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厨师
那香味谭衔星从来都没有闻到过，但又和万傲在店里鼓捣出来的那股子味道不同。
如果说万傲那个只是闻起来凑合，那这股香味就让谭衔星产生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就在谭衔星想要迈出脚步的一瞬间，他又伸手拦住了想要一同动身的万傲。
“老万你等等。”谭衔星突然说，“我去就好了，你在这里等会的。”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谭衔星突然意识到可能不对劲。先前白猿的例子还摆在那，谭衔星可不想重蹈覆辙。
什么人可以在这么巧的时间里知道自己饿了然后就发出这么一道香味呢？
可能是巧合，但谭衔星绝对不会去赌这是不是一个巧合。
所以他让万傲留在原地，自己去一探究竟。
虽然万傲也和谭衔星一样疑惑，但看到谭衔星露出一脸凝重的样子，万傲就大概明白了谭衔星是什么意思。
那味道谭衔星仔细的嗅了嗅，其中仿佛有那么点药材的味道，又有点食材的香气。大致形容一下就像是某种厚重的微苦中透着清凉的咸甜气息。
这次谭衔星出门可带着澈姐给的短剑。所以他才敢去一探究竟。
巷子是老巷子，除了靠外面大街道上的几家药材店附近修整的比较漂亮。越往深处走，这巷子就越显露出它的年岁来。
谭衔星脚下踩着青迹遍布的石头路，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店家，一边寻觅着香味的源头。
巷子越深越静。在这种奇妙的氛围里，谭衔星的脚步也慢慢的轻柔慢步了起来。
巷子的这一段已经没有店家了。但那股子药材的香气或许是沁进了这里的墙草木，谭衔星感觉自己已经走的够深了，却还是能闻到各式各样的药材味道。
再次前进了几步路，谭衔星开始紧张起来。
前面是个转角。
香味还是那么勾人，但谭衔星已经停住了脚步。
谭衔星可以确定，自己一路过来，距离香味的源头应该已经很近了。
不出意外的话，转过这个转角，谭衔星就可以一睹香味源头的真容。
将那柄短剑握在手中，冰凉的寒意顿时爬上谭衔星的右手臂。这柄短剑在他这里放了许久，对自己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大的排斥反应了。
寒意让谭衔星的头脑更加清晰，他蹑手蹑脚的靠着转角一面的墙壁缓缓靠近转角。
如果那边有危险，谭衔星可以第一时间缩回到墙体后面。而且自己贴着墙壁的行为，可以让自己暴露的风险大大减小。
安静……冷静……
这种时候谭衔星其实更希望谭擒月来处理，但此时的谭擒月仿佛是想要和谭衔星逗乐，愣是一声都不吱。
罢了罢了，还是得靠自己来。
贴着墙边，顺着墙沿，谭衔星缓缓的在转角探出了头。
转角的另一边最显眼的是一户人家的小院，小院里清香四溢。细看之下，谭衔星看到一名老人正背对着他颤颤巍巍的从一口小锅内一勺一勺的盛着什么东西。
那老人头上已经是千万银丝，一身穿着朴素干净。虽然身形难掩上了岁数的衰败之势，但仅仅是一个背影，给谭衔星的第一感觉就是这老人并不怎么简单。
当然，这并不是谭衔星觉得老人是极能师。而是这老人在同龄的老年人中，应该算是独特突出的那种。
谭衔星耸起鼻子，仔细嗅探。
不知那口锅里煮着什么东西，谭衔星只是闻了闻，就确定了香味的源头正是那口锅。
“嗯……”谭衔星缩回脑袋，“锅里煮着什么东西，味道居然如此勾人……”
思索片刻，谭衔星再次探出脑袋。
一声刺耳的猫叫在谭衔星的脚下响起。谭衔星被这声音一惊，吓得直接从墙边弹了出来。
青石地板本就光滑，再加上昨夜似乎下了一点小雨。谭衔星这一大开大合的动作，直接摔了个满。
一只黑猫在谭衔星的几步远处死死盯着他，眼中闪着绿莹莹的光。
刚才那声猫叫，是猫科动物对侵入者的警告。
谭衔星麻溜的从地上爬起，看向小院中时，正好对上了那老人的目光。
一个年轻人，手持利器，自己的猫咪在不远处死死的盯着他。这种情况下，一般的老人会怎么做？
谭衔星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收起短剑。
“不是，大爷你听我说……”
大爷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听谭衔星说的样子，而是一边看着谭衔星，一边掏出了手机。看那架势，应该是要报警。
还真是倒霉蛋体质限时返场了啊……谭衔星在心里抱怨。
每次都是，一到什么关键时刻，自己就容易出点岔子。
这次不知道这大爷怎么想，不过要是看情况的话，自己大概率可能要进局子了。
就在谭衔星踌躇不前，不知该怎么处理眼前的麻烦时。老人身后的屋子里，又跑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
那女孩一眼看到了谭衔星。接着，谭衔星就很清楚的感觉到了那女孩身上的戒备感。
“爷爷。”女孩靠近老人，“怎么回事？”
老人见状，伸手将自己钟爱的孙女揽到身后去：“这人身上有刀，葵儿你先回屋去。”
谭衔星听闻此言，感觉可能要把事情越闹越大，连忙开口。
“老师傅！我不是坏人！”
“少来！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谭衔星一愣，自己长得贼眉鼠眼的吗？
我靠，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惦记着这点破事……
谭衔星摇摇头接着忙道：“我是买药材的！那个刀……是我们收药材要用的东西！”
听到“买药材”三字，老人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下来，接着眼中又带上一抹怀疑之色。
谭衔星见状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让这老人把电话拨出去。
那被老人唤作“葵儿”的女孩听后朝谭衔星发问。
“你说你是收药材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女孩的声音脆若清泉流溢之声，一字一词清晰悦耳。
“呃……我在前面的巷子里逛了几家店，他们都太贵了。”谭衔星说到这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我就想着能不能往深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便宜点的。”
“我们这不卖药材，你快走吧！”女孩听完谭衔星的说辞后直接赶人。
其实谭衔星听完这句话本就想要开溜了，但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还是问道：“那可以告诉我，你们的锅里炖着什么吗？”
“是收药材的。”老人听到这个问题后朝一旁的女孩点头示意，“可能是闻到味道了。”
虽然女孩的脸上还带着狐疑之色，但自己的爷爷既然已经发话了，那自己就得懂事一点了。
“真是收药材的，就过来吧。”女孩朝谭衔星指了指背后的房屋，语气淡然道。
谭衔星闻言长出一口气。不仅是因为打消了这一家人对自己的怀疑，也是他真的很好奇，那老人到底煮了一锅什么东西，味道居然可以如此诱人。
谭衔星将短剑重新在兜里藏了藏，他可不希望一会被别人看出刀上的异样。
受到邀请的谭衔星，沿着小巷在女孩的带领下进入了小院里。
这小院子是很适合休闲养老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刚才谭衔星在转角处没太看的真切。此时进入了院子后，他才发现，虽然院子不大，但是其中的物件摆放都很齐整光洁。
简单的木桌、木椅、一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茶具……
谭衔星认为，这老人的生活质量应该算是蛮不错的那种。
而院子的一处，谭衔星还看到了一块小菜园。
眯着眼细看，其中零零散散的种着几棵谭衔星不认识的蔬菜。嫩绿润亮，看着势头很是不错。
“刚入秋，还没来得及种。”
老人察觉到谭衔星的视线，解释道。
“没没没，我就是不太认识那是什么菜而已。”谭衔星摆摆手，笑着回答。
比起这个，谭衔星还是更好奇锅里炖着什么，这个实在是太让他在意了。
老人看出了谭衔星的心思，领着谭衔星来到锅前。
老人缓缓打开锅盖，与此同时，谭衔星也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准备一睹真容。
锅里炖着数十块排骨，在其中有着几味谭衔星不认识的药材。
仔细分辨，谭衔星大概认出了一部分——红枣、莲子一类。
看到此处，谭衔星不由得再次竖起鼻子仔细嗅闻。
答案一如既往，那奇特的香味就是从这口锅里传出来的。谭衔星没有闻错。
这可就有点稀奇了。谭衔星想了想这最多也就算是些常见的药材食材，为什么会烹饪出这种独特的味道呢。
“老师傅。”谭衔星不禁发问，“这炖排骨的香气，我可是从来都没闻到过。可以透露一二吗？”
老人摆摆手：“都是祖传的手艺，说不得的。”
这是一个很委婉的拒绝，既然是祖传的手艺，那谭衔星还真就不好开口了。但本着不要无功而返的想法，谭衔星还是掏出手机打电话让万傲也赶了过来。
万傲一路小跑到小院，便情不自禁的赞叹出口。
“好香的味道！”万傲脸上洋溢着兴奋，“这是哪位的手艺？”
厨师对美食特有的敏感让万傲不禁急切的想要得到答案。他从闻到这味道的第一时间起，就明白了这道菜的制作者绝对是一个水平远高于他的存在。
那老人看到万傲的第一时间，眼神就逐渐锐利了起来。
谭衔星一开始还以为是万傲的形象让老人心生戒备，但片刻之后，谭衔星就意识到了，这估计是同行之间特有的那种亮剑风气。
“小伙子！”老人开口，露出一副大将般的气势磅礴，“你也是厨师？”
万傲还没看懂老人这副架势是什么意思时，老人再次说道：
“看你手上的茧子和刀口，你就是厨师！”
闻听此言，谭衔星和万傲两人都难掩心中的惊讶。
老人作为一个有着几十年厨师生涯履历的人，自然一眼就看透了万傲是什么身份。
身上常年难掩的油烟气息，手上因为掌勺切墩的茧子刀口。
这些细节换做常人来，一般都是闻不出，看不见的。
而老人同样有着和万傲作为厨师的敏感，这自然就是手到擒来。
“呃……我是，但是我是半路出家的。”
万傲结结巴巴的说道。换在平常，他肯定不会如此紧张。但在此刻，眼前的老者显然是一个有着多年行龄的老手。面对这种前辈，也怪不得万傲有点紧张。
老人听到万傲的说辞，不屑的哼了一声。
“半路出家？那你就是半截子？”
万傲自然不懂老人这句话里的“半截子”是什么意思，只是一个劲的解释自己就是个普通厨师。
老人看到万傲没有想要较量的意思，也就慢慢的收起了那份针尖似的气势。
这也怪不得老人。在他从事厨师的那个时代，有其他厨师上门，那多半就是意味着来踢馆的。而面对踢馆的人，被踢馆者自然不会那么客气，反而还要拿出看家本领来击退踢馆者，否则就是砸了招牌。
而那时候的人要想学厨师，就得从小开始学艺，一个常年从事厨师的人如果砸了招牌，没了生意，那就得改行，这也就意味着一个人前半生的努力通通白费。所以自然，那老人对万傲露出的敌意是在情理之中的。
老人拍了拍衣袖，重新盖上了锅。
“你们是来收药材的。”老人开口道，“那就和我孙女去谈吧。”
谭衔星和万傲眼神交汇，谭衔星立刻就懂了万傲的意思。
“老师傅！”谭衔星连忙上前为老人拉开座椅，帮助老人落座，“其实我这个朋友，他最近也鼓捣药膳呢。您看，您能不能帮忙略微指点一二。”
万傲被之前老人的那股子气势镇的还没缓过来，于是选择了让谭衔星去和老人交涉。
这也是一个小细节。万傲虽然是半路出家，但他也懂这一行里的一些小小的禁忌。
如果你作为一个厨师去问别人的拿手本领，别人会真心实意的教给你吗？
有句老话叫“同行是冤家。”虽然随着时代发展，这句话已经多多少少有些过时了。但既然可以避免这微不可微的麻烦，那自然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