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真相
刚一问出口江云慕就后悔了。
或许应该更旁敲侧击一点，因为陆展言的脸在听到“陆志成”三个字后瞬间沉了下来。
“你怎么回事？你都被他害过几次了！怎么还在意他死活？”
他简直要把“不可理喻”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我不是在意他”
我是在意你。
江云慕叹了口气，不多分辩，起身坐在床边：“带我去见他，现在。”
虽然陆志成声称那张名单是假的，但他总要亲自确认销毁才行，放任那种东西留在陆志成手里，以后保不齐会给陆展言带来多少麻烦。
陆展言皱了皱眉，刚要说话，病房外忽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老陆！陆展言！开门，快点！”
于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起来十分急躁，他又砸了下门，砸得窗户都跟着震了震。
“我去看看，你把这些水喝完。”
陆展言倒了杯水放在床头，便穿好鞋离开房间。
透过门上窄窄的玻璃，能看到于凯和陆展言相对而立，两人正说着什么。
病房门很厚，江云慕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能看到于凯不时地挥舞手臂，看起来很激动。陆展言则一动不动地站在他对面，就像一座雕像似的。
江云慕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从床上下来，随便找了件陆展言的t恤穿上，趿着拖鞋走过去拉开房门。
于凯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越过陆展言的肩膀看向江云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后用力地跺了一下脚。
“你先回去吧。”陆展言说。
他的声音十分平淡，听不出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但是看于凯的态度，恐怕是发生什么事了。
“操！我真是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撂下这么不明不白一句话，于凯又神色复杂地看了江云慕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他怎么走了？你们说什么了？”
江云慕一边奇怪地问着，一边走上前拉住陆展言的手。
掌心触碰到的指尖冰凉，他愣了一下，立刻看向陆展言，可刚一抬头，就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走廊里静悄悄的，整层楼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白炽灯雪白的光线从头顶洒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你怎么了？”江云慕愣愣地看着他。
“今天晚上的事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陆展言说的很慢，好像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他极大的力气。
“没有。”
“是吗。”陆展言点点头，举起手里那个白色的小瓶子，“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江云慕想过无数种真相见光的画面，只是没有一种是这样的：在他身心俱疲的时候，被迫撕开血淋淋的过往。
但是疼痛感好像没有预期的那么重，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陆志成呢？”江云慕抓着陆展言的胳膊，“他是不是出事了！”
“回答我，这是什么东西？”
“你先回答我。”江云慕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你不知道，陆志成手里有一个假的账本，上面有你的名字。你不能——”
“我不管上面有谁的名字！”陆展言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答应过我，会告诉我一切。现在，我要听真相。”
江云慕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陆展言，他的脸上明明没有多余的表情，却无端让人感受到一股窒息的绝望。
真相啊
江云慕抿紧嘴唇。
他很想笑一下，然后摸摸陆展言的头，告诉他“真相其实没那么重要，等找个合适的时间我再告诉你”，但他听到自己说：“真相，你该去问你的好父亲。”
“我、我父亲？”
陆展言还没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楼道口的电梯忽然发出“叮”的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了。
陆翰林从电梯里缓缓走出，在他的身后，严奕披着件浅驼色的薄风衣，悠闲又优雅地对江云慕点了下头：“晚上好，云慕。”
江云慕的目光在他和陆翰林的脸上徘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是你们设计的？”
陆翰林没看他，而是对陆展言缓声道：“展言，过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陆展言没动，只是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他的爷爷：“请你们离开。我现在谁说的都不想听，我必须要听他亲口告诉我。”
陆翰林叹了口气，好像早知道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浑浊的眼球转向江云慕：“志成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不知道这个结果，你满不满意？”
江云慕不说话，陆翰林继续说道：“还记得吗？你曾经问过我，志成和展言，哪个比较重要。现在我来给你答案了。你赢了，我现在只想保住我的孙子。”
江云慕沉默了一会，问道：“账本呢？那个假的账本。”
“已经被警察收做证物了。”
江云慕点点头。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偏过脸对陆展言说：“你回去吧。”
没想到江云慕会突然对自己说话，陆展言愣了愣：“回去？回哪去？”
“回家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找个——警察找不到你的地方。”
“那你呢？”陆展言反手握住他的的手腕，“我不走，你跟我一起，你别再想甩开我了！”
“陆展言！”
忽然提高的音量打断了他的话，江云慕抬起头，定定地凝视陆展言的眼睛：“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告诉你啊。真相就是，我江云慕从没按自己的意愿活过一天，从踏进你们陆家的大门，我就是陆少爷你的影子。我替你扛一切，替你挡所有的危险和黑暗。这是你父亲对你的爱啊！多伟大！它建立在摧毁另一个孩子人生的基础上！”
江云慕劈手从陆展言手里夺过mrs-35的药瓶，举到他面前：“你不是想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拴在我脖子上的枷锁，是我心甘情愿替你陆大少爷卖命的保证！”
五指一松，药瓶掉落在地，弹跳着滚向远处。
江云慕的目光一点点划过在场所有人的脸：“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说你恶心吗？恶心的不是你，是你们陆家，你们每一个人，都让我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