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谋士
跟踪言枫和方常的人果然是进了东宫……
太子邶独立于庭院中，用手抚摸着从乌安岭移栽回来的那一棵树，树上的那个星号标志清晰可见……
仿佛，这是他能与顾楌姝联系的唯一方式……
他举起酒瓶子，仰头一饮而尽，浓烈灼热感一瞬间在嗓喉绽开，酒过愁肠，化作相思泪……
一线月色银光铺开如卷，偶尔吹过的晚风拂过他清俊的面庞，带去他的醉意……
“启禀殿下，方才看到慕允宸将军的亲信，去了熠王府！”
这个人是太子邶专门安排来跟踪慕允宸的动向的。
探子的回禀，打断了太子邶的思绪……
“这么晚去熠王府中，定然不是为了上门拜访这么简单，如此招摇过市，毫不隐讳……哼，慕将军，你这是在告诉本殿，你要与本殿为敌了吗？”
“你可看到那两个亲信去熠王府做甚？”
“回太子殿下，他们进去之后，没半炷香的功夫就出来了，在府内具体做了什么，小的不清楚！”
“如此看来，且等明日早朝便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殿下！”
太子邶转过身，将桌上的酒杯再度拿起。
自从他知道顾楌姝遇害后，在夜深人静之时，往庭院的这棵树旁边独自一人站着发会儿呆，竟然成了他的习惯。
“殿下，更深露重，还是早些休息吧！”
一声轻灵而柔绵的语音落下之际，一张绣有金丝边祥云的银狐披风轻轻挂在太子邶宽厚的肩膀上……
她正是洛冰澜，是先皇后留给太子邶的一步暗棋……
先皇后薨逝之时，太子邶在朝中还没立下根基，而此时熠王生母荣贵妃正是得宠之际，熠王也是皇上亲封的最年轻有位的皇子，她也料想到太子之后的路将会举步维艰……
洛冰澜原本与皇后同姓，是司徒氏族，原名司徒罗岚，皇后为了掩人耳目，将其改名为洛冰澜，并在她豆蔻之年就送往洛冥宫，跟随洛冥宫宫主之姓。
“冰澜姑娘，还没就寝吗？” 太子邶用手拉紧披风两侧。
“殿下不用见外，叫我冰澜就好。先皇后在我小时候就将我送去洛冥宫，让我学武学谋，就是为了将来为太子所用，冰澜本就是殿下的人！”
“没有谁永远属于谁！冰澜，你会永远忠于本殿吗？”
洛冰澜听到太子邶如此一说，有些吃惊，连忙俯身行礼说道：“殿下，冰澜之心，日月可鉴！殿下可知，先皇后为何要将我司徒之姓改为洛？”
“冰澜不必多礼！将你姓氏改为洛，不是为了拜师于洛冥宫宫主吗？你是她亲传弟子，到时候你自然是继承她衣钵的！”
洛冰澜缓缓起身，抬头间，目光深邃，蕴含着一股神秘的智慧与力量，她身材修挑，英姿飒爽，反而没有一般的宫中女子那种娇柔文弱，倒是有种女侠风范……
“殿下，这只是其一。以后即使我成为洛冥宫宫主，也将是殿下的江湖势力。而这其二，才是先皇后的真正用意。”
“其二？母后生前可是对你交代过什么？”
“是的殿下！司徒氏族与上官氏族本就是皇族之上，当时两家氏族合力，击退北漠南夷，统一了中原，并约法三章，谁先攻京城谁为王。当时是司徒氏族先攻扫平南夷，挥师北上进城，但当时上官氏族遇到北漠围困，司徒氏族放弃了为王的机会，北上援救，攻克之后，也就一同进城……”
“或者是天意吧！两家氏族采取抽签的方式，长短两签，长者为王，上官氏族抽到了长签，而司徒氏族毫不吝啬，将黄袍披到上官家，举城叩拜上官为王……”
太子邶打断洛冰澜的话，“上官氏族与司徒氏族的祖上历史，我自小就知道！父皇也一直教导我要对司徒氏族心存感恩！”
“殿下，这只是表面的！上官氏族为了报答司徒氏族，两家结下婚约，先皇后当时也是作为太子妃人选，后来嫁给当今陛下为后。但上官家越来越觊觎司徒氏族，将我族势力逐渐削弱，要么发配边戍，要么削了王权，先皇后薨逝之后，陛下对您也是不待见……殿下，皇权本来就是属于您的，殿下应当夺回这一切……”
“难道，我母后临终之时，对你说的就是这些？”
“先皇后临终之前，将我从洛冥宫召回，吩咐我一定要辅佐殿下顺利登基。虽然殿下身上流淌着上官家的血，但也同时流着司徒家的血，先皇后说，陛下绝不会那么轻易就将皇权交付给您，陛下可不希望这天才是姓司徒的……这将是一条曲折之路，冰澜会一直陪殿下走下去，哪怕是付出冰澜的性命……”
听到这，太子邶的酒意全消，他也终于知道陛下为何在皇后薨逝之后一直都不待见他，不管他怎么努力……
他也被洛冰澜的话感动了几分……
“冰澜，自我从母后陵寝回来，你就从洛冥宫风尘仆仆赶回来帮我，把府中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朝堂之事也帮我出谋划策，这些时日，也只有你陪在我身边，真是辛苦你了！”
太子邶说完，又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为殿下分忧，是冰澜的分内之事，也是冰澜的荣幸！殿下，今晚您独自饮酒……可是有什么心事呢？”
“也罢！政务琐碎，想静静罢而已！”
奈何这朦胧月色，冷风拂面的夜晚，他只是思念顾楌姝更深切而已……
又有何人懂他的相思之苦？又有何人能诉之衷肠？
“方才听到探子说，慕允宸派人去了熠王府？殿下莫不是为这件事烦忧？”
洛冰澜见太子邶似乎在隐藏着心事，却没有说出口，便试探性地问太子邶。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慕允宸派人去熠王府，冰澜，你觉得慕允宸是与熠王站一队了吗？”
洛冰澜用纤细的手指勾勾被风吹乱的发丝，不紧不慢说道：“如果慕允宸在此时站队，确实不是明智之举。据我所知，熠王是向慕允宸发出了几次盛情邀请，慕允宸刻意不避讳拜访慕府，反而不像是投诚站队！”
“我与慕允宸接触过，他给过我一些提示性的信息，仿佛在引导我做去什么……总之，他有点摸不透……”
“即使慕允宸没有投靠熠王，他当前也是陛下的人，除非他将来能为殿下所用，否则，于殿下来是说，他就是一个不利的存在……”
太子邶听洛冰澜这番话，有些恍然大悟……如果慕允宸猜测帝王之心，觉得皇权不可能交于司徒氏族，那他选择熠王便情有可原了……
太子邶将酒杯重重放在石桌上，心里默念一声：“慕……允……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