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前辈与希望
“姓名，许默。”
“年龄，16岁。”
“16岁？”短发少女皱起眉头，片刻后朱颜舒展。
“看起来个子蛮高的嘛，还以为你已经成年了。”
她望着眼前清瘦的少年，一手插进了衬衫的领口，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无遗。
“不介意我点一根烟吧？”
她呵呵的笑出了声，少年只是别过头，清隽的脸上火烧云红了一片。
女人点上一根烟，缓缓吐出一口气，感叹道：“因为面试的时候不允许带这些东西啦，我只能放进内衣里。”
“不要告密唷！”她戳了一下许默的脸颊。
许默有些抗拒，只是微微朝后退了两步。
“诅咒【妙手】是很实用的能力，你的各方面评测都远远通过了我们的标准，是罕见地a级。”
许默眼神一亮，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但是——”
女人半蹲身子，将一口烟吐在了他的脸上。
“我临时决定再加一题，很简单，你需要说出内心的想法。”
许默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
双拳紧捏，他的大脑迅速转动。
“如果有一天你的能力面临失控，你是否有自杀的绝悟？”
女人涣散的眼神在一瞬间绷紧了，她的瞳孔骤缩，无比坚定。
许默沉思片刻，缓缓道：“看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意思？”
“我有着必须要杀死的怪物，在亲手解决掉它之前我不会死。”
“即便伙伴朋友面临危险，也要不惜一切代价？”
“是的，这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许默的声音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无论在此之后等待我的是地狱，还是万劫不复都无所谓。”
“我必须要杀死它！”
冬日消隐，霰雪纷纷扬扬拍在窗前，女人一手扶着护栏，一手夹烟，望着房间内静静矗立的许默，一时间忘记了思考。
“明明说过不要在孩子面前抽烟吧？”
年迈的教授捧着温水杯，眼神幽怨道：“如果你下次还这样，我可派专人脱光你的衣服检查了！”
“随意咯，如果那样的话，我不介意花些时间练习用屁股夹烟。”
老人被呛了一口，忍不住喃喃：“我也是为了你好，抽烟伤身体。”
“无所谓，说不定你下次再见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沈非烟！注意你的言辞。”
“老孟，咱们这一行你也清楚，有多少灵媒能死在床榻上？”
“什么话，我可是已经活了六十四年啊，活生生的例子。”
“那是因为你的诅咒太废了，只能干文职。”
“……”
沈非烟犹豫片刻，还是恋恋不舍的把烟掐断了。
老孟没有吭声，只是拧开水杯小抿了几口。
良久，他试探性的询问：“那孩子怎么样？”
“很好，简直是按照我的标准量身生出来的。”
“我是说面试！”
“也很好啊，”沈非烟撇撇嘴，有些漫不经心。
“老师，我从来都没请求过你什么，这次我想任性一下在你这里搞点特权。”
“胡说，单论你去年就求过我七十二次，最严重的一次你偷看学弟洗澡，人家差点用诅咒杀了你。”
“是吗？我当时被打晕，失忆不记得了。”
仿佛是习惯了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老孟最终还是心软了。
“你说吧。”
“我想亲自带他。”
老孟一惊，满是沟壑的面容难掩喜色。
“当然可以！以你的资质早就可以带新生了。”
他顺着沈非烟的目光朝窗内看去，看着那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也看向沈非烟，看着她勾起的唇角。
“这么喜欢？”
她点了点头，“和我很像，虽然他很乖。”
老人仰起头，苍苍两鬓经过时间的风化早已花白，沧桑的脊背也撑不起很长时间前的衣服。
他深邃的眼神中印刻出淡淡的忧伤，有一句没一句吐露着心声。
“你是我唯一活着的学生了，如果我不宠着你，恐怕在死的那一刻会无比忏悔吧。”
“带着忏悔去死的话，恐怕就见不到上帝了。”
“不要咒我死啊老家伙！”沈非烟朝老人的头顶重重弹去，老人吃痛直咧嘴。
“我还打算在你大寿时在蛋糕上插满七十根不同牌子的香烟呢。”
……
“许默，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班助了。”
沈非烟扮了一个鬼脸，朝他递出去一根烟。
“下面第一条，学会抽烟吧！”
“为什么要学抽烟？”
“因为灵媒都很短命啊，趁活着的时候好好放松一下吧。”
……
“烟鬼，咱们学校有多少a级？”
“没数过。”
“那有多少s？”
沈非烟歪歪头，比了一个耶。
“两个？”
“嗯嗯，现在活着的只有两个，有一个超级强的，我偷看他洗澡差点被打死。”
“为什么要偷看人家洗澡啊，喂！”
沈非烟噘嘴，眼神飘忽起来。
她慌忙解释道：“那是因为看看s级有没有一技之长啊，怎么吃醋了。”
“放屁。”
这下轮到许默脸红了。
……
“许默，我感觉要糟啊。”
沈非烟冷冷一笑，嘴里呛出了一口鲜血。
她的胸口被贯穿，大片血红染透了白色的衬衫，整个人僵着身子躺在地上，眼神涣散。
在她的身旁，是一只死去的浑身长满黑毛的恶灵。
“之前听说抽烟短命，我还不信，妈的真灵。”
“明明和抽烟没有关系吧。”许默捂着脸，泪水沿着指缝止不住的流淌。
“哦，早知道没关系就多抽两根了。”
她侧过头，寡淡的脸上挤出一个笑脸。
“别哭啦，不是很痛的。”
“你要撑住啊，咱们的人很快就要到了，你不会死的。”
许默呐喊，他无力的攥着拳头砸向地面，大地凹陷，留下淡淡血渍。
“有自残的功夫不如给我点根烟吧。”
“不可以，如果你抽了烟心愿了结就会死的，我不能让你死！”许默咬着牙。
最终，沈非烟还是死了。
她临死都没能抽到许默亲手递上的烟。
病房内，惨白的灯光映在许默的脸上，少年的面旁不见一丝血色。
这一夜他想了好多事，最让他后悔的是没有点上那根烟。
从他印象中，沈非烟好像有的没的都在设法让许默亲自把烟放在她嘴边。
一等，就是一辈子。
……
“张嘴。”
许默乖巧的张开嘴，然后沈非烟趁其不备将抽了一半的香烟塞进了他嘴里。
“甜么？”
“滚！”
……
许默精神开始恍惚，走马灯般的昔日过往在他眼前流转。
狭窄的车厢内，潮水般袭来的恶灵丝毫没有停歇，不知疲惫的发起着进攻。
陈言，于哲，肖潇，杨洧的身影愈发模糊。
还好杨洧那小子醒过来了，不过恐怕也难逃一死吧？
“真该死啊，临死之前都没能见到那家伙。”
“我该，我该亲手杀死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