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母女巧计得偿所愿,狐媚女子再害一家
孙香闲道:“兴许因为柳蓁还是孩子,面目娇嫩,故而不似大人这般容易去除。蕊姬,你再去寻个新的铜盆,打来如方才一般无二的清水,再重新调制一份解药。”
可等用这新药再洗完,却仍旧不见效果。
杜少卿看着这方子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忙道:“配药的大夫说,这药方关键在于里面的珍珠粉。眼下的方子,不过是十年珍珠磨成的粉,想必若是用稀世珍珠制成粉末入药,定会效果加倍。”
孙香闲口中低语:“稀世珍珠……”而后不由看了一眼大夫人,因为大夫人的稀世珍宝夜光珠正在自己手中,若是将它取出磨成珍珠粉,想必定然会效果更好。
谁知大夫人也瞧出孙香闲心中所想,仅是微微摇头,示意她休要言语。而后缓缓开口道:“柳老夫人,您这柳家乃是世家大族,可有那稀世珍珠取来给蓁儿制药啊?”
柳老夫人略有迟疑,毕竟大夫人知道她手中有一颗南海玲珑珠,乃是再名贵不过的宝贝。只是若将这稀世珍珠磨碎入药,还是为了救一个孙女儿,柳老夫人可是万万不舍得的。毕竟她眼下已经有了长孙,即便是庶出,那也是男丁。
脸憨皮厚道:“这……柳府之中名贵的珍珠自然不在少数,三十年的、四十年的,甚至还有那五十年的赤色珠,老身这就命下人去取便是。”
大夫人拦道:“哎,这些个寻常物件杜府也有,侄女是说姑母手中的那颗南海玲珑珠,可否取来让蓁儿入药?”
柳老夫人走到柳蓁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的小脸,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避重就轻道:“依老身之见,这面目虽未完全洗净,但也仅是比寻常人略黑了一些。兴许是蓁儿这几日晒多了太阳,也未可知。既然这药对大人能药到病除,不如先将这药方留着,等蓁儿大些了,多洗几回,自然也就洗净了。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能好得这般快!”
杜少卿心中不服,插话道:“老夫人,蓁儿染了恶毒始终未曾出屋,这晒多了太阳的借口,未免太过牵强。更何况,毒便是毒,长久留于体内只有坏处,哪有好处一说?”
大夫人也不怕撕破颜面,径直道:“那便是柳老夫人不舍得了?”
柳老夫人虽是被问得尴尬,却仍旧面不改色,强行辩解。“怎么会?只不过这南海玲珑珠入药以后管不管用还要两说。少卿,你这药方是从何处寻来?怕不是个半截子郎中吧?”
厅中坐着的王主簿夫人胡氏,原是屠户之女,心直口快,撇着嘴呵斥道:“管不管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我看啊,还是不舍得!”
柳老夫人不由白了她一眼,不屑道:“既然这和离书上白纸黑字的写着,婚丧嫁娶皆与我们柳家无关,咱们还在这碍眼干嘛?走!回府!”
大夫人却站起身,拔高了嗓门喊:“香闲,去将我送你的稀世珍宝夜光珠取来,他们柳家不舍得,我们杜家却是舍得的很!管他有没有用,不试过哪里知道?我们杜家的长孙女,便是有这份尊贵!值得这份尝试!” 而后转身对杜老爷道:“老爷,既然咱们蓁儿的婚丧嫁娶皆与柳氏一族无关,我瞧着,不如直接改姓杜吧,干脆叫杜蓁!以后这十里红妆,外祖母皆帮你筹备了!”
杜老爷转而对马通判道:“马大人您看,若是家中孙儿更名换姓,可使得?”
马通判略有迟疑,可远处的柳老夫人即便听见了大夫人的话,也不曾回头反驳。便道:“既然和离书上已写明,那便无妨。小人回去叫人更改户籍标注即可。”
等柳蓁用这夜光珠磨成的珍珠粉再清洗一次面目,果真是白皙如初,粉嫩异常。
眼下母女二人的毒解了,杜玉冉要回了嫁妆,更要回了女儿,果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经过此事,杜玉冉母女虽重获自由,但毕竟也是经历了一场劫难,若是继续留于南京,难免让人苦于过往。杜玉冉决定带着杜蓁南下扬州,那边既有杜氏宗亲照拂,又算是给自己和女儿一个新的开始。
大夫人和老爷虽有不舍,但见女儿去意已决,也不再阻拦。让她带上先前的嫁妆好生度日,也算是洗心革面,从头再来。
这边杜少卿夫妇刚将杜玉冉送走,京城那边便来了消息,说孙香闲的父亲要休了她的母亲,叫他们速速回去劝和。
孙香闲原以为是送信的人冒失,哪里弄错了。毕竟自己的母亲乃是皇室宗亲,当年若不为报孙氏旧恩,她根本就不可能下嫁给父亲。更何况,即便是二人成婚多年,父亲也是日日低眉顺眼,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有越轨之举。连那妾室都是因为母亲多年无所出,才主动帮他娶来的。只是这妾室冯姨娘,也仅生了个庶出的姐姐,弄得孙家到现在都没有男丁。
孙香闲心中忐忑,胸中疑惑。“我那父亲即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休妻啊?更何况家中钱财皆由母亲族中而来,若是真要休妻,岂不是连我父亲如今的官职都不保?”
杜少卿忙宽慰道:“夫人莫要着急,兴许是生了误会。咱们眼下即刻启程,赶赴京中便是。”
孙香闲捏着手中信札,见那落款是自己姐姐孙香兰的印章,她行事最为稳妥,绝不会妄言,不由如鲠在喉,焦躁不安。
等夫妻二人赶至京中孙府,正瞧见孙香闲的父亲孙奉仙跪于院内,冲着厅里呵斥道:“朱鸿醉!你我二人夫妻多年,试问我待你如何?我哪日不是卑躬屈膝,如履薄冰,时时看着你的脸色度日,生怕言辞欠妥惹恼了你。生怕照顾不周委屈了你。可你呢?为人正妻,你可曾为我想过?眼下我已是年过半百,就只想再纳一房妾室,怎得你就如此这般不依不饶?怎得就如此这般不肯让她进门?今日便是有她便有我!你若是将翎娘赶出府去,我也跟着一同出府,再也不回来了!”
孙香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父亲为了要娶一房妾室,竟然敢如此要挟母亲。孙香闲急忙上前,将父亲搀扶起身,口中询问道:“父亲,这是出了何事?”
孙老爷见自己女儿回来,有了撑腰的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毕竟孙老爷是最疼爱孙香闲的,以至于她都过了及笄之年,就因怕她忍痛受苦,都未曾让她裹足。
孙老爷老泪纵横的委屈道:“我的好女儿,为父我这半截子入土的人,还能有几天快活便是想迎娶翎娘进门,即便是做个通房丫鬟都是好的,怎得你母亲就是这般不依不饶?”
“是,是,万事皆可从长计议。更何况我母亲绝非是那般不明事理的善妒之人。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谁知等孙香闲转头再看跪在一旁的翎娘,这话竟是也无法好好说了,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吓得翎娘急忙躲到孙老爷的身后,惊恐哀嚎道:“孙老爷救救奴家!孙老爷救救奴家!”
孙奉仙也诧异,急忙阻拦道:“香闲,你不是说有话好说么?你怎么竟先动起手来?”、
孙香闲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揪住眼前的翎娘怒目而视。“翎娘?我呸!你分明就是南京城的那个孙伍媚!别以为你换了个地方,换了身行头我便认不出你。你祸害完杜家,竟然又跑到京城来祸害我们孙家?你这毒妇,究竟是何居心?”
孙老爷见自家女儿死活不松手,急忙上前阻拦。口中对杜少卿道:“贤婿,你倒是管管啊?”
一旁杜少卿非但不去阻拦,反而拉住了孙老爷,劝慰道:“岳丈大人,岳丈大人,这女子果真是个再歹毒不过的骗子,先前小婿的妹妹杜玉冉,便是被她毒害。您切莫要再被她诓骗了啊!”
“哎呀!翎娘哪里是什么歹人?小心她肚子里的孩子!”说着孙老爷竟甩开杜少卿,朝着孙香闲的面上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她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如此疼爱自己的爹爹,从小到大连自己一根手指都不舍得碰,眼下竟然因为一个妾室动手打自己!孙香闲双目泛泪,哽咽得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
杜少卿急忙上前,一把将孙香闲拦在怀中,呵斥道:“岳父大人!这是我家娘子,你如何打得?”
“我……”孙老爷也知自己下手过重,但这扇出去的巴掌也收不回来了。只得将摔倒在地的翎娘扶起来,冲着孙香闲怨恨道:“她眼下肚子里怀了你的弟弟,你如何能够跟她动手?”
孙香闲委屈道:“你就因一个子虚乌有的儿子,便要舍弃我和母亲,闹得孙家妻离子散?”
“对!想我孙奉仙一生无有子嗣,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孙氏的列祖列宗?我眼下既然得了个儿子,便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极力保全!纵然是我……”
谁知就在此时,孙香闲的母亲,朱鸿醉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从正厅踱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