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眼里无她
在柴沐帆以为自己可能要横死街头时，啪嗒的脚步声去而复返，紧接着身体腾空而起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头顶上方的俊脸眉头紧蹙，全身散发着森森冷意，柴沐帆抬手想要抚平男人眉宇间的忧丝：“墨褚，不疼，比这更疼的我都受得住。”
避开柴沐帆伸过来的脏手，墨褚阴恻恻地回怼：“你便是死了，本座也不会心疼半分。”
话落，墨褚带着人回到客栈。
鉴于某狗说她不疼，墨褚没有施法帮她疗伤，将人剥干净扔在榻上后就不管不顾，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因疼痛皱成一团的丑脸。
不疼是骗人的，故作坚强的柴沐帆确定男人不会帮她之后，默默缩进被窝。
铁了心要让柴沐帆吸取教训，墨褚从始至终未上前帮忙，听着被窝里的人哼哼唧唧独自处理伤口。
躲在被窝里简单处理好伤口后，柴沐帆伸出头来晃了眼，确定墨褚没走后安心不少，疲惫地闭上双眼和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
“早上起来看你不在，我就去找你，可是找不到，我猜你肯定去找沈洛轶了。”
“我不喜欢你和她在一起，可是我想看到你笑。”
“沈洛乾是亲人，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不能受伤，不能死，他死了我便再没亲人，就没人对我好了。”
“我不贪心，只是想要一个对我好的人，墨褚，对不起，你买的衣服被我弄脏了。”
“墨褚，我喜欢。”
榻上之人说着前后不搭的胡话，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喜欢什么墨褚没听清，不过用脑子想也知道狗东西想说什么。
起身走至床边，墨褚动作算不得轻柔地撩开柴沐帆额间的碎发，脸上的伤痕处还渗着细细的血珠。
“愚不可及，本座岂是你能觊觎的，趁早死了这条心。”
回复他的是漫长的寂静。
指腹在伤口处划过，一道道触目的伤痕消失不见。
早上醒来，柴沐帆一如往常没找到墨褚的身影，多少有些失落。
她清楚，墨褚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随时随地陪着她这个闲人，可不管墨褚是去找沈洛轶还是回魔界办事，她都不想让男人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只为求一个安心。
余光扫向身上不知何时换过的紫衣，柴沐帆的失落淡去几分，指尖抚上轻抚柔软的袖角，低喃：“墨褚”。
狂热偏执的爱意只能在无人的时候轻轻诉说，随风消散，独自悲怜。
要不说沈洛乾是娇滴滴的富家少爷，隔天柴沐帆已经活蹦乱跳满处溜达，他还发烧卧病在床。
当然，这些都是墨褚帮她疗伤的功劳。
柴沐帆提着排骨冬瓜汤登门拜访时，床边那一排排伺候的丫鬟仆人以及他们手中的人参鹿茸汤让她顿觉多此一举。
“沐帆，你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事。”
原本斜靠在床沿的无精打采的沈洛乾看到柴沐帆当即精神抖擞地坐起来。
如若不是丫环阻拦，他该是要直接从榻上下来。
“我很好。”
看了眼没有谁才是病人意识的沈洛乾，柴沐帆回道。
“傻丫头，谁让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站出来强出头，若是你有个好歹，我就成大罪人了。”
光是想到柴沐帆出事，沈洛乾觉得后怕，厉声责备起来。
“你以前不也这样保护我么。”
任何人对柴沐帆的好，她都一滴不落地记下，从未忘记过。
以前？
想起之前和轶儿拿着银两让她帮忙摆脱魔头，沈洛乾一阵心酸，这般单纯善良的姑娘，他怎么就忍心折辱于她呢？
“手上拿的是什么？”
不愿回想以前对柴沐帆的伤害，沈洛乾转移话题。
“没什么。”
柴沐帆窘迫地将食盒放置在身后，不愿将廉价的汤拿出来。
“怎么，送我这个病人的东西打算收回？”沈洛乾笑道。
“我担心你生病胃口不好，做的排骨冬瓜汤，不过看你已经吃过了。”
柴沐帆自知排骨冬瓜汤比不得人参鹿茸，不好意思拿出来献丑。
“谁说吃过了，我还饿着呢，快拿给我尝尝。”
沈洛乾伸手，示意柴沐帆将端给他。
额，柴沐帆呆愣片刻，赶紧将汤从食盒里端出来递给沈洛乾。
淡淡的排骨香气蔓延开心，沈洛乾看了眼晶莹剔透，香气怡人的排骨汤，抬眸一笑：“你做的？”
“嗯，你尝尝味道合不合适？”
柴沐帆一直记着，沈洛乾说想吃她做的饭。
沈洛乾嘴角噙笑，一口将碗里的汤汁喝个精光，最后给出最中肯的评价：“不错，晚上还有吗？”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柴沐帆开心点头，丝毫不嫌麻烦。
沈洛乾不是得寸进尺之人，考虑到为柴沐帆节省时间，想了想：“嗯，一碗清汤煎蛋面吧。”
柴沐帆欣然同意：“好”。
沈洛乾还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范念打断：
“洛乾哥哥，你想吃面，念儿可以吩咐下人给你做，不用麻烦外人。”
一句‘下人’‘外人’轻松使房间里的氛围尴尬起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词儿，柴沐帆面色发白，对着两人尴尬一笑，提上食盒要走。
“沐帆，等等”
沈洛乾见她离开，以为她生气了，着急要从榻上起来。
咦，她说错话了吗？
见状，范念傻傻地愣在原地，不明白柴沐帆怎么才来就要走。
“小，小姐，邱，邱老大，来，来了。”
柴沐帆刚打开门，一个丫环火急火燎地闯进屋，磕磕巴巴说明来意。
“什么？他来做什么？”范念一听到邱落的名字就跳起来。
“不，不知道，带了十几号人，说是要找你，不然就砸了范府。”
小丫鬟颤巍巍说着，光是想到邱落那凶狠的神情就害怕。
范念左思右想，猛地想起前天答应邱落的约定，昨日在范府满身心地照顾洛乾哥哥忘记这事。
这下要遭，邱落那混蛋玩意儿肯定找她算账来了。
“我还愁找不到时机会一会这个敢伤我大哥的人，这下倒好，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范念犯难之际，端着药碗进来的沈洛轶将药顺势塞进范念手中，夺门而出。
“诶，你干嘛去呀，等等我！”
范念看看手中的药，又看向沈洛轶离去的背影，着急忙慌地将药碗塞给门口站着的柴沐帆手上，跟着跑出去。
柴沐帆端着药碗不知所措，沈洛乾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沐帆，我为念儿的话向你道歉，她本意不是如此。”
柴沐帆回头，沈洛乾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担心他的状况，柴沐帆即刻放下药碗，上前将人搀扶住：“我没放在心上。”
她本就是外人，何须放在心上。
听过柴沐帆的话，沈洛乾放下心来，转身披件外套就要出门。
“你去了也没用，不如好好躺着。”
看出沈洛乾的意图，柴沐帆劝解。
“小妹行事鲁莽，难免和人起冲突，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能安心躺着。”沈洛乾不听，丢下这么一句径直往外走。
柴沐帆劝说不动，只得跟上沈洛乾一同去。
两人行至范府门口，双方已经展开混战。
范府的小厮仆人终是不敌这群成日里喊打喊杀身经百战的地痞流氓，一个个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叫疼。
沈洛轶站在一群地痞流氓面前毫不惧怕，范念躲在自家娘亲身后不敢言语。
挥动从小厮手中拿的棍子，沈洛轶嘴角微微上扬，眸光泛着冷意：“既是你们自己送上门，别怪我不客气！”
“呵，范府是没人了吗？竟让一个女人出来撑场面，破相了哥几个可是会心疼的。”
其中一个小流氓色眯眯地盯着沈洛轶，状似心疼的嘲笑。
“那可不是，大美人儿不若跟我们走，好好伺候哥几个儿，说不定你伺候的开心了，我们就放过范府。”
另一个小流氓跟着调侃，说出的话愈发难听。
更有大胆的直接上手，想要摸一摸沈洛轶嫩得发光的白皙小脸蛋。
“啊~~~！！！”
在小流氓即将碰到吹弹可破的肌肤时，一声疼呼响彻整个庭院。
众人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小流氓的胳膊已然被砍下来，顿时血流不止，好不血腥。
众人不知所以然，柴沐帆一眼看到从府外进来的熟悉身影，想也不想跑过去，笑靥如花：“墨褚，你怎么来了？”
墨褚自动忽视擅自跑出来的柴沐帆，径直走向沈洛轶，确认她没事后，冷眼看着一群地痞流氓:“碰了她就得死！”
言外之意，你敢碰她试试！
男人无形中释放的寒意吓得一群人连连后退几步：“你，你是谁？”
将死的蝼蚁不配知道他是谁！
墨褚手微微扬起，眼看就要将一群人置于死地，手却被人拉住，回过头来一看，不是沈洛轶是谁。
“谁让你帮我，我自己可以解决。”沈洛轶嗔怪。
“是么，就让本座看看你想如何解决。”
墨褚饶有兴趣地收回手，退后一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跑上来意欲阻止墨褚杀人的柴沐帆收回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失落地站在墨褚身后。
浓浓的嫉妒涌上心头，她袖口下的手紧握成拳。
向来一意孤行，不听她劝的墨褚因为沈洛轶的一句话褪去魔气，敛起杀意。
流氓们听见墨褚不插手，舌尖舔过嘴角，面露凶光，提着棍子就朝沈洛轶挥来。
他们小瞧了眼前的女人，只见沈洛轶一腿踹翻一个，飞身一个回旋踢又是一个，手中的棍子快准狠落在流氓的身上。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结束，鲁莽冲上前来的几个是趴地趴着，躺地躺着，跪地跪着，凄惨的哀嚎模样丝毫不输范府的小厮。
“怎么样，本姑娘伺候的可还不错。”
踩着方才大放厥词男人的痛处，沈洛轶弯腰拍了拍他的脸，那模样比流氓还流氓。
身下几个跃跃欲试的流氓见状怂了，灰头土脸地看向身后还在看戏的邱老大。
“啪~啪~啪~”
空气中响起掌声阵阵，邱老大对着沈洛轶投去几分欣赏之色：
“不错，倒是我手下人小瞧了美人儿，不如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沈洛轶来了兴趣，仰头笑问。
看沈洛轶眼中毫无惧色，邱落的笑意加深：
“看美人功夫不错，我们就比武，老子让你十招，你若能赢老子，老子以后不再找范府的麻烦，若你输了，给老子当小老婆。”
说完，目光扫向躲在范母身后畏畏缩缩的范念，拍拍胸脯保证：“小念儿，别担心，大老婆的位置老子给你留着。”
“你，你臭不要脸！”
被无辜点名的范念小脸气得通红，指着邱落想骂人，憋了良久也没憋出一句像样的脏话。
“呵呵，老子不靠脸吃饭，要什么脸。”
比起沈洛轶这种难以驾驭的小辣椒，邱落还是更喜欢欺负范念这种一捏即碎的小娇花。
这种快感可比在外面喊打喊杀有意思得多。
论逞口舌之快，范念从来都说不过邱落这个无耻的男人，红着眼眶别过去不理她。
有沈洛轶这个泼妇在，等会儿打得他满地找牙，再说不出混账话来。
“美人，考虑得怎么样了？”
逗弄范念得了趣，邱落言笑晏晏看向被自己冷落的沈洛轶。
“我觉得不错。”沈洛轶压根就没考虑，果断同意。
“轶儿，休得胡来！”
沈洛乾哪能让自家小妹参加如此荒唐不经的赌约，上前吼住意欲胡来的沈洛轶。
“是啊，轶儿，你不要上当，那痞子能在连云城横行霸道，可不是只凭几个狐假虎威的手下，他功夫了得，放眼整个江湖都少有对手。”
瞪了眼尽给范府添麻烦的闺女，范母上前劝说。
“怕什么，输了就给他当小老婆呗。”
沈洛轶不以为然，余光瞥向身后闭口不言看不出喜悦的男人。
就算打不过，魔头会轻易让她嫁给别的男人？
说完，不待两人再言，提着棍子和邱落对上。
沈洛轶棍法凌厉，步步紧逼，邱落以退为进，像是戏弄沈洛轶一般轻松躲闪，不主动攻击。
一番对阵下来，竟是没碰到邱落半分。
感觉自己被当猴耍了，沈洛轶气极，变换节奏，进攻速度加快，准备一招制敌。
哪想她的急切反倒让她露出破绽，在紧要关头被邱落反将一军，手中的棍子脱离，落入男人手中。
仅眨眼，棍子离脖子毫厘之隔，男人面露得意之色：“美人儿，你输了。”
“输就输了。”
沈洛轶口头上认输，嘴角扬起的笑容哪像认输之人该有的，旁若无人地讨论两人的婚事：“何时迎娶我过门？”
额，邱落和在场的人哗然，无一人理解沈洛轶在想什么。
“咳咳”
邱落轻咳两声掩盖脸上的尴尬，扔下手中的棍子看向同样惊愕的范念，恢复地痞流氓的痞气，揽过沈洛轶调侃：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跟老子回去如何？”
柴沐帆衣裙下的小手再次紧张地捏着裙摆，目光看向身边的墨褚。
她清楚，墨褚不会放任不管。
果然，在看到邱落搭在沈洛轶肩上的手后，沉默的男人爆发，闪身上前拽住邱落的胳膊，只听‘咔擦’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邱落吃疼，正要和墨褚拼个你死我活，墨褚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一脚将人踹飞。
能承受的墨褚一脚的非死即残，一口鲜血从邱落口中溢出，当场晕死过去。
饶是如此，墨褚依然没打算放过邱落，瞬移至邱洛身边，手中幻化的墨剑上扬，杀气腾腾。
“老大！”邱洛的手下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