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以上皆是
方清澈自愿如青灯古佛，那江衍就随他。就算看不下去他现在这种几近不人不鬼，以前度的身份，他什么也做不了。
往昔的野草一把火是烧不干净的。如若要刻意的遗忘，势必要记起。
对于父亲，江衍时至今日都忘不了他说的那句话。
“你总归会离开家，你的伤能好我不能。”
“你只是失去一个母亲，而我失去的是相守一生的伴侣。”
面对这句话，江衍的感觉很奇妙。该痛吗？这样的境况下他好像不配痛。父亲的身形佝偻了，看着，又觉得爱不起来。或许真有什么爱与痛的边缘。或许接近当时心里的词，只能是心酸吧。
母亲的形象渐渐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兰芹。
人的爱人永远都是朦胧的，抽象而笼统的。所以那些算命的或者什么纸牌占卜算出来的东西才会好像很准。他们占卜出的人永远是用一些词语字句就能够描述的，说出来大家都会喜欢的，即便算错了，那就说自己修为不到家。
恋人就是那个朦胧的爱人再现实之中的具象，浪漫和现实的交点。由于两端都不能满足，便有了独到的魅力。但往往人们总是看到缺陷，所以人们往往难以收获爱情。理想主义者走到哪都是坟墓，这句话到现在还是至理。
但兰芹不一样，她很完美的将自己的大部分都隐没在朦胧里。也许骨子里也是懦弱的，光天化日的真实其实反而可怕。就像胴体，往往是要有凌乱的或破碎的亦或者虚掩着的衬着才是美的。如果赤着身，反而叫人觉得恶心。
···········
音乐教室里，几个人明显感觉到江衍不一样了。
对！变帅了！
再一联想，今天不单单江衍本人没有晚自习，兰芹也没有。
哦~懂了懂了~
陈伟强露出了知晓了一切的笑容。
晏何清则是撇了撇嘴，自顾自练着琴。他带着耳机，声音不会通过音响传出来，但凭借贝斯本身的声音，根本达不到吵人的程度。
恐怕是今晚有约会，所以特意打扮了吧？
说起来，江老师拾掇一下确实不赖。
陈伟强心声。
“你们那个音乐会整的怎么样了？”
江衍突然提问，陈伟强被问得有点懵。但还是答道：“有相当多的同学来报名，所以还需要经过选拔。这之前，晏砸已经跟学校申请过了礼堂的使用权。”
“啊，嗯对。已经打过早糊了，平常没有人用。就给用两次，一次表演一次彩排。”
晏何清刚刚不知道吃了什么，含糊不清的说道。
“起码咽下去再说啊。”
“你感得好髋。”
顾竹西一脸嫌弃，晏何清莫名其妙一脸嚣张。这两个，活宝？
“就给用两次吗？”
“偷偷去也没什么吧，反正没人用。就算不行，我就去求张老师好了。”
“犯不着吧。”
“反正钥匙在我手上。”
江衍问，何清答。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说，随便用，出了事他担着。
不过更好奇的是，他似乎和张老师关系不错？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要去解决晚饭的问题。江衍则是要奔赴一场约会。
天阴沉沉的，是已经能预见到一定会下雨的程度了。今天兰芹为什么想邀约自己去吃饭呢。或许是因为情人节，也可能只是想到了，来了兴致。这种猜测也非毫无意义，就像语文试题中的阅读题。猜测作者的想法，也许他根本只是一霎那的恍惚觉得这个句子很他妈牛逼。无论结果，答错了也并非全是坏事。
兰芹来了。
“上车。”
看着兰芹侧坐上电动车后座，江衍又有了买车的念头。
“要不···我买一辆车？”
“买啊，要白色的！”
真的是，也不问问买车的缘故。然后心安理得的提出要求，虽然只是“白色！”这样的小小限制。
但，也确实证明了兰芹已经在恋爱中进入状态了。
兰芹说着，还举起了带着毛绒手套的右拳。
可爱的咧。
“去吃什么？”
“西餐？怎么样？还是日料。”
“不吃带有中国特色的传统创新美食吗？”
“这什么？我怀你是不是别的国家派过来的间谍咯~”
“纳尼纳尼？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
“那什么，我突然呢···觉得日料好像也很不错。”
“啊，我突然也这么觉得。”
西餐厅里，两人看着面前的菜单陷入沉思。
两人所在的小都市毗邻大城市，物价其实也算得上高，利群乡下卖17城里买21。再加上这家确实是x市最高档的一批了。
“现在走的话，好丢脸的说。”
“额，嗯。”
江衍应下。只有自己的话，倒是可以大大方方的走出去。毕竟带着兰芹······
“要不要演戏？”
“什么？”
“就是我说‘贵死了！都说了不要找这么贵的餐厅’什么的。”
那不就把炮火引到你身上了吗？况且，本来也没那么多观众，这样整的话，反而围观的人会多不少。
“不要。”
江衍选了个最便宜的，反正一会还能吃其他的菜品。
正等待服务员上菜，兰芹蹦出来一句话。
“之前我不是说过我那个包包子老爹吗？”
“嗯？怎么了？”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叫他包吗？”
“对。”
“其实他早就去了，我没和你说实话。”
“啊？哦。没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聊到这个话题，不受控制的就说成那样。”
“我懂。”
“那就好。”
吃过饭，两人走出餐厅。
快要下雨了，还是快一些送兰芹回去的好。
送过兰芹，就下雨了。
红灯路口，江衍即便极可能的蜷缩也无济于事。雨点很大，敲击在脸上很痛。拉下防雨的帽檐却顷刻间模糊了，只得又拉开，任雨水击打。
就算快要初春了，这样的雨也足够惊奇。
不由得想到方清澈，觉得他实在坚强。
明明骨子里悲观的不得了，却还能整天笑嘻嘻。虽然毫无向上的动力，但现在，维持现状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这时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爱上兰芹。
爱不能用言语来总结，美好也一样。只是一片迷蒙，大雾之中隐隐约约闪动的剪影。交织着温馨与寂寥，感动与心酸。却不属于任何定义，只能笼统介绍。只适合藏在心里，亦或坟墓。
并非想要占有，并非情欲的指引，并非怜惜，更非尊敬与崇拜。
只是，面对美好控制不住的向往。叫他尝试奔向她，叫他有了期待，叫他敞开心扉。
又或者，以上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