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封妃大典
薛靖仍坐在圈椅上，手中摩挲着香包上的纹路，似若有所思。
黄公公走进来，恭敬道：“陛下，该去更衣了，大典就快开始了。”
“嗯。”他收回了思绪，随后走去，那神情凝重，如远赴刑场一般。
冬日，天上开始飘起了大雪，先是细细点点的、而后变成鹅毛般，天地之间很快被染了个白。
薛靖穿着一袭红衣，外搭狼毛制成的大氅，站在高台之上，周围全部列着守兵，整齐划一，井然有序，而台阶之下，是分两列站着的文武百官，中间空出一条路，路上铺着十里长的红毯，一直延伸至宫门开外。
从远处望去，他高高在上，阳光照耀于他的身后，仿佛给他镀了一层金光，整个人看着就是个意气风发的胜利者。
婉婉登于远处的谪仙楼，远远瞧着薛靖，才意识到此人为一国之君，竟如此地有气势，他的光芒让她内心不禁有些卑微。
也许我真的配不上，他是天子，我原是布衣平民，何德何能来要求他太多呢，他该配得上的该是刘郡主那样明珠般的人物吧，而我，是否应该趁早灭了心中的念头，循规蹈矩过了此生罢了。婉婉心里想着，心中突然莫名悲伤，她如今进退两难，想得到的如意郎君得不到，想退让却出不了深宫。呵，如困兽一般。
雪越下越大了，身后的黄鹂见状，上前去替婉婉拢了拢她身上的长袍，担忧地说：“娘娘，寒冬风大，您穿得单薄，不如我们早些回去吧。”
“无妨。”婉婉仍然盯着远处那人，久久不挪开目光。
等不多时，薛靖见宫门内缓缓走进一队仗仪，皆着红装，举着青色盖伞，规模达上百人，而走在最前面的则是刘小郡主刘云莉，她身披鲜红的烫金镶绣的婚服，长长的尾裙拖于地上，似给白雪地里添上一染夺目的红色。
瞧此场面，薛靖忽然觉得他亏待了婉婉，他，好像从未给过她这份尊荣。
刘郡主由两名侍女搀扶着缓缓走上高台，团扇遮住了脸庞，那莲莲步伐，端庄的仪态，令众人皆啧啧轻叹。
她下移团扇，偷偷看了薛靖一眼，顿时心花怒放，嘴角露出了甜笑，没想到大梁的君王是如此的俊俏伟岸，特别那对精致的凤眼儿，简直向摄了她的心魂，刘郡主心想着，这次她可是嫁对人了。
薛靖神情冷峻，他盯着登上了台阶的刘郡主，犹豫再三，觉得出于礼貌，还是伸出了右手扶了她，刚扶上便迎来她抬头甜甜一笑，让薛靖心中一寒，很快他便恢复过来，牵着她进殿。
宣仪殿中，
楚王的主婚使首先上前一步说话，他是楚国的礼部尚书梁大人，负责本次和亲的婚仪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我家主上为了两国邦交，特将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嫁予陛下，且附上黄金白银千两、牛羊千头、丝绸二百匹，锻布二百匹，古玩珠宝三大箱、各色家具二百件等等进献陛下，希望陛下笑纳，也希望我们永结秦晋之好，互不侵犯，共治天下。”
好一个共治天下！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从大梁分裂出来的，自圈山头，自立为王。
薛靖听了他的话，表情无任何不屑与嘲讽，依然温和如春风，他抬手道：“楚成王有心了。”
“既然你们诚意满满，朕也必不会辜负楚成王的一番善心，现册封楚地郡主刘云莉为贵妃，赐封号云，享从一品，发金印。”
“梁大人，您看可满意啊？”
梁大人听罢，心里是不大满意的，为何不封为皇后呢，后位不是空着么，他感觉他们被轻视了。
“恭喜贺喜啊，云贵妃在宫中的等级是最高的，其他宫人都将唯她马首是瞻，日后必能母仪天下啊。”吴相道。
“对啊对啊……”其他文武百官也不停附和着。
吴相优先站了出来，恭喜了梁大人，这么大的高帽带下来，让他不好意思发作，梁大人只好憋着不言，他们朝中上下明里暗里都仿佛提醒着，这位子够高了，别得寸进尺了。他只好作罢，罢了罢了，待他们楚国渡过此一段时间，国力恢复强盛，必定踏马来盛京，取了他大梁国的天下。
暗自下定决心，梁大人再次鞠了一躬，恭敬道：“微臣代我们王上，谢过陛下。”
……
“梁大人，您怎么不为我再争取争取呢？”刘云莉坐于凤椅上，一拍旁边的桌子，震怒道。
梁大人连忙跪了下去，谦卑地道：“秉公主啊，以我们现在的国力，不好多争取啊，贵妃这位阶已经很高了。”
“放肆，本宫乃金枝玉叶，我楚国国力强盛，做皇后有何不可？”刘云莉怒目看着他：“以我看，就是你这软骨头，怕死得很，什么都不敢开口。”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是老臣无用。”梁大人跪在地上，头压得低低的，他表面谦卑，实际心里对这公主十分不屑，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只会耍公主脾气。
“公主，事已至此，请勿动怒了，今夜可是您的新婚之夜呢。”梁大人低头，徐徐解释道：“老臣听闻陛下后宫空虚，仅得一位淑妃，您今后可就是这后宫最尊贵的人儿了，谁也不得压您一头，至于那个位置，不就是手到擒来嘛。”
刘云莉听罢，点了点头，“嗯，此言有理，您且退下吧，本宫要梳妆打扮一番。”
“是，公主殿下。”梁大人高兴地应道，心想着又过了一关。
是夜，刘云莉早早沐浴了，特意抹上她在楚国带来的香膏，穿上大红色的纱衣，端端正正地坐于榻边。
她一边等待着，一边回味着白日遇见陛下的画面，想起他那俊俏的脸庞，不由地羞赧起来，她抿嘴一笑，抬头张望，只见夜色正浓，圆月高挂。
怎么陛下还没来呢，她都等了许久了。
“启禀贵妃娘娘。”是黄公公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她不便出去，便高声询问：“公公，何事？”
“陛下托老奴来给您道个歉，那帮大臣灌得他烂醉如泥，今夜不能来你处了，望娘娘早些休息。”
“知道了，辛苦了公公。”
刘云莉这边厢柔柔应着，待公公离开后，下一秒她便把头上的凤钗摘下，狠狠扔到地上。
她心中有闷气，但那人的理由冠冕堂皇，她有气不知往哪里发，只能气得捶着被褥。
……
今夜，婉婉亦并未入睡，她换上了素白拖曳长裙，披着纱衣，趴在窗台上，凝望着窗外的风景，她手里拿着一卷诗经，有意无意地上下摇晃着，似是看厌了，才看看外面的风景。
入夜了后，少了白日的喧闹，宁静的夜晚，让她白日纷乱的心绪也稍稍平复了下来。
那两人应该已经在洞房了吧。
她心里想着，呼吸有些凝重，心儿在隐隐作痛。
可是她并没有哭，只在夜色的照射下，显得她的脸色略有苍白。
婉婉，你要坚强点。
她给自己打着气。
这时，她手中的书卷忽被人取下，她疑惑地回过头，却一脸错愕。
“您怎么来了？”她惊讶地问着。
薛靖温柔一笑，不语，转身替她关上了窗户，道：“别让寒风吹着了。”
婉婉闻着他身上的浓浓酒气，确认他喝了很多酒，她有些心疼地道：“我让下人给你端点醒酒汤吧。”
“无妨，这点酒醉不了人。”
他低头靠近婉婉，双手拢着她后背，贴近了她的脸儿，道：“婉婉，我想你了。”
“你不去那边么，今夜可是你的洞房夜。”婉婉劝告道，她心中很是疑惑，又略带担忧，这样抛下云贵妃，不大好吧。
想罢，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薛靖不由分说地含住了唇儿，他的呼吸带着酒气，唇里残留着酒味，不禁令婉婉跟着有些沉醉，她噤了声，也回吻了他。
那一吻轻柔婉转，沉溺之余，又带着少许心酸苦楚，吻着吻着，她的泪流了下来，融进了他们的嘴里。薛靖尝到了苦涩的味道，惊讶地停下来，瞧着婉婉带着泪痕的脸，很是心疼，他沿着泪痕，一点一点，吻了上去。
忽地，酸楚感涌上心头，他停下来哽噎道：“帝王之路甚是艰辛，你愿陪着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