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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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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宴殃在娅兰和桃桃的治疗下,登上马车,阿罗格外贴心,找来了一辆格外宽敞的车厢,里头铺上了狐裘貂毛。宴殃撩开门帘,身体一顿,身后跟着的桃桃也跟着停住。

    “大人?”桃桃探出头,关心道。宴殃偏头,眼神中有些许黯然。他摇了摇头,装作无事进了车里。

    荣绮今日没有骑马,莲纱和雷山早已被接回了明池,她坐在车厢外,充当马夫。小九坐在一旁倒是个没事人,他内心惶恐不安,若是让干爹知道,将军驱车,他定把他扒层皮下来。他的手一直僵持在空中,荣绮持着缰绳逍遥自在,全然没注意到小九的拘束。

    她看着山路外的碧空翠峦,云雾如纱披如帛,渺渺飘在其中。大雨后的每一天,清朗无比。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手上的缰绳却握得牢牢的。

    “将军,马车太快了!”跟在车后的阿罗,驾马赶上,跟在荣绮身旁说道。荣绮这才想起来这不是莲纱,这是马车。

    “嘿嘿。”荣绮这才放缓了缰绳,沿路的风景更加清晰了许多。荣绮看了一山又一山,没曾想过一寨与一寨之间竟有如此之多山阻隔,南疆多山有耳闻,但亲眼所见仍是惊奇不已。这人与人之间,恐怕还不及与生灵交流来得频繁。

    车里桃桃仔细闻闻了车厢里头的香气,格外舒心安神,她饶有兴致地问道“这是什么香,可真好闻。”

    娅兰正整理着自己的物件,她探着里头物件是否有遗落,正挨个清点着,听到桃桃的问题,抬头仔细跟着闻了闻,然后了然回道“是我们千河特产的果香,它冬季开花,春季结果,很是奇特。”

    “叫落蘅香。”

    说完便低头继续数着,宴殃闭目,他也知此香,是曾经太子殿下的专属香料。宴殃很喜欢此香,曾经他便用此香替太子薰衣沐身。太子逝后他便不再敢闻此香,闻香忆人徒增伤悲。

    他摩挲着双指好像能触碰到香气似的,温柔揉挲。

    “而且这是我们寨的寨民赖以生存的香料,千河以前还是很富余的,曲国贵族很是喜欢,曾经一盒可卖千金,是千河的宝贝。哎!可惜这些年就不行了。”

    娅兰像想起什么一般,突然抬头补充道。她收起了物件袋,惋惜着。

    宴殃挑眉,不光是南疆阻隔了这香料的进出,就连老皇帝也格外排斥前太子所用之物,凡他生前所爱之品皆严格把守,从而落蘅在曲国不再被文人崇尚甚至避而不及。

    桃桃则跟着摇了摇头,“人的喜恶善变得很,指不定过些年落蘅又有人喜欢了。只要手艺在,不怕没饭吃。”

    说着她摸了摸娅兰的头安慰着。娅兰是千河的祭司统领着千河几十户寨民,她自然想寨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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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池宫里,热闹非凡,酒池肉林好不奢靡。龙鹤彦坐在高位,敞开衣襟,坦胸露乳,酒水肆意渗透,与数位舞姬□□,宫殿内一片糜乱的气息。

    他喝着酒,仰头却看着面前两具尸体,在冰床上。他畅快地笑出声,自己从没有这么痛快过。蓝齐和龙复生的死亡,来自脖颈上又深又长的伤疤,触目惊心又令人胆颤,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沉浸在无尽享乐的欲望中。

    他突发奇想,一下推开了舞姬,起身下阶来到冰床旁。俯身低头再次,近身欣赏着他们的死相。他仔细端详着龙复生的脸,以前在龙复生手里的明池,寡淡又无聊,没有歌舞没有酒宴,他还把明池搞得贫穷又偏僻,这样的明池他怎能过得好?

    说到底明池好不好与龙鹤彦有何关,他只要自己好,就够了。

    “爹,你见过明池这么热闹的时候嘛?日夜歌舞,日日玩乐,夜夜快活!爹,你没享受的,儿替你过!哈哈哈哈哈”他蹲在龙复生早已死白的脸旁,惋惜又癫狂。他炫耀着虚无的极乐,却以把自己封为神仙快活。

    见无人回应,他自知龙复生本就无聊,兴致泛泛地沿着冰床,小步快走到蓝齐身边,但他极为厌恶且嫌弃,他甚至捂住鼻子不愿靠近,抬起身子,向后了一步,用手边玉杖戳了戳早已僵硬的尸体,蔑视中啧啧两声。

    歌林舞池如鬼魅侵蚀他的清醒,他摇摇欲坠却以为自己翩翩起舞,邀仙女以为逍遥,举樽邀天共饮自己胜利,无论如何心腹大患已除去,天遂己愿,事事顺心。

    他仰头畅笑,笑声盖过乐师之箫,舞女围绕其旁,渐渐迷人眼。

    “龙寨主,别来无恙啊。”

    龙鹤彦正与仙女共舞,癫乐之际转身之时,殿门传来幽长男声,有些虚弱但更添诡色。此话一出,音乐尽失,快乐已消。

    他半眯着眼,看向哪个混账扰他兴致,恍惚里走出两个清晰身影,他定睛一看…

    眼瞳放大,龙鹤彦知道宴殃他们会回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背着他们不悦地翻了白眼,不耐烦地嘲道“宴大人,身体无碍?夜月极为恼火,说是,你们不顾两国体面,虐杀使臣

    寨主,他们必将你们绳而诛之。”

    此时歌舞早已皆停,龙鹤彦突然无法适应着平静如水的环境,难受地抖了抖肩,他阴森的脸上布满杀意“谁让你们停下来的?给本主奏!”

    他两手一挥,衣袍大敞,但四下无声,寂静无比,乐师早已偷溜离开,舞姬也没了踪影,在他清醒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批军队涌入大殿,将他一人包围得如蛹中蝉。

    龙鹤彦站在其中,环视一周,一下瘫坐在地上,长矛短剑一一对着他的生命,就像阎王爷拿着笔审判死亡。

    “我我的护城军呢!”龙鹤彦扒拉着想要逃出去,癫狂中寻找不存在的军队,宴殃和荣绮还站在原地看着这场闹剧,荣绮站得稍前一些,宴殃则贴着她。

    将军在保护他。

    这么一想,宴殃眼里泛着蜜意。

    “龙寨主,贵人多忘事。晚宴之时,您的护城军便被我军全部抓捕,我带来的数百士兵能长驱直入明池宫,龙寨主别忘了,还是您的护城军开的门。”

    宴殃的眼睛始终挂在荣绮身上,他黏着她,时刻不分开。他浓情肆意,不顾旁人的幸福模样。他用如此平静,视若无睹的语态在转述着,宴殃让龙鹤彦彻底癫狂,他欲冲之勒死宴殃,但没等荣绮,他便被士兵推到在地。

    荣绮更加护着宴殃,他也顺势握住了荣绮的手。

    将军的手好温暖,和他这个阉人常有的体寒是截然不同的,如蓬莱仙气渡人,令之向往。他握紧了她的手,绝不松开。

    不过,宴殃盯着荣绮后脑勺,也在好奇荣绮怎么一声不响,若非自己在她身侧,甚至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荣绮看着陷入疯魔的龙鹤彦,内心毫无波澜,她在这时抬起了手,众士兵纷纷退后,让出了一条道。

    只见龙鹤彦以为自己得以苟活,丢落的大衣也不见披回,光着半身发了疯地逃出去。

    荣绮牵着宴殃,跟着他走了出去。他连滚带爬地下了高台,跑在空旷的广场上,阳光洒在整片土地,它爱惜所有生命。

    “来。”

    宴殃一时被荣绮从背后环抱住,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曾想过将军竟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这般。他害羞如处子单纯,桃花脸面羞涩咬唇,他垂眸不敢直视众人。

    荣绮则递上弓箭,站在他身后,握住了他的手,举起了弓箭。

    “对准他,朝着这个方向。”她贴着他的臂膀在旁细心指导他,箭矢的光是阳光给予,它锐利而蓄势待发。

    咻!殃的手被她放开的同时,那支箭同时射出,精准而凶狠地咬住了龙鹤彦的背。

    空旷里,回荡着龙鹤彦的惨叫,他没死,但快了。

    “将军”宴殃回头看着荣绮,只见她神情冷淡,毫无波澜,平静地收拾弓箭,就好像一场普通打靶训练后,平常心情。

    他有些没明白荣绮的意图,只见荣绮一声令下,二三士兵冲过去将倒在广场上的龙鹤彦抓起,送去治疗。

    “你射的位置,便是你受伤的位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该赔你的,我替你讨。”说完荣绮抬眸,对着宴殃,阳光下他眼泪欲夺眶而出。

    她架着弓箭,踮脚说道“接下来,他就交给宴大人全权处置了。”她捏了捏他的脸,自从密林之后,她发现宴殃的脸格外细嫩。

    宴殃在想,绝不可以让旁人见她这副撩人模样,只有他可以。

    荣绮带着娅兰在明池宫里打转,娅兰从小长在深山里,她没见过这么高的亭台楼阁,她不曾知道住人的地方也需要抬头仰视着。

    “这是怎么做到的?”娅兰激动地挽着荣绮的手,挪不开眼地问着她,荣绮想了想回答着“工匠的智慧,官家的审美,以及足以支撑这两项的财富。”

    娅兰听了之后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两人漫步着,荣绮虽为外乡人,但却比娅兰这个深山少女要更了解她寨族的老大。她两你言我语,一来一往倒是十分投缘。

    说得两人投机之时,“将军…”她们面前出现宴殃那幽怨的眼神,他看着娅兰那挽着荣绮的双手,与将军亲密无间的模样他格外介意着。

    他抿嘴克制,因为常人都会不喜欢这般小气的欲望。

    娅兰见宴殃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憔悴里有易碎的脆弱,推了推荣绮。

    荣绮则一副天真烂漫的纯真般看着他们,问着宴殃“你怎么了?”

    说着还在宴殃面前,贴了贴娅兰的胳膊。

    他的嫉妒在此刻疯狂叫嚣,荣绮则不知其中隐晦牵着娅兰在一旁说道“今晚我们要在一块吃席喝酒,大人要一块吗?”

    宴殃死死盯着那对亲密无间的手,格外刺眼。

    “不去了。将军玩得开心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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