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陈婵念死了
夜是漆黑的,夜空的旋涡吸走了所有的光。
疯人巷是白色的,闪烁的烛火透着诡异。
大街上连虫鸣声也没有,安静地令人窒息。
“喊出来会好受些。”
“没有必要,一点小伤。”
“你会死吗?”
“大概。”
疯人巷的宅院里传来低声呢喃。
“死了”也好。将离心想:正好可以在暗中行动。
陈婵念留下的这笔钱够她挥霍好一阵子。
药已经上好了,受伤的人脸色苍白,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地消化疼痛。但是上药的人却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几次险些背过气。
将离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爬起来,用干净的手帕擦掉林春华的鼻涕和眼泪,笑话她:“多大的人了还哭,丢不丢人?”
“不丢人!”林春华用袖子擦掉鼻涕,瞪着将离,委屈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陈婵念!你知不知道我只剩下你了!”
风突然闯进屋子,掀翻了药台上的瓶瓶罐罐。
这是林春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将离怔怔地看着这个眼眶通红的小丫头: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小猎豹似的姑娘竟然也会流露出这种小白兔似的模样。
屋子里是长久的沉默,林春华安静地等待着她预判的结果来临。
六月末也算步入盛夏,微风中带着一丝热气,漆黑的夜空中总算绽放出一点星光。
林春华的眉毛微微拧起,掀眸看向面无表情打哈欠的将离:“你什么时候死?”
“嗯?”将离的哈欠打到一半突然收了起来。
“你不是医仙族吗?传言说,医仙族受点小伤没什么,但如果深入肌肤骨髓,伤口就会无法愈合,最终会因为血流而尽死亡。可是你……”
林春华扫量将离被包扎起来的伤口:纱布是她为将离患的第五块,上面已经没什么血迹了。
“血好像止住了。”林春华有些惊奇,她甚至想把将离的纱布拆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将离依旧是不惊不怪,不喜不怕:“好像是,看来我不用死了。”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林春华狐疑地打量将离,她甚至开始怀疑医仙族的传说是假的。
是了,怎么可能是真的?那可是医仙族!是超越人世间的存在!他们手里的可都是救命神药,手里有大量的止血丹凝血丸,怎么可能因为血流而尽死亡?
林春华悬着的一颗心暂时放了下来,但同时心里又有一些郁闷。
如果这个传说是假的,将离是医仙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可她明知道自己很担心,可还是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是担心自己会伤害她、伤害医仙族吗?
说到底还是不够信任。
林春华郁闷地想着,忽然听到将离说:“天马上就要亮了,准备我的后事吧。”
林春华愣住了。
将离苦笑,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吗?我夜闯皇宫,被常德看到了脸。箭上喂的有毒,我不可能活着。他好像知道了我的身份。”
“果然……”林春华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雾气,还有一层薄怒,“毒公郎君说得果然没错,你定会孤身前往皇宫打探消息,临行前特意留给许多解毒药给我,就是为了防止你给我下毒!没想到,你还是去了!”
将离的眼角抽了一下,笑又笑不出来。
“是吗……”
怪不得……
中了她的毒还能醒得那么快!
林春华小孩子心性,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摇摇头道:“罢了,罢了。你既然下定了决心,我又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我若不顺了你的意,恐怕你又要其他什么方法找死。”
将离的眼睛亮了起来,忙问:“你有办法可以帮我入宫?”
林春华心里酸溜溜的,嘟囔:“我问你生死你都没有这般激动。”
想到方才她泣不成声,将离面无表情,她就一肚子的委屈。
将离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傻笑,脸颊敷上一层薄薄的红晕,道:“我知道我有愈合的能力,但我不确定我能活下来。所以你哭的时候我的确把这当成我的哭丧了。”
“呸呸呸!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既然伤口愈合了,就说明你一定没事!”林春华犹如一只炸毛的猫,跳着脚让将离“呸”了三声,向老天爷道歉,“干脆这葬礼也别办了,咱们就顶着陈婵念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入宫!”
“可是……”
“我不知道常德是谁,但是我知道医仙族的人不能受伤。那种程度的箭伤,医仙族的人一定抗不过去。他如果见到你,一定会怀疑你医仙族身份的真实性。所谓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我们在老虎的眼皮子底下行走,必定会引来老虎的重新审视。”
将离略微思索,摇头,认为不妥。
“如果老虎认为这是挑战它的信号呢?如果这样做反而引来老虎愤怒呢?万一这是只恶虎呢?当他们动了‘去杀谁’的念头时,就没打算放过无辜的人。”
她不能堵万分之一的幸运。她受伤而没有死的消息绝对不能让常德知道!连有所怀疑都不可以!否则会祸及整个医仙族!
葬礼还得进行,陈婵念的这个身份不能再用了。
六月十八日卯时,疯人巷响起了这一日的第一声唢呐。风扬起时,挂满疯人巷的白布发出“烈烈”的声音。
会馆的人听到动静发了疯地跑过来,看到的只有林春华披麻戴孝地跪在床前,床上只有一身将离染血的衣服和换下来的纱布。
“这是怎么回事?”
会馆的人面色发白、压着心里的火气,揪住林春华的衣领子。
林春华的眼睛已经哭红了,盯着已没有人在的床,只流泪不说话。
“说话啊!”
揪着林春华衣领子的人彻底压不住火气了,举起拳头就要砸下去。后面跟随来的人吓坏了,赶忙将他们分开,但各个脸色都很难堪。
林春华吸了口气,缓缓开口:“姑娘昨儿个受了伤,血流不止,去了。”
“林春华!你这是把我们当傻子戏耍!受了点伤包扎就是,那儿至于流血不止?”
“因为姑娘是医仙族人。”
风起,惊雷忽下,大雨瓢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