念小声嘀咕:
“谁是小哭包,你才是,你全家都是。”
“你嫁给老子,老子家里就有小哭包了。”邱落厚着脸皮调侃。
以前被邱落调侃只觉他是个大变态,今日靠在邱落怀里再听他说这些流氓话,不像变态,更像调情。
调情?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范念小脸刹那间通红,挣扎着要起来。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老子舍不得你走。”
邱老大知道范府家规严,范念若是晚归定要受责罚,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小美人,作出一副依依不舍状。
无视男人的撒娇,得到自由的范念立刻逃离床边,打量着榻上曾经意气风发,此刻被称之为残废的男人,犹豫片刻,问道:“你这伤?”
想起前些天在范府的飞来横祸,加上近几日的狼狈无助,邱落双手紧握成拳。
这笔账,他会找那个诡异的黑衣男人算!
“额,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邱落眼里的凶狠范念看得一清二楚,怕他将所有的怨恨牵连到她身上来,本能地拔腿就要撤离。
“记得明日早些来看我。”
在范念即将走出大门之前,邱落嘹亮粗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范念回过头来,瘪嘴:“我不会来的。”
让她来看邱落这泼皮无赖,想都别想!
“不来老子就拄着拐杖来范府找你,弄死你那小白脸表哥!”邱落对着离去的背影威胁。
范念装作没听见,带上房门快步离开。
走出归来客栈,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视野,范念小跑追上男人:“洛乾哥哥。”
“念念?你怎么在这儿?”
沈洛乾看着本该在范府,此刻却出现在这儿的范念,好奇问道。
“我,我来接你啊。”
不敢告诉沈洛乾她去归来客栈见邱落,范念磕磕巴巴地回复。
“确定是接我?”沈洛乾笑问。
“嗯,你的事情办完了吗?办完我们一起回去吧。”
范念心虚地别过头,拉着沈洛乾边走边说。
谈及此事,沈洛乾眼里滑过一抹失落。
他本是去归来客栈找柴沐帆一起吃饭,结果店小二说她中午出去过后再没回来,等好长时间没见着人,便想先去逛逛。
这会儿范念跟来,他不好再逛,先将范念带回去,明日再来找柴沐帆。
不远处的拐角,头戴面纱的柴沐帆目送两人离去的身影,疾步走进归来客栈。
大约一刻钟后,柴沐帆从归来客栈出来,娇小的身影很快湮灭在人群中。
月半中天
白日里富有生气的柴府恢复夜的静寂,只听得见从后花园池塘传来的呱呱叫声,门口守夜的小哥儿两只眼皮忍不住向下搭。
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范府客房闪出,与无边的黑夜融为一体。
归来客栈,墨褚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柴沐帆房间内,熟悉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之中,较之于范府客房潮湿的冷檀木气息更令他愉悦惬意。
目光触及到榻上整齐叠放的被褥,男人嘴角的笑容未来得及挂起,一张英俊的脸快速下沉。
柴沐帆不在房间!
几乎没有停留,墨褚瞬移去隔壁,空荡荡的房间再一次提醒他柴沐帆夜不归宿的事实。
很好,他不过回来晚一些,柴沐帆竟敢夜不归宿!
墨褚隐忍的怒火处在爆发边缘,猛然想起在帝都晚归那次,偷偷坐在冷风中等他的人儿。
柴沐帆这狗东西定是跑出去等他了!
带着这个想法,墨褚冷着俊脸夺门而出。
他是不是该提醒柴沐帆这种愚蠢且幼稚的行为只会引来他的厌恶反感。
携着不知名的恼意,墨褚走出客栈,沿着街道一路来至范府,再从范府将连云城整个大街小巷找了一遍。
除了打更人及街头流浪汉,半个影子都没有!
再次回到客栈的墨褚意识到一个事实。
柴沐帆正儿八经的夜不归宿,趁着他不在的空隙!
来到墨褚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地方,他粗暴地用脚踹开客栈一楼三号房,门嘎吱一声倒落在地。
“谁他娘的扰老子清梦,找死!”
睡梦中的邱老大被巨大的响声震醒,暴脾气的他破口大骂,抬起头来一看,不是害他如此地步的黑衣男子是谁!
黑衣男子如地狱修罗一般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诡异的黑雾,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仅有一人的榻上,确定没有自己要找的人后,一句话也没说,冷着脸离开了。
尚处于状况外的邱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黑衣男子气势汹汹的来,鸦雀无声地走。
待黑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后才反应过来,当即爆了句粗口:“他奶奶的,仇人就在眼前竟然让他给跑了?”
关键是还把他的门踢坏了,让他露天睡?
他娘的,今早才换的房间!
“掌柜的,修门!”
接踵而来的是邱落粗犷嘹亮的嗓音在客栈内回荡。
一声河东狮吼惊扰多少客人的清梦就不得而知了。
一晚上没找着人,墨褚沉着脸回到房间,强压下怒火逼迫自己睡觉。
若真想找出柴沐帆在哪儿,对他来说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不过他不想找了。
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滚远了,没有碍眼烦人的东西围着他,他乐得清净自在。
左右不过是条只会摇尾乞怜的蠢狗,滚就滚了!
破晓时分,柴沐帆拎着行李站在连云城城门外,茫然地望着前方渐行渐远的马车及人影。
她该去哪儿?
或者说她能去哪儿?
天大地大,何处是她柴沐帆的栖身之所,容身之处?
扭头看向身后的连云城,柴沐帆目光眷念不舍,城里有她放不下的牵绊和思念,她舍不得离开。
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墨褚,柴沐帆心如刀绞,眉眼下方水雾凝聚,滑过脸颊顺流而下。
伤口被生理盐水浸染,脸上灼热刺痛的刺痛传来,无声地提醒柴沐帆,她毁容了。
毁容的她不配出现在墨褚身边。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最近城外发生多起离奇杀人案,你们听说了么?”
城外包子摊口,一群准备出城的人坐那儿一边吃早餐一边闲聊。
“我一直待在连云城,怎么没听过?”旁边的中年大叔一脸诧异,好奇地打探。
“我表兄透露的,他在衙门当差,不过具体的没多说。”那人拍着胸脯说,语气里说不出的自豪。
“我道昨个儿出城的时候怎么看见一群官兵在城外转悠,原来如此。”另一个青年男人插嘴。
“啧啧,那些人死状可谓是凄惨至极,死者皆是血肉模糊,五脏六腑全没了,眼珠子也被剜了去。”开头的男人继续说。
男人绘声绘色地说完,坐着的人面面相觑,顿觉嘴里的面和包子不香了。
“你说这么大的事,官府不下通告,万一我们出什么事,找谁说理去!”中年大叔放下手中的面,开始埋怨官府。
“依我看呐,官府不敢伸张就是怕办事不利,朝廷知道后追究责任。”坐着的青年跟着嘲讽。
“谁说不是呢,那些只知道压榨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官府哪能顾及我们的死活。”另一个听客随之发言抱怨。
“说一千道一万咱都得为生活奔波,还是早去早回得好。”
开头的男人感叹一句,付过银子要离开。
“我也得赶紧走。”
中年大叔跟着起身,他可不想死得那么难看。
“既如此,在下跟诸位一道出城吧。”
一群人匆匆离开,青年毫不犹豫地跟上几人。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包子铺恢复清晨的凄清,包子铺的大叔端着热腾腾的面过来,笑眯眯问:
“姑娘,你不跟着他们一起走?”
柴沐帆瞄了眼桌上冒着热烟的面,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
柴沐帆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这片刻的迟疑让她捡回一条命。
一炷香后
归来客栈对面不起眼的角落,柴沐帆呆坐在此,目光游离,眼神黯淡。
终是退却了,前方的道路充满危险,她不敢一个人去尝试。
说一千道一万,她舍不得。
宁可远远瞧上一眼,也不愿从墨褚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人生苦短,何不肆意妄为地活一回。
一整晚没睡着,眼皮沉重得厉害,柴沐帆寻了处舒服的坐姿靠在角落,刚打算小憩一会儿,余光瞄见几道熟悉的身影朝客栈方向走来。
柴沐帆慌张地提了提脸上的面纱,埋头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以减少存在感。
这会儿的街道不似早清的寂静,街上挤满形形色色的过路人,沈洛轶几人自然没注意到缩在角落的身影。
“哥,你大清早把我从榻上拎起来就是来这儿?”
柴沐帆老远听见沈洛轶语气里的抗拒,心里略微有些酸涩,暗带几分妒意。
她嫉妒沈洛轶,十分嫉妒。
只因她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墨褚面前。
“不是你让我早些叫你起来?”
沈洛乾拍了拍沈洛轶的小脑袋瓜子,提醒。
“我那是想早起陪呈叙逛逛,可没说要来找死变态!”
话一说完,沈洛轶骤然想起昨晚死皮赖脸留在范府的男人,拉着沈洛轶往外走。
“哥,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死变态还在范府呢!”
“我去找个朋友,你们若是要逛便去,记着早些回家。”
沈洛乾不为所动,避开沈洛轶挪过来的爪子,提着食盒走进客栈。
“乾哥哥,等等我。”
范念才不想跟着沈洛轶一起玩。
“找朋友?”
沈洛轶怎么不知道沈洛乾还有朋友在归来客栈,耸了耸肩,示意身后的男人:“呈叙,我们跟去看看。”
“叩叩叩~~~”
门外,久久不得回应的沈洛乾再次敲响客房门。
“我说你哪来的朋友,原来是死变态的小跟班。”
沈洛轶瘪瘪嘴,无语的吐槽。
“轶儿,沐帆是我朋友,不准乱说。”
沈洛乾极不喜欢‘小跟班’这三个字,柔和的目光凛冽严厉。
“是是是,她是你朋友,是我乱说,就不打扰你们叙旧,呈叙,我们走。”
沈洛乾破天荒为一个外人训她,还是她极为不喜欢的女人,沈洛轶小脸一沉,叫上呈叙就要走。
好巧不巧,隔壁的房门打开,本该在范府的某人从房间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