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鲁编修被骗险离京,严监生吝啬难闭眼
赵丹丘早就猜到尹大人包藏祸心,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赵丹丘竟是将翰林院的鲁编修寻到堂中。鲁编修一上来便指着这两个女子哭诉起来,原来这两人也曾诓骗过鲁编修,将他珍藏的绝版书籍字画全部洗劫一空,逼迫得鲁编修清苦得无法留于京中,只得告假还乡,返回湖州。
尹大人一听,竟是连翰林院的编修都跑到堂中来控诉,这三人行骗之事也着实是遮掩不得,只好秉公审理。
一审才知,这兄妹三人乃是山东兖州府汶上县薛家集人,兄长孙一郎自幼跟着道士学艺,炼丹制药,姐妹二人则跟随戏班打杂学艺。奈何她二人虽身姿卓越,面容娇俏,但登台过苦,十年成角,故而见兄长学艺归来,便也无心学戏,想着不如早早嫁人,安稳度日的好。可这女子寻夫可不容易,寻个寒门陋户恐日日劳作吃苦,寻个高门大户又要为人妻妾做小伏低。一来二去,这人没嫁成,竟是把人家的钱财悉数卷走。既然从良不易,干脆不如行骗来得痛快。故而三人便开启行骗之路,兄长负责暗中帮衬,姐妹则在明处行骗。
孙伍媚看着孙香闲咬牙切齿道:“眼下我之所以冒死至顺天府行骗,皆因当日你和你那夫君杜少卿断送了我与柳徐伟的姻缘!你可知,我是如何艰辛苦难才能遇到柳家五少爷这般英俊潇洒又家世殷实的人?你可知我二人当日又是多么的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我原本都有心金盆洗手,为了他不在做这行骗之举,与他安稳度日了,可就是因为你!竟是断送了他对我的一片痴情,让我将他伤得如此彻底!即便是午夜梦回,我都无法释怀当日对他造成的伤痛。每每梦魇,都瞧见他情深义重的向我哭诉,质问我为何要有负于他。所以我才要来京中报复你,报复你的家人!让你也尝尝众叛亲离,含冤受辱的滋味!”
孙香闲见她难得说句真心话,竟是泛起心底一丝怜悯之情。“你口中情深义重的柳徐伟,眼下早就另寻新欢,另娶她人了。那女子名唤樱娘,是个富商之女。你就没想过,当日他与杜玉冉也是少年夫妻,恩爱有加,怎得就因你美色在前,便舍弃了先前挚爱他既然能对杜玉冉移情别恋,对你又有何不可?对那眼下的樱娘更是一般无二。哪有什么情深义重?哪有什么一片痴情?不过就是给自己的喜新厌旧,寻欢作乐,找个借口罢了!”
孙伍媚一听柳徐伟这么快就另娶他人,不由悲痛欲绝,肝肠寸断。
尹大人后续还要根据孙家兄妹交待的口供去寻其他证人、证物,孙老爷的案子暂时便可告一段落,几人打道回府。
见孙香闲还回清白之身,孙老爷也改了先前仇视之态,一个劲儿的夸赞眼下的明威将军赵丹丘。若不是他及时出现,自己还要被那妖女诓骗,让他们父女反目。
孙香闲见赵丹丘两次为自己解围,英雄救美,果真是及时雨,不由面若桃花,羞涩起来。只是孙香闲不解,赵丹丘如何能知道自己眼下的困局,又是如何寻到孙一郎的?
赵丹丘只说是路上遇到了杜少卿,言语之间方才知道孙香闲此时的困局。他在陛下还是太子时便为其效命,京中眼线密布,追查几个人,自是不在话下。孙香闲一听不由喜上眉梢,心悦诚服。
赵丹丘而后竟有一事要求孙老爷,孙老爷不解,眼下的明威将军能有何事来求自己一个白丁。谁知赵丹丘仅是向他讨要了一两银子,而后道:“这银两既然您已经交予小可,那便不能再讨要回去了!”
孙老爷笑道:“不过区区一两银子,老夫自然不会再向赵将军讨要回来。”
赵丹丘躬身一礼,一旁跟着的冯姨娘,孙香兰也想瞧瞧他究竟要意欲何为。
可还未等赵丹丘开口,远处便有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孙香兰一瞧竟是严府家丁,急忙上前询问。“究竟出了何事,这般急躁?”
“回少夫人,咱们严老爷昨日摔了一跤,伤到了后脑,大夫说性命堪忧,眼下无法言语。昨个夜里他老人家喉咙里痰响得一进一出,一声不倒一声,还把手从被单里拿出来,伸着两个指头,众人皆不知他何意,竟是直愣愣的比了一夜。问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王夫人命奴才过来寻您赶紧回去,恐今夜严老爷再有此举。”
孙香兰一听,便知何意,将手一拍道:“可是灯盏里点着两根灯草?”
那小厮细细琢磨,一跺脚道:“果真如此!”
一旁冯姨娘大为不解,“这点了两根灯草又能如何?还至于将手举了一夜?”
孙香兰解释道:“我那个公公,过日子最是精打细算,他眼下病重,值夜的人竟是一盏灯里点了两根灯草,这如何使得?定要挑掉一根才行。”
“为何?”
“因为这样太费油了!”
众人不由惊得目瞪口呆,世人皆说严监生吝啬,竟是不知还能吝啬到如此地步。
冯姨忙道:“既然你家公公病重,还是快些回去照看吧。若是家里有了变故,定要及时前来报信。”
孙香兰辞别众人便急忙上了马车,回至严府。而赵丹丘则带着孙老爷、孙香闲和冯姨娘寻至一处宅院。这宅院设在闹市与郊区的交界,看着府门不大,进去之后却是别有洞天,豁然开朗。
只见亭台楼阁,雕廊画栋,院中还有一湖清潭,小桥流水,锦鲤荷塘,房屋建筑更是巧夺天工,琼楼玉宇,这府邸的气派简直能与原先的孙府媲美。
孙老爷不由艳羡道:“这莫非是丹丘郎在京中的府邸?”
赵丹丘微微一笑,“并非是小人的府邸,而是孙老爷从小人手中买走的府邸。”
孙老爷惊得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老夫如何有银两能买下如此华丽的住处?”
赵丹丘举着手中一两银子笑道:“这便是先前孙老爷用来买府邸的钱,可不能反悔!”
孙老爷不可置信,直到赵丹丘将那房产地契交到自己手中,才真的相信此事。虽有意推脱,但见赵丹丘笃定心意的要送,也只好笑纳,毕竟孙老爷对赵丹丘的心思早就心知肚明。他笑得满脸是褶,合不拢嘴,房前屋后的看,挨院挨屋的瞧。
见赵丹丘如此赤裸裸的讨好孙老爷,孙香闲面上有些为难,毕竟无功不受禄。赵丹丘却安慰她道:“自己连年征战沙场,早将这些视做身外之物,既然眼下孙老爷与朱夫人和离,又居无定所,不如自己顺水推舟,做那成人之美。”
孙香闲自然知道赵丹丘意欲何为,见他对自己如此情深义重,便也不再推辞。只是这购置府邸的银子,孙香闲定然是要补给他的。
等安顿好孙老爷,赵丹丘才回至自己住处,恋恋不舍的与孙香闲辞别。
次日清晨,孙香闲想到先前因偷信被逐出孙府的老管家,不由心生歉疚,打算去寻他。问了府中下人他家中住址,便带着蕊姬和绣虎,拿上些银两,一同前往。
谁知还未到老管家老宅,便瞧见院中房屋被拆得一片狼藉,断壁残垣。孙香闲在轿中坐着,蕊姬上前询问。蕊姬从这几个干活的人中寻了个样貌机灵的,细问之下才知道是老管家发了横财,要将祖宅翻修重盖。
谁知蕊姬问清还未来得及回禀,老管家便从外面赶了回来,正巧瞧见孙府的轿子,急忙上前请安。
“大小姐怎得突然到访,老奴迎接来迟,照顾不周了。”
老管家是看着孙香闲长大的,也算是主仆情深,见他年事已高还双膝跪地,孙香闲忙命绣虎将他搀扶起来。
“隗管家,许久未见,您眼下如何?”孙香闲瞧着这隗管家竟是满面红光,穿着打扮也比先前在孙府的时候气派许多。但听冯姨娘说,因他偷窃家中信札一事,被母亲赶出府时并未曾给他养老的银子。
隗管家会心一笑,“嗨!什么好不好,不过勉强度日罢了。着实也是老奴当日做了错事,才招致大夫人怪罪。大小姐眼下如何?与赵将军可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孙香闲一听,顿知其中内情,简直气得周身一颤,白色煞白。只是她仍旧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试探道:“赵将军近日可曾来寻过您?”
那隗管家笑道:“寻倒是未曾来寻,不过您瞧我这即将盖起的新宅院,着实是全托赵将军的福啊!”
孙香闲如晴天霹雳,当头一棒,看来她的猜测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