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抱歉，我不是个好哥哥
江云慕家在滨海道的一栋高档小区，离公司不算远，甚至有一段是和陆展言家顺路。
陆展言也压根没用他指导，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位置，好像已经来过无数次了一样。
对此，陆少爷理直气壮：“怎么了？你是我哥，我想知道你住哪也很正常吧？”
这股胡搅蛮缠的劲头，跟小时候那个抓着他衣角，哭着闹着要一起睡的小孩一模一样。江云慕从来都是没辙的。
进了门，陆展言就把外套一脱，一头扎进厨房。
江云慕帮不上忙，也懒得去帮，就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苏打水，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慢慢喝着。
电视里播着天气预报，预报员小姐人美声甜，播报接下来一周全市范围时有阵雨。
江云慕眼睛盯着电视，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回家的路上他又收到了码头那边发来的消息，确定了陆志成确实在从事非法的交易，以安和外贸的名义。
具体内容不明，但最近似乎出了点问题。
江云慕其实并不很想管这件事，因为安和外贸说到底也只是君晟的一个子公司。
法人独立，权利独立，财务独立，就算出事了也牵扯不到君晟。
但下班时居然在财务部遇到了陆志成，他不得不考虑君晟内部也有人参与进安和外贸违法经营的可能性。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棘手了。
半小时后，陆展言把最后一个盘子端到餐桌上，招呼他来吃饭。
看到桌上的三菜一汤，江云慕着实震惊了一下：“都是刚才做的？”
“是啊，我这些年在国外净自己琢磨吃的了，美国的中餐馆都很难吃。”陆展言扬了扬下巴，“你快尝尝。”
江云慕在桌边坐下，夹起一小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散开。
陆展言手肘撑着餐桌，盯着他表情帝变化，“这几道菜都是陈姨教的，是不是味道很像？”
江云慕点点头：“确实不错。”
从别墅搬出来后，江云慕的饭几乎都是在食堂或者饭店解决，突然间尝到熟悉的味道，他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陆展言就在一旁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口味还真没怎么变。”
“嗯？”
陆展言眯起眼睛：“小时候你就喜欢这种咸甜口的菜，每次陈姨做了，你都会多吃一点。”
江云慕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地咽下去：“记性不错。”
“你什么事我记不着啊？”陆展言撇撇嘴。
江云慕浅浅地笑了一下。
陆展言愣了一下，目光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他神使鬼差地伸出手，轻轻抚上江云慕的脸颊。
“干什么？”
江云慕吓了一跳，刚想躲开，陆展言忽然低声说：“你知道你多久没对我这样笑了吗？”
“”
江云慕无言。
这么多年来，陆展言已经习惯了他对两人之间的问题避而不答，这次也并没指望能得到什么回复。
看到江云慕有些僵硬的脸色，陆展言轻叹了一口气，拿起碗又给他添了点粥：“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快点吃饭”
“七年。”
也许是陆志成的事多少让他回想起从前，心有触动，江云慕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陆展言盛汤的动作停住了，他缓缓眨了眨眼：“什么？”
江云慕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说，七年。抱歉，陆展言，我不是个好哥哥。”
好像有什么在心尖上敲了一下，陆展言轻笑一声，转过头来看着他：“原来你也都记得啊？”
陆展言目光沉沉，江云慕一时间看不懂里面包含的情绪，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抱歉”
江云慕道歉了。
陆展言曾经无数次期望这一天的到来，倒也不是期望一个道歉，而是在期望江云慕的答复——对他这么多年来独自痛苦的答复。
陆展言一直告诉自己，他不在乎江云慕日复一日的疏离，但他知道，这都只是在自欺欺人。
无论什么时候想起从前，他都会难过，都会痛苦，都会想把江云慕绑起来，逼他开口，亲耳听他解释过去的七年为什么要这么冷落自己。
但是江云慕从不开口。
无论他对他发什么样的火，做多么过分的事，又怎么哭着求他开口，江云慕都只会以沉默回应。
这是江云慕第一次直面两人之间的问题，给了他道歉，给了他一个勉强像样的答复
真的像样吗？
“为什么？”
烦躁感裹挟着委屈一下从心底翻涌上来，陆展言放下碗勺，他有些没控制好力道，瓷碗撞击理石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我以为你根本不在意我，但是现在看来，你也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吧？你分明记得清清楚楚！七年，江云慕，这七年你过得开心吗？”
陆展言越说越激动，江云慕偏开脸，却被他一把捏住下颌，强迫转回头来直视他的眼睛。
“你看着我！”
“我不想听你道歉，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怎样，你就算让我死，也得让我死的明白吧？”
陆展言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那一瞬间，江云慕好像又看到了那个被他拒之门外的少年，他们眼里有同样的悲戚与祈求。
——哥，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你能不能看看我？
——求你了，你别这样我错了，对不起，哥，你不要不理我
江云慕深吸一口气，缓慢但坚决地把陆展言捏着他下巴的手掰开。
陆展言在等一个解释，但是江云慕不愿解释。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的问题。但我没什么可说的。”江云慕垂下眼眸，尽可能忽略胸腔深处传来的阵阵隐痛。
“没什么可说的？呵，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吗？”
陆展言被他气笑了，用力握紧拳头：“那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无所谓，我只是想和你道歉，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江云慕不想说下去了，他起身离开餐桌，朝房间走去。
“谢谢你的晚饭，碗筷放桌上就可以了，明天家政阿姨会收拾的。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家吧。”
“江云慕，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逃避？”
陆展言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江云慕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是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