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找死
秦艽睁开眼，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
几万年过去了，她终于出来了。
当初天地浩劫，人间饿殍无数，秦艽从无数恶意中诞生。
她本是天地间不生不死，无法消灭的强大存在，但那时她初生，尚且懵懂。
天帝惧怕她会为祸人间，在她刚刚诞生之时就将她封印。
在几万年间，她不停的尝试，终于今天趁着封印松动，借尸还魂到了这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
这时一群人鱼贯而入，堂而皇之的将她从床上拽起，几个丫鬟粗鲁的往下扒她的衣裳。
“大胆。”秦艽呵斥。
可是几个丫鬟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个嬷嬷叉着腰在旁讽刺：“还没当上圣女就开始摆架子了。你还真以为你是过去享福的吗？钦天监夜观星象发现御霖国将有大难，选几个女孩过去，说的好听是为国家祈福，其实不过是选几个挡灾的祭品。”
祈福？秦艽笑了，她可是恶灵，她巴不得生灵涂炭，灾祸横生。这样人们才有源源不断的恶意滋生，来滋养她刚苏醒尚且虚弱的灵体。
旁边一个丫鬟阴阳怪气地说：“是呀，谁家真舍得送女儿过去，不过你嘛……”
她拖长了音调，上下打量了秦艽一番：“不过是老爷酒后失态宠幸的丫鬟所生，在老爷心里怕是还不如我们这些下人。”
“你就乖乖认命吧，古来去钦天监祈福的人都是死于各种意外，老爷这次就是要你有去无回。”
她们越说越起劲，“就是就是，老爷最讨厌看见你了，一看见你就让他想起自己酒后失仪的错事。”
“你娘还以为可以母凭子归，没想到生个女儿——不过幸好死得早，眼不见为见，哈哈哈哈哈。”
“是呀，老爷姓白，却要你随母姓，姓秦。你不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吗？”
她们笑得肆无忌惮，秦艽能感受到这几个人身上不断冒出的恶意，就像香甜的米酒，在鼻尖萦绕。
她被封印了几万年，正是虚弱、饥肠辘辘的时候，急需恶意滋养。
她扫视了眼前众人，愉悦的勾起了嘴角：很好，很恶毒，吾很满意。
但还不够，这点微薄的恶意远远不够她恢复力量。
一个绿衣裳的丫鬟见秦艽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心中不爽，恶言相向。
“小蹄子怕不是疯了，前几天还不吃不喝，一副快要病死的模样，现在又换把戏了？”
秦艽置若罔闻，连看也未看那个说话的丫鬟一眼。
区区人族还不配她放在心上。
等她恢复实力就去找天帝老儿算账！
想到这秦艽咬紧了牙，薄唇轻挑，勾起一个不屑的讥笑。
那个绿衣裳丫鬟得不到回应，又以为秦艽是在讥笑她，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高高扬起手要往秦艽脸上扇去。
秦艽掀了掀眼皮，冷冷吐出两字：“找死。”
秦艽话音未落，绿衣裳丫鬟的手还高高的举着，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无形压迫而来。
只见那绿衣裳丫鬟像是被人一棍子敲在了膝盖上一般，猛地朝地面跪下，膝盖骨应声而碎，又凭空向后飞出了数米而落地，五脏俱损，吐出一口鲜血。
其余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苍白，或跌或跪，甚至有涕泪横流磕头求饶的。
那为首的嬷嬷是相府大夫人心腹，从大夫人嫁进进府时就贴身伺候，平时也是见过世面的。
她虽也是吓得双腿发软，但还保有一丝理智，见状也是看出一些不同寻常来，用食指指着秦艽喝道：“何方妖孽？！”
又扫视那几个丫鬟，呵斥道：“没出息的东西！”
相府这个不得宠的庶女，平日里胆小怕事，踩死个蚂蚁也要先看看她们的脸色，活得连个干粗活的丫鬟都不如，和眼前这人哪有半点相似？
这嬷嬷平时替大夫人办事，见不得光的阴损事也没少做。亏心事做多了，身上自然常年带着一些辟邪的东西。
她取下手腕上从钦天监小太监那重金求来的佛珠，举在自己胸前，拇指拨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秦艽冷笑一声，这些东西也就能对付含冤而死之人化成的怨灵，她可是由这天地孕育，连天帝都忌惮的存在。
这些破珠子，来多少串都没有用。
她眼神一凛，刚想使用灵力，突然眼前发黑，只感到天地转，身形不稳往后栽倒。
——她是很强没有错，可是这具身体太虚弱，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量。
那嬷嬷以为是自己的佛珠生效，面露喜色。
这时，一个人影闪入屋内，单手托住秦艽腰身，帮她稳住了身形，清冷的男声低低响起：“还好吗？”
秦艽有气无力地嘟囔，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是他还是听见了。
她说：“好……饿……”
男人神色复杂。
相府九小姐白芷刚才冒死闯入钦天监，哀求他来这救人，结果这人只是饿了吗？
男人打量屋子里的众人，相府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家中的丫鬟皆是烟纱花裙，差些的仆从也多是棉布锦衣。
反倒是眼前这位相府十小姐，一身粗布麻衣此刻又因为之前丫鬟们的拉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更显得狼狈。
“在下钦天监——白术……”白术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秦艽你没事吧？秦艽她们是不是又在欺负你！”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牡丹烟罗软纱的身影飞奔入屋子里，一把抱住了秦艽。
秦艽此时还一阵一阵发晕，配上苍白的小脸，清瘦的身形，站在那就如扶风弱柳，楚楚可怜。
白衣少女眼眶一红，白皙的脸上，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她扑通一声朝白术跪下，哭诉道：
“修长大人，救救秦艽吧，秦艽病得很重，她们不给她请大夫。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把你请来，求你看在秦艽马上要去为御霖国祈福的份上救救她吧！”
“白芷，你可是相府九小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修长大人统领钦天监公务繁忙，我家小姐胡言乱语惊扰了大人，真是让大人见笑了。”
嬷嬷长袖善舞，三言两语将她们虐待秦艽的事实盖了过去。
“你胡说！秦艽一直吃不饱穿不暖，前几天又是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三天滴水不进，你们也是不闻不问！秦艽你不要怕，告诉修长大人，她们平时都是怎么对你的！”
秦艽心想，我怎么知道平时这群人都是怎么对原主的？
不过，既然原主能被她借尸还魂，怕是已经病死了。
但不管之前有什么恩怨情仇，现在换了芯子，她秦艽只随自己的心意活。
她想了想，如实说：“她们挺好的。”
“秦艽！你不能再忍气吞声了！你马上就要成为圣女了，就是钦天监的人，修长大人会为你做主的！”白芷怒其不争。
“我说得是实话啊。”秦艽一脸无辜，“去别处还真不容易找到这么一群真心实意想我死的人。”
白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白芷赞赏眼神看着秦艽：嘴真损呀，真是——干得漂亮。
嬷嬷见势不妙，眼珠一转，转移话题，倒打一耙：“修长大人明鉴啊！这人不是我家十小姐，她被邪祟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