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灵的蜕变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将尽。
李布举在黑河梦中修炼了将近一年半，距离成为一名合格的神念师还有一步之遥。
在这漫长的一年里，他学会了用念力制作衣服；学会了用念力来烹饪食物；学会了打扫，也学会了看人眼色办事。但对于修炼，他却总是四体不勤，因为常常偷懒而被各位师傅加以折磨。比如雷击木，就会强迫他去炼丹，起初他还觉得好玩，但炼着炼着，他就开始厌倦了，觉得一整天坐在炉子旁一动不动的，真没趣！
于是他就趁雷击木外出打牌，偷偷从他的洞府里溜了出去，跑到城外三百多里远的一条河里，边在河里泡澡边听那块奇怪的石头讲故事。
而这块顽石也的确是见多识广，不但对修真界、太虚神界里的各种奇闻异事都知之甚多，还对地球各朝各代的历史乃至于现代人们的生活细节也说得头头是道。甚至，他连姜离的名字是由洛水家族的某位风姓少女起的这种极其隐私的秘密都能知晓，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李布举还是被震撼到了。
只见石头突然一本正经，语气严肃地道:“听说你修炼了一年多，连神念师的初级境界都没有入门？”
李布举有些不好意道:“根据师傅们的说法，我已经摸到门槛了。也能感知到脑海里的那颗小丸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怎样冥想，都无法将其裂开。”
石头道:“这可不行，时间是很宝贵的。”
李布举急道:“我也很想踏入一阶，但成天坐在那里冥思苦想真的太痛苦了，腿又酸，腰又麻，比我在学校里罚站还折磨人。”
“哎呀，还真是个急性子。”那石头无奈道。
“什么呀，我才八岁而已，本来就很好动，沉不住气不很正常？”李布举狡辩道。
“其实你已经十岁了，虽然梦境一年，现实只过一天，但你的思想长了两岁是不争的事实。”顽石顿了顿，又道:“你知道你爷爷花了多长时间才进入一阶吗？”
“一年？”李布举大胆猜测道。
“不，他天赋比你还差。”石头道。
“哦，那就肯定是三年了。”李布举肯定地道。
“是两万年。”石头无奈地道。
“哈！这么久？”李布举被他的话吓到了，连忙苦着张脸求道:“两万年，那我在现实中岂不是六十多岁了吗？人都到花甲之年了，还修炼个锤子啊！”
“所以我才说，你的时间很值钱嘛！”顽石嗟叹着道。
李布举被他的话吓到了，赶紧抱着他，游到了岸上。
“快！快帮我，我再也不偷懒了！”
顽石却道:“其实我并不能为你提供任何帮助。”
“哈，那你还让我拜你为师？”李布举不解道。
顽石道:“拜师只是为了让你有个牵挂，能够时不时到河边来找我，毕竟我在这玄梦世界呆了无数劫，见到的活人其实不多。”
“那你总该有点用吧！”李布举忿忿地道。
“是有点，就怕你不敢用。”顽石嘿嘿笑道。
“嘁！”李布举撇了撇嘴，一脸桀骜地道:“我可是在现实中跳过楼的人呢！连死都不怕，还怕你不成？”
顽石一愣，然后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把我拿起来，用力地砸向自己头吧！”
“啥？你确定？！”李布举又惊又疑，说什么都不肯拿石头来砸自己头。
“怎么，你怕了？”那石头揶揄道。
“怕？我怕啥呀，这根本就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好吧！”李布举十分激动，依然不肯砸自己头。
石头又道:“既然不怕，为何又怂？不是连跳楼都敢吗？难道你认为这比跳楼还痛？”
李布举道:“肯定是跳楼更痛，只是用石头自己砸自己什么的，怎么看都像个傻子行为。”
“你爷爷费尽心机，让那几个人收你为徒。结果你却态度散漫，不思进取。难道，你不觉得你如今的所作所为，让你的爷爷看起来像个傻子吗？”顽石语气温柔地斥责道。
李布举经他这样一说，双眼不禁有些红润，他带着哭腔诉苦道:“我也不想偷懒啊，但那几个师傅都爱搭不理的，也不来查看我修炼的进展，只会一味地来说我，骂我和爷爷一样，是个不成器的废物。”
“我理解你的痛楚。”顽石叹了一声，又道:“当年你爷爷每次被训完，都会跑来和我诉苦。可以这样说，在偌大的黑河里，只有我们两个是真正的朋友了。”
“可是，我是个废物，而你又只是一块石头，我们就算做了真正的朋友，也不过是让人家笑话罢了！”李布举抹着泪道。
“笑话就笑话吧，世间毁誉、世人冷眼，又与你何关？你且明心见性、自强不息，做力所能及之事，历命中注定之劫，活出真我，便是对生命最好的诠释。至于他人之事、他人之劫，理当由他人来背，强加于你，却是违背了天道命数，终不得其眷顾也。”石头淡淡地道。
李布举听得一头雾水，只听明白了“他人之事、他人之劫，理当由他人来背”，于是便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很是气愤地道:“这些坏蛋，自己不用心，却非要我刻苦，我才不会让他们如愿呢！我偏要偷懒！”
“额……”顽石有些无奈道:“我说这些可不是在赞同你偷懒啊！而是希望你能够摆正心态，把修行当成一个自然且漫长的过程。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那几个人，虽然各有各的算盘，却都是亘古以来数一数二的高手。既然人家愿意教你，不管有何目的，都应该好好去学，去珍惜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
“可是，我怎样学都学不好啊！”李布举委屈巴巴地道。
“所以，我才让你另辟蹊径的呀！”顽石顿了顿，又道:“我虽然无法为你快速提高修为，却能够通过外物施压的方式来帮你突破境界的瓶颈。如果你认为自己已经到达神念师的大门了，不妨拿我来砸一下头部试试，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李布举犹豫了一下，刚想拿起来砸，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便好奇地问:“我爷爷砸过自己吗？”
“砸过。”石头直截了当地说。
“如何？”李布举斩钉截铁地问。
“不如何。”石头直截了当地答。
“那你还让我砸？！”李布举满脸的疑惑和愤懑，觉得自己被耍了。
石头却说:“我这个办法只对一只脚迈过门槛的人有用，而对站在门外苦等的人无用。你爷爷是属于看不见门的那种。”
“既然我爷爷都看不见，为什么他还要砸，这不是傻吗？”李布举显然不信道。
“是傻，但我更愿意称之为痴。”
“这有区别吗？”
“有，而且很大。傻是智力低下，不擅思考；痴是过度投入，真假不分。通常傻的人都比较豁达，而痴的人会更加偏执。你爷爷是既傻又痴，明知道自己的天赋不好，还非要学人家三位一体，结果三样都不行。而且一把年纪了，还徘徊在门口附近，既踏不进去，又不舍得出来，导致终身不得解脱，至死仍抱有遗憾，这是何等的凄凉？”
说完，顽石不由嗟叹一声，这是他第三次发出感叹。但和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声叹息里更多的是一种因为过度修真而白白耽误青春的同情，而没有前两次的或恨铁不成钢、或鼓励发愤图强，甚至连最基本的安慰都没有，只是一声纯粹的怜惜。
李布举沉思了许久，却面容坚毅道:“我懂你的意思，但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好。”顽石欣慰且怜惜地道。
李布举拿起石头，狠狠地朝自己脑门砸去，顿时头晕眼花，鲜血迸溅，痛得在地上打滚，嘴里“啊啊”地叫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便痛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