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往事
“不如你跟我说说，找到悦儿那时发生的事儿吧。”
长夜漫漫，两人都无心睡眠，婉婉干脆开口，向薛靖询问，那时发生的事。
薛靖沉思，当年那些痛苦回忆涌上心头。
他双手抱紧了婉婉。
“若是不便，就别说了吧。”婉婉感受到了他的力度，心中暗自后悔，不该如此问他，那些可能都些凄惨回忆。
“无妨，你应该知道……”
时间闪回到八年前，那是一个夏夜，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在黑夜不远处的赵王府，却是火光四冒，人们都知道走水了，却无一人靠近，也无一人营救，因为只要一靠近王府门口，就会发现，府外皆被重兵重重围住，那架势是势要瓮中捉鳖，不漏一余。
那些守兵，只要发现有人靠近，便立马抓住，盘问起来，若有关系，皆以谋反罪名论处，因此，路过的人，都避而远之，整个王府如孤雏一样，孤立无援。
外面的人不能看见，却能听见，府内呼喊声、哭泣声，凄叫声彼此混杂，他们皆遭受了什么，想象得出来，若堕入无间地狱般罢了。
就是那一夜，王府的北侧门外远处的街道角落外，薛靖披着玄黑的披风，一个嬷嬷在旁撑着一柄竹伞，一人一仆静静站在雨夜里，任由水滴簌簌落下，打湿了他们的衣衫。
那时的薛靖年方十岁，仍是个孩童，他远远瞧着那里发生的悲剧，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可是现在的他终究做不了任何事情。
薛靖很想救他。
在赵王薛邵入狱前，他曾悄悄在躲在殿外，听闻到他与当时刚登基的薛良爆发了剧烈的争吵，他不知他们俩为何关系会恶化如斯，还曾天真地想帮他们周旋重修于好。可是薛邵只是轻抚着他的头温柔笑着，叮嘱他，千万别出头帮他，也千万别去求他的大哥哥薛良，只要求他置身事外，其他的他自有分寸。
薛靖很相信他的话，什么都不过问，就这么干等着，可是等着等着，他入狱了，没几天后的今晚，整个王府也遭了屠戮。
他听闻了这个消息，也顾不得会不会引起大哥哥的猜忌，挣扎着要出宫，去救人，可被当时是他贴身宫人的福嬷嬷阻拦着。
福嬷嬷就是那位给婉婉下任务的神秘嬷嬷，她乃是敏淑妃从母族精心挑选出来，武功高强的宫人，专门授命于保护小王爷。
那时薛靖还小，他无法反抗，甚至跪下来求着福嬷嬷，求她带他出宫，福嬷嬷心软了，便悄悄带了他，来到现在的此处。
薛靖此时已哭得眼泪满面，他冲动地想往前冲去，却被福嬷嬷快速擒住，他想呼喊，也被福嬷嬷用手捂着，控制着不能往前。
忽然间，暗黑的巷道里，有个人影匆匆跑过，福嬷嬷眼疾手快，一个轻功闪身到那人面前，还没动手，哪知那人便直直地朝着她面前倒下。
薛靖也跟着一路小跑过来，才发现雨里倒下的是一个婢女，他认得那婢女，是崔侧妃的心腹婢女翠儿。
翠儿身后中了箭，已受了重伤，嘴角的血流了不止，她保持仅存的清醒，瞧见了小殿下薛靖，嘴角露出了笑容，“小殿下，是你。”
“翠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薛靖不顾雨滴淋透，蹲了下去，仔细问着。
“来不及了……”翠儿微微颤颤地把怀里的包裹递了过来，颤颤抖抖地说道：“照顾好……他……”
话刚说完，她便断气了。
薛靖接了过来，打开包袱，却发现包裹的是一名男婴儿，他被灌了迷药，呼呼地熟睡当中，丝毫不知眼前发生的惨事。
薛靖发现后，连忙把裹布重新盖上，小心翼翼抱了起来。
福嬷嬷连忙拉扯了一下他的袍袖，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
“嗯。”
薛靖紧抱着婴儿，回眸瞧了倒在地上那人儿一眼，便被福嬷嬷拉着，离开了。
……
过往的画面逐渐消失于薛靖的眼里。
他曾经去找过薛邵，跟他说只要他去求求大哥哥，说不定就会放过他了。
如今的薛靖想起那时他那天真的念头，嘴角不禁不屑地笑了起来，他对婉婉调侃道：“你看，我是不是很傻？”
婉婉听罢他的话，仅用手轻轻抚过他的浓眉，温柔道：“不，你很好。”
“很快以后，我就发现了我那些傻念头，压根救不了任何人。”他说着，双眸渐渐冰冷了下来，而后他又对着她温柔道：“只有权力，才能。”
权力……婉婉低眉细细思考着他的话语。
“可那时你大哥大权在握，你哪里藏得了他呢？”
“对啊，怎么藏呢。”
薛靖陷入了回忆。
自他十岁之后，他就开始变了，在外人看来，他变得终日爱好玩耍享乐，无心读书识文，虽然他身体一年差过一年，但他似乎变得越来越爱好女色，仅十一、二岁年纪，便立了三、四个通房，都是些比他大五、六岁的美人，他还记得，那时被迫与那些女人同处一个房间，脑额冒着冷汗，不知所措的窘迫模样。
不久后，他便抱出来了个孩儿，对外宣称道，是他与通房丫头所生的儿子。
为了令他那好哥哥不对他心存猜忌，他年岁愈大便愈加荒唐，自己府里的美人还不够，他还四处出游、秦楼歌坊，无一不留下他的风流事迹。
可他身体差，却不是混迹风流累出来的，而是他那好哥哥，因着忌惮他，常年差人在他的饭食下着慢性毒药，才导致的。
他早就发现了，面对着些毒菜肴，却还是得一口一口吞下，才不会让人生疑，这样的情况竟足足持续了三年。
兄弟的惨死、被迫服毒，面对种种不公，他的无力感，早已吞噬了他的心，薛靖怨恨那个天真软弱的自己，他实在是变了，变得心机深沉、手段狠辣。
“喂喂喂……”
婉婉见他陷入了沉思，迟迟不答话，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薛靖被她晃回了神，抿了抿嘴微笑，也许这些腌臜事儿，还是不让她知晓为好。
他用手揽过她的纤腰，温柔道：
“睡吧，明日给你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