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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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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西安到西宁的火车路过了兰州,在北方我没能看见黄河,路过武汉那天的黄昏下,我看见了长江。

    西宁城市也很大,我原本想买到格尔木的火车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买的是汽车票。从西宁到格尔木的汽车票。在西宁的汽车站我看到了喇嘛,坐在我不远处的两个喇嘛和我差不多大,一个年长的人带着他们两个。从西宁到格尔木那天的路上,没走多久天就已经黑了。透过客运车的窗户向外看去,漆黑一片的世界只有车灯的光。太震撼了,看着看着我内心恐惧了起来,我开始在心里祈祷。开过一段后,我看见了天上的月亮,那天晚上月亮特别明亮。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到格尔木的了,在格尔木我并没有做停留。我印象中走过来了一座医院,医院的对面开了好几家丧葬用品店。我应该是在格尔木呆了一些时间的,因为我还有一个老头在街上帮一位姑娘看手相的记忆。

    与这段记忆对接的,就是在茫崖火车站出站了。那天我们在出站口排着很长的队,轮到我做核酸时,我的身后任然有很多要出站的人。我没有乘坐站外的出租车,除了担心坐到黑车,我跟想走走。因为我第一次到坐落在沙漠里的城市,沿着进城的公路我一直走着。

    茫崖市特别小,与其说是一个市,倒不如说是一个镇子,在我见过的许多县城里,这些县城也要比茫崖大很多。

    在沿途的路上,我看到了几座江苏援建的建筑,学校什么的。茫崖是青海最西边的一个市,我在茫崖用手机数据查了一下。这座城市只有六万多人生活。

    我在这里没怎么看到和我同龄的姑娘,在茫崖我呆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左右。期间我试着找一份工作,然后试着在这里生活。但是那好像行不通,我没有在茫崖找到什么招工的信息。我经常买些啤酒坐着一处可以看到沙漠风景的水泥围栏上。看着烈日照耀下的金色沙土,我试着去思考,或者我只是那样静静的坐着,看着眼前的沙土。

    远处的沙土地里一颗树也没有。在茫崖的一家冰雪蜜城奶茶店,我看见了一个花脸的挖油大哥。我们两对视看着彼此微微咧着嘴,对视两秒之后他的笑容僵住了。我感觉到他在怀疑我笑他,我急忙挪开了视线。

    茫崖的车站那段时间没有营业,我想要买车票回格尔木了。我在客运站的旅馆住了几天,店老板说是蒙古族的。老天他是我生命当中遇见的第一个蒙古人,他们曾经骑着马开到了欧洲。

    我在一个跑车的茫崖群里问着,最后联系到一个前往若羌的车。和我一行的还有三个乘客,年纪稍大的河北人,和两个我记忆模糊的人。

    离开茫崖的路上,我们看见了一辆冲出路外的凯迪拉克,就那样趴在沙地里。

    到若羌还不算太晚,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每到一个地方,我总是先看看路边有没有投放的小电动车,如果没有我就要走到公交车站去研究交通路线了。

    我骑着小电动车看着手机导航,我有点饿了。开到一家面馆时我买了一份鸡蛋面,这是一家本地人开的店。我不确定店老板是不是维族的,因为在新疆有很多个其他的民族长者这样的面容。

    在若羌的步行街,我在一家眼镜店买了一副隐形眼镜。我的船长我试着像你说的那样,把每一个清晨作为徽章,记住每一天的日子。在路上我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闭上眼睛我看到了更多。

    在若羌的一家旅舍里,我呆了几天,如果不是那天无意间路过了若羌博物馆,我甚至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精绝古城就在这里。在博物馆的地下室,我第一次看见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仙人的容颜。他们是一具具干尸,在博物馆墙面上雕刻的精绝美女,她就静静的休息在玻璃罩里。在一副壁画上,我看见了一个带着翅膀的天使。我知道那不是属于我们这个文明的文化信仰,他或许来自遥远的欧洲。在欧洲的神话体系里,带着翅膀的天使是上帝的使者。我注视着这他们,带着千年的感应,我试着去感受他们的灵魂。他们还活着,就在这片土地,他们从未消逝,永垂不朽。

    在包裹他们下葬的布料上,我看见了他们身体的轮廓,许多的布料上都有一朵花。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花,现在我也还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花。

    精绝美女因为难产而死,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她就静静的躺在那里。和她的孩子一起,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一刻。泪水在我眼中打转几乎就要流了出来,我忍住了,不断的感受着感受着,感受着生活在这沙地的先辈,灵魂不屈,死者永存,我永远铭记他们,直至我生命消逝。

    离开若羌之后,我买了到和田的火车票。到和田那天的风沙很大,向天上看去,滚滚黄沙代替了晴天之下的云朵。道路两旁的树枝随风挥舞着,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第一次看到和我同龄的维族男孩,还有维族姑娘。遗憾的是我能有机会和他们说话,但是我能感受到那真挚的目光,明亮得就像倒映在水里的月亮。我被震慑到了,男孩和女孩看起来是那么的自信。

    在排队做核酸的队伍里,我闪烁的目光不时会看向周围的人群。在社区的医护人员里,有一个本地的姑娘,她或许比我大些。排队到我做核酸时,我没怎么敢注视她的眼睛。因为我在网上了解到,和我故乡的传统一样,一直看着别人的眼睛是不礼貌的。除非我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在和田闲晃的时候,我看见了本地年长的长者,他们不管是走在路上,还是坐在公园里休息,看上去都气质超然精神抖擞。我原本是找了一份和田的工作的,在一家电脑城帮着修理电脑。后来我决绝了,原因是不提供食宿。如果我是本地人就居住在和田,或许那会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我看了一下周边的出租信息,基本上都是半年起步的,我放弃了。

    虽然我不喜欢在岭南打工,但这在岭南工作的一个好处是租住房屋特别方便。尽管孤独万分,工作中也不会交到什么真正的朋友,但也好过流浪街头,栖身桥底。

    带着在路上这本书,我想为我的日子在天上几个徽章。哪怕我将葬身路边,被风卷起的沙土埋葬。在我的内心,我一直追随着信仰,在每一天中去寻求启示,然后祈祷。凯鲁亚克怀揣着东方的信仰上路,他为此写了一本达摩流浪者。而我呢,我敬畏上帝吗?我不知道,那不是我的信仰,只是我对未知心存敬畏。

    去往喀什的路上,沿途我一直看着火车窗外的风景。和我对坐的是一对本地的中年情侣,他们一路上一直聊着彼此开心的话题。直到下车之前,他们总是说说笑笑。我羡慕极了。他们没有和我一起坐到喀什,在中途的某个火车站下了车。喀什的出站口和我路过的所有火车站一样,排队出站的人都要等着做核酸。那是从出站口一直排到车站外的一条长龙,当时我排在人群中靠后的位置。看着急着出站的人,我很羡慕他们有急着要去的地方,我到这里这里或许就是我的家了。但当时我确实不知道要去哪里,那会儿我手机快没电了。和我一起排在人群靠后的人当中,有几个参军入伍的青年人。他们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级,或许比我小些。无意间我看见他们有一个很大的充电宝,我走到他们一边慢慢向着他们靠近。

    “我能用一下你的充电宝吗?”

    我问。

    在我用他的充电宝的时候,他们被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先安排去做核酸了。我把充电宝递给了他,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和军人对话,产生联系。

    我骑着投放在喀什城市里的小单车,开到了市区里。刚到喀什那天,我在市区的青年旅馆留宿,那是一个类似于校园宿舍的旅馆。住一晚只要四十块钱,那太划得来,一个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入住。

    第二天醒来,我看着地图,企图在这座中国最西边的城市找份工作。当我骑着小电动车到长安郡时,我决定在找到工作之前,就先在这里落脚了。我在长安郡里找了一个旅馆住了下来,第二天醒来时,被前台服务人员告知不能出门了。那是我到喀什的第二天,在这家旅馆里,我住了一个月或者还有久。我记不起来了,旅馆走廊的墙壁上有很多挂画。画里的内容都是本地的人文风情,有一幅是一个背着背篓的少女蹲着,一幅是一个披着头发的少女站在一匹马的前面。我很难去解读画里面的真正内涵,或许我看到的就已经是这个艺术家想要表达的了。我敢肯定,楼层里的画都是出自同一为画家之手,尽管我不曾联系过绘画,也不曾学习过关于艺术的赏析。但那带着抽象的手法如出一辙,让人一眼就能辨认得出。

    住这家旅馆的顾客有很多,在做核酸的时候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走了许多顾客,剩下的除我在内还有十来个人。晚上我睡得很晚,从若羌到喀什,我一直做着笔记。记录着每天发生的事,哪怕只是看见了一个路人,在我笔记时如果还能想起了,我就会把他写进去。我知道这只是一面之缘,但在我看不见的生活角落里,那个我不认识的人确实真真切切的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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