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急救
“嗯。”将离点头，回答得异常坚决，坚硬地像把钨铁铸成的铁剑刺入白霜老父亲的心脏，连呼吸都感觉到疼痛。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女儿大了留不住。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你随你怎么做吧。只是，这皇宫你是不能入了。”
“可是不入皇宫，我又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将离急忙道。
她一抬头，正对上白霜冰冷的眸子，顿时脸颊通红，慌忙从白霜的腿上跳下来低下头抠自己的衣角。
白霜说：“阿离，师父教过你，做人要识趣。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要矜持，给别人留面子的时候也要给自己留面子。
“太子的病没好，皇帝却谎称病好了，无疑是在下逐客令。你如今生活在别人的家里，岂有屋主人下了逐客令而客人不离开的道理？”
将离耷拉着脑袋，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白霜摸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没有关系，谁都会有第一次，谁都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你也大了，师父不会像以前那样过多干预你。或许乌头说得有道理，我们虽然被称为仙，可本质上还是人，拥有人的七情六欲，无法避免。远离尘世的生活只会徒增思想的空白，加大加深医仙族人的危险。想要看透并明白一件事，必须从那件事里厮杀出来，劝告是没有用的。
“你若真的想要留下，师父便不强迫你和师父回去。师父只希望，在这人事纷扰的红尘里，你仍然可以纯真善良、不忘初心，拥有一颗淡泊名利的心，不因钱财而成为受人驱使的走狗，不因欲望而忘记为人的礼义廉耻。‘以德立身，明礼诚信’，切记，切记。”
“师父我知道了。”
“嗯，”白霜目光深深地看着将离，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永远刻进脑海里，“明日皇帝的车马会送我们出城。到时候，你就找个机会下车吧。”
“是。”
将离的声音很小，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白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忽然觉着，那个总是刻板严肃、精神十足的师父，好像憔悴了许多。
师父，好像老了。
可是，师父也会老吗？医仙族的人也会耗尽寿命吗？
这个问题她好像许多年前就问过，那时他读不懂乌头脸上的表情，但是现在，她想她有一点明白了。
谁都会老，谁都会死，谁都不例外。
那这一瞬间，将离恨透了自己。
人生的选择题往往很简单，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可是决定却往往把人难得抓耳挠腮。
“好好的生活，本该幸福的人生，为什么越来越糟糕了？是我选择错了吗？快乐与责任，哪个更重？人生究竟是什么样的？是我的吗？还是别人的附属品？如果是我的，为什么我必须要考虑别人的感受？如果是别人的附属品，又为什么赐给我单独的思维与生命？”
将离想不通，更不甘心。
在她心里，一颗名为“叛逆”的种子正在迅速发芽、成长。
次日一早，白霜便收拾好了自己，带着将离离开。
皇帝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在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出发，白霜带着将离踏上皇宫的玉砖时，皇帝就已经在汉白玉石雕刻成的围栏后面等着了。
马车停在空地上，飞天的檐角上挂着玉石铃铛，门帘与窗帘皆是由金丝银线缝制的百鸟朝凤，上面缀着细碎的玉石玛瑙，头前拴着四匹汗血宝马。
“白霜告退。”
白霜说罢，带着将离上车，奔腾而去。
阴暗的角落里，本该在房间里睡觉休息的人露出一双眼睛，望着远去的马车，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后悔吗？肯定后悔。他没想到皇帝竟然做得这么绝，竟然连白霜都能请过来，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用了什么办法。
可是他的病分明还没有好，皇帝当真如此狠心？他可知道，将离的任务没有完成，也没有放弃，就不会有下一个医仙族的人前来接手。
没有人接手，就意味着他的病永远不会好，他的身子将永远虚弱。
即便如此，皇帝也不在意吗？
马车缓缓行驶出皇城，嘈杂的街道忽然安静下来，百姓自动分为两侧，伸着头好奇地看着从皇宫里来的动静。
路过一个卖饰品的小摊时，马车停顿了须臾，再次离开。穿着西域舞裙的女子从小摊后面出来，朝与马车完全相反的方向离开。
这穿着西域舞裙的女子正是将离。
方才在路过饰品摊位的时候，白霜以“买礼物”为理由，帮将离引开了视线，给了将离离开马车的机会。
可是当马车远去，周围诸多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那股强烈的不安与恐惧才席卷而来。如毫无征兆的大雨，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
“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应该去哪里？现在应该做什么？”她全都不知道。
茫茫人海，无她归处。
忽然，她看到有个老人突然在不远处倒了下来，引起一片惊呼，但无一人上前。众人惊恐地将他围起来，口中念叨着“怎么办”，却没人去请大夫。
将离马上将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一边大喊着“我是大夫”，一边挤进人群。
在她准备展开急救的时候，忽然有人拽住她的手腕，低声说：“姑娘，人心复杂，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人心险恶”这句话她听到了太多遍了，甚至亲身体验过，但是……
人就倒在她面前，身为医仙族人，她又怎么能不管？
将离微微一笑，挣脱开抓住她手腕的手，说：“我师父说，医者，本的是治病救人。”
她仔细检查了这位晕倒的老人，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血糖低。将离通过补充血糖来进行急救，待他情况好转之后再展开详细的治疗。
约一炷香的时间，老人悠悠转醒。将离松了口气，与他告辞。谁知才刚起身，就听见老人道：“站住。”
声音威严冰冷，不可置疑。